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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三禄集 ...

  •   沈怀昭换衣服的速度很快,还不等祝祁安感到尴尬,她就从卧房内疾步走了出来,推开门作势要走。

      站在门口忽然顿住,沈怀昭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喊他:“世子殿下不走吗?”

      祝祁安有些神奇地打量着沈怀昭。

      也不知道她是从衣橱哪个角落翻出来的衣裳,棕色的外跑除了衣角没有绣字以外,和他身上穿的几乎相同,加上头上戴着的蓑笠,一眼看过去两人一模一样。

      讶异一闪而过,祝祁安正色道:“陛下特意派姜总管为我们送请柬,可见在他心里我俩该是一道,你出了事儿,我也落不到好。”

      “你是说,恐怕也有人暗中等着你?”

      “或许是吧。”

      祝祁安面上坦然,心里却知道陛下恐怕是料准了他,不会对沈怀昭的事情坐视不管。

      陛下猜的没错,他确实放心不下沈怀昭。

      祝祁安果断道:“我与你一道去。”

      沈怀昭点了点头,放缓了脚步等他一道,祝祁安三两步赶了上来,沈怀昭提步刚想往外走,又想起什么一般猛地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我得给莹珠留个消息,不然她找不到我,要着急了。”

      她转身冲进卧室里取来笔墨,伏在外间案上快速写着什么,祝祁安有些好奇,索性站到沈怀昭手边垂眸望去,就见她挥笔刚好落下“不必担忧”。

      “你们关系倒是很好,我总在你身边看见她。”祝祁安若有所思。

      “我与莹珠,我们三个从小是一起长大的,关系自然好。”

      沈怀昭光顾着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地随意答道。

      “你们三人?”祝祁安发觉沈怀昭话里人数对不上,面上带了些疑惑,但很快又想起什么一般自顾自点头“好像是了,两年前春朝花宴,我第一次见你,身边跟的好像是另一个姑娘,之后就没见过她。”

      沈怀昭的笔霎时间顿住,手悬在半空中,她缓缓抬头,眸光如刀,直直刺向祝祁安眼中。

      祝祁安猝不及防与人对视,惊愕反问道:“怎么了吗?”

      墨汁从毛笔尖滴落,沈怀昭却无暇顾及,她像是第一次见他一般,狠不得将他从里到外,拆开来瞧个明白:“你两年前也去了春朝花宴,还曾经见过我?”

      沈怀昭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懊悔,之前桩桩件件事情接踵而至,她居然没想过问问祝祁安,是否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应该想到的,春朝花宴既然举办,又怎么会不邀请祝祁安呢。

      沈怀昭问的严肃,祝祁安有些莫名,但见她面上绷的死紧,也随之重视起来,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起两年前宴会那天,眉缓缓周琪。

      沈怀昭紧盯着他表情,看他皱眉,心里七上八下地跟着一道忐忑。

      时间过去太久,祝祁安沉着脸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挺直的肩膀微垮下来,略带无奈地告诉沈怀昭:

      “两年过去了,我只记得那次沈夫人没有来,你孤身赴宴,与我母妃打了声招呼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像是她会干出来的事情,沈怀昭没有怀疑祝祁安的话,只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泄气,祝祁安确实是见过她,但也仅仅是一面之缘而已。

      祝祁安不忍看她失望,又竭尽全力地想了一会儿,两年前他不认识沈怀昭,那天也就只是无数日夜中平平无奇的一天而已,要回忆起来,难度何其之大。

      但他如今对沈怀昭的名字熟的不能再熟,祝祁安表情凝重,试图回忆起那天他是否还听见过她的名字。

      记忆的丝线从脑中穿行闪过,就在那一霎那,祝祁安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左手一把拍上右手背,迫不及待道:

      “我想起来了,不仅是我见过你,黄家那位姑娘应当也见过你,我跟在母妃身边时,听见她们有人与她说你与她不知为何起了争执,场面有些难看。”

      黄家只有一位姑娘,就是黄宣宁。

      沈怀昭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又是她?”

      “又是她,”祝祁安敏锐追问:“她又找你麻烦了?”

