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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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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中途生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波折,不过今日和皇后娘娘的见面还算顺利,如同沈怀昭计划的那般,她赶在日落之前平安离了宫。
入宫一事虽然尘埃落定,但沈怀昭的心情依旧不好。
可以说是糟透了。
青桐一路护在小轿旁,瞧着沈怀昭那张黑沉沉的脸,实情识趣的没有与她闲聊,小轿晃晃悠悠的行了一路,不久后到了东侧门处。
守门的侍卫远远就看见有车行来,尽职尽责地提刀上前拦下。
青桐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侍卫,待他核对了名册和令牌无误后,转头去扶已经独自提着裙摆下车的沈怀昭:
“奴婢只能送姑娘到这里,沈家的马车娘娘已经派人联系过了,姑娘一会儿过了前面哨岗,出去应当就能瞧见。”
“多谢你费心。”
沈怀昭闻言笑了起来,轻声与送了她一路的青桐道谢,暖融融的笑意挂在脸上,丝毫看不出先前坐在小轿上的不悦模样。
青桐也不讨厌这位沈姑娘,平日里见多了骄横跋扈的黄宣宁,她看即使生气也只是自个儿挂脸,不会随意拿下人撒气的沈怀昭顺眼的多。
青桐笑的更亲近了:“分内之事而已,当不得姑娘一声费心,娘娘的赏赐也已经送到沈府,姑娘回去以后务必登记造册,安然收好。”
毕竟是皇家赏赐,沈怀昭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青桐俯身行礼,与她道别。
沈怀昭在她的注视中安静离开,往哨岗走去,那边放哨的侍卫依旧是中午那一位,看见沈怀昭出来只是略一确认,便把门帖还给了她。
她已经远远瞧到了沈府的马车。
沈怀昭攥着门帖站在原处,马车已经看见看见了她,车夫提鞭纵马正在往门口赶,只要等一会儿上车,这多灾多难的一天就算是结束了。
总算是结束了。
沈怀昭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吐出心里的各种焚烧,轻轻松开攥紧门帖的手,她告诉自己忘记那些不愉快。
不就是祝祁安和黄宣宁相熟吗。
不就是被当众告知祝祁安说和她毫无瓜葛吗。
有什么好计较的。
毕竟祝祁安又没有明明白白的承诺过什么,他们之间也只是因为最近风波不断,才勉强熟悉了起来,等到一切归于正轨,他们就得回到原位。
黄宣宁说的话当然不能尽信。
沈怀昭安静的站在黄昏中,风吹起她脸颊的发丝,刚好遮住了一部分眼睛,教她看不清眼前,也看不清旁人的真心假意。
她只是觉得有些丢脸,她之前还以为祝祁安对她至少是有一些特别的。
结果他也可以是旁人的仲青哥哥。
马车滚动的声音已经渐渐清晰,沈怀昭摸了摸胳膊,强压下心口处的不适,沉沉叹了口气,准备往前走动一点,迎上沈家的马车。
一双手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沈怀昭悚然一惊,来人的脚步声被马车掩住,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她身后有人,此处离哨岗不远,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人从她后面来。
那是宫中的方向。
沈怀昭沉下脸,心头闪过千丝万缕,猛地转头望去,正欲和那个上来就拉她的无礼之徒理论一番,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眉目清俊的青年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鬓发微乱,眼中透出一点水润的光影,他轻轻喘着气,看见沈怀昭望过来,下意识的扬起笑脸。
沈怀昭眼神霎那间恍惚。
黄昏时刻,逢魔之时,突然出现的美貌青年像是话本里才会出现的精怪,眼波流转间勾魂夺魄,想把她拐去另一个世界。
是祝祁安。
意识到来人是谁,沈怀昭迷蒙的眼神很快清醒,然后冷却下来,望着祝祁安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
察觉到某种不妙的氛围,祝祁安扬起的笑脸一丝一丝回落,他似乎有些无措,眼神向她脸上不住飘过去,牙齿轻轻咬住嘴唇内侧的软肉,攥着她手腕的手也越发用力。
祝祁安力气不小,沈怀昭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无可忍道:
“放开。”
祝祁安像是接收到某种指令一般,倏地收回了手放在胸前:“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抱歉。”
沈怀昭眉心一跳,皱眉问到:“世子殿下怎么来了?”
