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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陈情 ...

  •   出乎意料的是,权维康拒绝开门。

      罕见吃闭门羹的沈章站在紧闭的屋门前,窘迫地挠了挠头,想说些什么又反应过来,局促地望向身旁。

      沈怀昭面无表情的看着垂落的黄铜门栓。

      屋里隐约可以听见一点动静,而后很快变小,直至完全消失,想来是出门查看情况的权维康转了身,回了房里。

      沈章抠了抠手指,尴尬道:“权兄平时待人友善 ,今日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等我明天问清楚了一定给你个解释。”

      沈怀昭扯了扯嘴角。

      据她所知,权维康和沈章几乎日日见面。

      沈章看她迟迟不说话 ,以为她还在生气,着急的想为好友解释,话头方起,沈怀昭便冷静的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不必解释,你留在这里,我就先回去了。”

      语罢,不待沈章挽留,沈怀昭掉头就走。

      沈章为难的声音落在背后:“小妹......”

      沈怀昭之后几天再也没有试图找过权维康,权维康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依旧如往日一般每天上午去找沈章。

      默契的分走了沈章的上午和下午,明明身在一个府中,在刻意的规避下,两人却从来没有遇上过。

      沈怀昭清楚的知道,这是权维康的意思。

      看来她是没机会和权维康见面了。

      虽然没有机会找权维康说出计划,但不知为何,明明被他避如蛇蝎,沈怀昭心里却不知为何反倒松了一口气。

      龙台高中,大马游街,那是多少学子的梦想,权维康寒窗苦读十几载,历经层层选拔才终于来到了盛京,明明锦绣前程近在眉前,却要因为她的私心断送。

      沈怀昭真的说不出口。

      好在会试结果还没出来,权维康只要不是前三甲,没有被陛下亲自授问的权利,她就不必纠结该怎么向皇后娘娘交代。

      一夜雨来风急,院中池塘里的芙蕖转眼被打的七零八落,胭脂妆点而成的荷花瓣争流塘中,气温骤降,转眼就是一年立秋。

      沈怀昭手撑着支棱窗,怔然望向窗外一地残叶。

      今日该出会试结果了。

      考院辰时准时放榜,有考生的人家早早就会去现场等待,他们家虽然可以由小厮代劳,但沈章还是兴致勃勃的拖着权维康去了考院,美名其曰要第一个看到考试结果,才不枉费他辛苦读书许多年。

      沈夫人拗不过他,大手一挥随他们去。

      眼下早已过辰时,日头已起,很快蒸腾掉空气中残留的雨气,沈怀昭安静的候在窗边,耐心等着消息传到她这里。

      应当快了。

      支棱窗大开,人站在窗沿下,正好能看见院门处,守门的婆子翘着腿坐在木凳上懒洋洋的打着扇子,忽然耳朵一动听见了什么动静一般,赶紧翻身站起,将门推开一角,探出头去。

      小厮收回敲门的手,向神情谨慎的婆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东风报信来。

      在沈怀昭的注视下,年近五旬的婆子以不似她年纪的矫健,跨越过重重石路木阶,飞奔着推开了她的房门。

      珠帘被人一把扬起,发出翠玉撞击的清脆声响,沈怀昭扶着窗棂回首,就见呼吸急促的婆子喜笑颜开道:“姑娘,好消息啊!二公子中了解元!前三甲!老爷和夫人请您赶紧去正院呢!”

      沈怀昭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二哥回来了?”

      婆子欣喜:“回来了,连带着那位权公子一起,那公子也了不得,是今年的状元郎呢!”

      沈怀昭:“.......”

      欢愉之情一扫而空,沈怀昭眨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状元郎啊。

      太子殿下的眼光,确实是很好。

      沈怀昭握着窗棂,怔怔地想着,眼光好到可以被她用来当说服皇后娘娘的借口,好到他看上的人,居然当真就这样排除万难,成了冠绝天下的状元郎。

      家宴上,沈怀昭格外沉默。

      趁着午休,匆匆告假赶回的沈相和沈豫顾不得换下一身官袍,便满面喜色的上桌,沈夫人张罗了足足三十六道菜,铺满了一大张樱桃木福禄寿雕花餐桌,纵然如此,她甚至还觉得不够。

      丫鬟小厮们正在院中忙忙碌碌,在树杈枝丫上挂上“禄”字样式的大红剪纸,寓意禄满枝头。

      看守正门的门房也在忙碌,三年前大哥中状元那日就是这样,来沈府门口沾喜气的百姓踏破了门前青石板,门房不好驱赶,只能拉着家丁一道出门守着。

      如果有人想把门口石狮子敲下来一块带走,他们也好及时阻拦不是。

      沈怀昭坐在沈夫人身边,埋头吃饭,她对面就是被强拉着留下的权维康。

      虽然权维康只在初到沈府那日和他们一道吃了一次饭,但今日他也高中,沈相本来就欣赏他才华,知道他历经磨难却还不忘初心,欣赏之情更甚,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回自己院子。

      沈怀昭就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拉扯,最后还是权维康妥协了,和沈章一道被沈相一左一右留在身边坐下。

      扒着碗里的米饭,沈怀昭悄悄抬头看了眼对面。

      权维康平日绷着的脸上难得带笑,得体的应对着沈相的问题,只是那笑容中怎么看都带着一点尴尬。

      明明已经是人人艳羡的状元郎,他怎么瞧着并不开心?