祝祁安终于找到了可以说的话题,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但沈怀昭心情瞧着依旧很差,不知道是不是在皇后宫中收了委屈。
想到这种可能,祝祁安抿了下嘴唇,谨慎道:“我得了你今日会入宫的消息,上朝之后就留着没走,与陛下在太和殿议事,想找机会见你一面。”
然后就被陛下扣着差点走不了。
想到之前陛下明里暗里打探的话,祝祁安眼神微沉,没有立刻和沈怀昭说,事实上说了也没什么用处,眼下她心情不好,还是不让她更烦恼了。
沈怀昭一眼望过去,心中一哂。
因为爱瞧他脸的关系,关注的次数多了,沈怀昭慢慢能够分清祝祁安表情的含义,在旁人眼里不明显的一点小变化,在她看来却是无遮无拦。
他现在就在犹豫。
沈怀昭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耐下性子,看他最后究竟如何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心也越发沉静,祝祁安面上的表情已经看不出之前的犹豫,转而变成了担忧,欲言又止的要问她什么。
沈怀昭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决定瞒着她。
缓缓放下手,沈怀昭忍不住嘲讽的勾起唇角,倒不是对祝祁安,而是为了还抱有一丝期待,想着如果他能够坦言相告,就将之前黄宣宁说的事情一笔勾销的自己。
属实是分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祝祁安似乎正要说话,沈怀昭不想听,索性直接开口堵住他话头:“世子殿下,今日我在皇后娘娘宫中,见到了黄宣宁,黄姑娘。”
祝祁安刹时一惊,心中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明明他已经安排人去约黄宣宁出门逛街,干什么都行,黄宣宁怎么依旧会进宫,还正正好和沈怀昭撞上。
祝祁安面上的淡定终于消失,急切道:“她有没有找你麻烦?”
沈怀昭不以为意地点头:“找了,但被我甩了一巴掌,想来之后会老实许多。”
“那就好。”
祝祁安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只当没听到沈怀昭甩了人一巴掌,他对沈怀昭为人很有信心,面对算计她的孙文祥都能平心而论的人,能忍不住在长春宫中出手。
那一定是黄宣宁自己讨打。
沈怀昭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看他祝祁安满脸松懈,似乎一点不怜惜挨了她打的黄宣宁,心情总算恢复了一些。
黄宣宁众目睽睽下诅咒她全家,又死不悔改,如果他敢为黄宣宁说一句话,她一定转头就走。
好在祝祁安没有。
看在祝祁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份上,沈怀昭面色好看了些,决定直截了当的告诉祝祁安,方才黄宣宁说了什么:“但可不仅仅如此,黄姑娘似乎与世子殿下极为亲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便是一声,仲青哥哥。”
祝祁安面色微变,赶紧想和沈怀昭解释:“那是因为......”
沈怀昭笑了起来,伸手阻止祝祁安继续说下去。
明明沈怀昭笑容看起来和往日并无不同,一样的温和诚挚,但祝祁安望见她掩不住冷淡的眼神,心一下凉了下去。
沈怀昭笑意不达眼底:“可不仅于此,黄姑娘可还说了,她仲青哥哥亲口告诉她了,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与我毫无干系,让她千万不要多想。”
祝祁安面色一夕之间煞白。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事情并不是沈怀昭想象的这样,他情急之下拉住沈怀昭手袖,却被她不动声色地挣开。
轻轻扯回自己的衣袖,沈怀昭笑了笑:“世子殿下和黄姑娘情深义重,臣女感动,家中长辈还在等候,臣女就不打扰了。”
沈家的马车已经在不远处等了许久,不待祝祁安挽留,沈怀昭福身行礼,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祝祁安似是傻了一般怔在原地,手保持着拉人衣袖的模样,忘了收回。
沈怀昭无需人扶,自己提着裙摆,三两步跨上了马车,帘子落下前她好像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但他不敢确定。
手抬得太久,忍不住颓然下落,在彻底落下的同时,祝祁安才想起什么一般,赶紧抬起手臂,想要挽救袖子里藏的东西。
来不及了。
一只翠青色的草编蚂蚱从袖子里掉了出来,凄凄惨惨地落在地上,四脚朝天。
他学着编了数日,才编出了最漂亮的一只,本打算趁今天送给沈怀昭。
祝祁安垂下了眼睛,不再看那只可怜的草蚂蚱。
沈怀昭安静地坐在马车上,一路上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平静的回到了沈府。
此时天色已渐暗,门口等候许久的下人看见她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安排人送她回卧房休息。
小院此时热闹非凡。
站在院门口,沈怀昭愕然地看着院中站着的沈相和沈豫,俩大老爷们一左一右地站在院子里最大的桂花树下,握着手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里时不时有声响传出来,沈怀昭仔细听了一会儿,听出了沈夫人和莹珠的声音。
这是在做些什么。
沈怀昭犹豫地踏进院中:“爹,大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听见声音,沈相率先转头,面上忍不住露出喜悦的笑容,沈豫已经三两步迎了上去,挥退护送的下人,笑着答道:“妹妹回来了,宫里送来了一些赏赐,数目有些大,娘在里面整理,我和爹只是来看看。”
沈怀昭惊讶:“一些是多少?”
爹娘一向不拿她东西,宫里的赏赐让她自己收着很正常,数目小甚至不会过问,但现在全家都在她院子里守着,天都快黑了还在忙碌。
皇后娘娘是赏了她多少东西。
沈相:“二十只一人合抱大小的箱笼。”
沈怀昭惊讶地瞪大了眼,长春宫中青桐她们抱着的还只是一臂长短的檀木盒,现在居然变成了合抱大小的箱笼,数量更是翻了一翻。
公主出嫁,除去按规矩礼部应出的部分,宫中额外的添妆也就这么多。
赏赐送到沈府时,即使沉稳如沈相也惊呆了,一家人在正堂光听太监唱名就听了两炷香那么久,沈相几乎是头晕目眩地琢磨,女儿在宫里到底干了什么。
她总不会是把沈府全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