      筷子不知不觉顿住,沈怀昭眸光扫过权维康平和的双眼,惊讶的发现他眼中确实并无一丝喜色。

      沈夫人察觉到身边人停滞的动静,偏头疑惑道:“昭昭,怎么不吃了?”

      在权维康投来视线的前一秒,沈怀昭险而又险的挪开视线,笑道:“早上起的迟了些,现下并不是很饿,娘亲别管我了。”

      看了眼沈怀昭吃的干干净净的碗,沈夫人没再说她什么,只笑骂道:“小懒虫。”

      看沈夫人并未起疑,沈怀昭扬起乖巧的笑脸,乖乖接下了这个称呼。

      午膳时权维康不太开心的面容,在沈怀昭心中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以致于晚上睡前躺在床上,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中午的场景。

      枕着荞麦做的软枕,沈怀昭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越想越奇怪。

      明日就是陛下召见全体进士的日子。

      按照大雍惯例,进士及第后的次日,所有考生都要入宫拜见陛下,叩谢皇恩,陛下会亲自给进士前三甲授官,状元郎一般会封从五品翰林侍读,探花、榜眼则分入各部,从员外郎做起。

      其余进士,除非某一方面特别突出,被六部私下要走之外,其余进士则由吏部分配往大雍各地,成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

      往后地方官员政绩一年一评定,优秀者三年后或能升官,或是选调回京。

      这些官职中,状元郎的前程最好,翰林院有内阁摇篮之称,如果能在翰林院中站稳脚跟,往后按部就班的升职,权维康可称一句前途光明。

      他为何还兴致寥寥?

      沈怀昭思来想去,只能想到已逝的孙文祥,那也是个有才之人,二人本该同年授官,携手于官场之上,或许有朝一日能够成就一段史书佳话。

      可惜自古彩云易散琉璃脆,造化总弄人。

      沉沉地叹了口气,沈怀昭闭着眼胡思乱想了许久,才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许是昨天睡得晚了些,沈怀昭第二天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就感觉脑中一片针扎似的疼痛。

      迷离地盯着幔帐瞧了好一会儿,她捂着脑袋坐起来时,还有些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莹珠拉开虚掩着的门,就看见一个长发掩面,一身颓废的女子,穿着一身雪白中衣凄凄惨惨戚戚地坐在床上发愣。

      吓得差点把手里东西扔出去,莹珠拍着胸脯,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见沈怀昭伸手拨开乌黑如瀑的发丝,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疑惑地望向她,莹珠忍不住嗔道:“姑娘这是在做些什么?光天化日的,可吓死人了。”

      明亮的目光跟着着莹珠走来走去,沈怀昭眨了眨略微酸涩的眼睛,理直气壮:“你都说了光天化日,莹珠啊,做人胆子可不能这么小。”

      莹珠正忙着把手中几斤重的木盒子放到桌上,闻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沈怀昭撑着床榻下床,趿着鞋来到桌边坐下,托着腮左右看了看莹珠抱进来的木盒,奇怪道:“这是什么?”

      莹珠面上忍不住露出几分喜色,赶紧接过木盒打开,指着里面东西迫不及待的和沈怀昭介绍:“这是皇后娘娘刚派人送来的,指名要给姑娘你。”

      沈怀昭眼下不是很想听到这位的名字。

      心中一惊,她赶忙从盒子开口上方往下望过去,只见一柄上刻莲花纹样的汉白玉如意躺在木箱中,通身洁白温润,一眼就知道是汉白玉中的上乘之作。

      面对这样贵重的赏赐,沈怀昭却眉头微拧,高兴不起来。

      玉如意。

      这是在点她呢。

      可惜眼下权维康早就站在太极殿中,而她之前什么都没跟权维康提起,权维康绝不会按着她们本来的设想,以孙文祥至交好友的身份,否认太子的杀人嫌疑,请求陛下彻查案件。

      这柄玉如意,怕是不能让皇后娘娘称心如意了。

      沈怀昭抿着嘴,迟迟没有出声,莹珠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忽然意识到沈怀昭可能并不是那么喜欢这件贵重的礼物。

      莹珠谨慎地瞧了眼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不开心吗?”

      沈怀昭摇头,轻声叹息:“倒也没有,只是有些事情,注定要失望了。”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跟皇后娘娘解释呢。

      沈怀昭纠结的想着,要不以后她还是别再进宫了,只要她别再出现在皇后娘娘面前,看在祝祁安的面子上,说不定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沈怀昭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去永王府,跟祝祁安打个招呼,只是刚踏出屋门,就险些和人撞上。

      沈怀昭旋身躲过,拧眉不悦道:“什么事情,这么及急躁躁的。”

      婆子见她露面眼前一亮,立刻迫不及待的把消息传递给她,只一句就把沈怀昭镇在当场,完全傻了眼。

      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她盯着婆子,再次确定道:“你说权维康当朝为太子陈情,请求陛下为枉死好友彻查凶手?”

      他这是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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