      “那倒不是。”

      沈怀昭否认的果断,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墨汁从笔尖滴落,已经将纸毁了大半,沈怀昭抿着唇,眼角眉梢无精打采地向下耷拉着,心事重重地坐着发愣。

      沈怀昭始终有一件事情搞不明白。

      如果芳叶的落水当真有内情,那她为何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莹珠也只说是意外。

      沈怀昭第一次意识到她其实不敢面对真相。

      她害怕芳叶的死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追查下去发现始作俑组其实是她自己,如果她那天带的不是芳叶而是莹珠,或是旁的什么人,她们也不会分别。

      所以她不敢深究,只安慰自己总有一天她会回忆起一切,在那之前,她要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沈怀昭感觉自己好像想明白了,又好像没有,她怔怔地发了会儿呆,忽然感觉到有双手轻飘飘地落在了她肩膀上,像云雀的羽毛,温暖却没有重量。

      她顺着肩膀上的手往上望,祝祁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角眉梢挂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佛铃从遥远幽冥中响起,她打了个抖被拽回万丈红尘中,猛地意识到,现在不是该发呆的时候。

      眸光转向桌上的纸,已经完全看不出上面写了什么东西,沈怀昭捞起它揉成一团,一把扔到地上,她毫不犹疑地从旁边又抽了张纸铺平,一边写一边说:

      “这张纸不小心毁了,我再写一张,写完我们就走。”

      祝祁安看她恢复精神,顺势将手从她肩上拿开,闻言轻轻“嗯”了一声,但依旧站在她身边,高大的身形隐约笼罩住沈怀昭。

      沈怀昭这次写的很快,短短几行字写完后撂笔提纸一气呵成,将纸悬在在半空中轻轻抖了几下,见墨迹渐干,沈怀昭放下纸飞快起身。

      祝祁安追上脚步匆匆的沈怀昭,与她并肩前行:“三禄集离你家不近,走过去肯定不行,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带你过去。”

      沈怀昭步子顿住,惊讶地扭头:“你坐马车来的?不是要掩人耳目吗,这样是不是有些招摇。”

      “倒也不是......”

      祝祁安有些尴尬,想解释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讲,躲开沈怀昭探究的眼神,祝祁安顾左右而言他:“你看了就知道了。”

      沈怀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见祝祁安表情不自然,还是给了他个面子跟着走了,两人七拐八拐地躲着人出了后门,街上空荡荡的,连个车影都没有。

      沈怀昭抬头环视四周好几圈,忍不住问:“世子殿下,您到底是怎么来的?”

      祝祁安扯起嘴角,局促地往门柱那边指了指,支支吾吾地小声道:“就拴在门边上那个,我骑那个来的。”

      沈怀昭搞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他手指方向放眼望去,冷不丁正对上一双澄澈干净的圆眼睛,对方正无聊地扯着绳子打圈,看见有人过来兴奋地睁大眼睛,脖子一昂,嘴巴一张便放声狂呼:

      “啊——呃——啊——”

      沈怀昭大惊失色:“祝祁安,你骑驴过来的啊。”

      -

      沈怀昭坐在祝祁安背后,不自在地向下拉了拉帽檐:“我怎么感觉周围人都在看我们?”

      祝祁安单手拽着毛驴脖子上的缰绳,两脚踩在蹬上,语气平淡:“你的错觉。”

      “世子殿下,你刚骑上去的时候还不是这样,能不能坦诚一点!”

      一阵风猝不及防地吹过,沈怀昭忙不迭压下帽子,生怕这唯一的遮挡被吹走。

      驴背不大,沈怀昭一动弹就很明显,祝祁安后背传来细细密密地剐蹭,不难受,只是有些奇怪的麻痒:“过了这条街就是三禄集,你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哦,好的。”

      沈怀昭闻言当真不再乱动,老老实实地并着腿坐好,祝祁安感觉到后面安静下来,松了一口气,专心致志地操控起驴。

      三禄集确实就在不远处,沈怀昭压着帽子没坐上几分钟,就听见祝祁安在耳畔低声道:“下来,我们到了。”

      她掀起帽子抬眼,祝祁安已经先一步下驴,站在地上伸手看着她,见状微微抬了抬手:“发什么愣,这里是后门,没什么人往来进出,但也要抓紧。”

      沈怀昭顿了顿,抓着他手腕从驴上蹦了下来,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又闻到了祝祁安身上隐隐约约的香气,还是青竹混檀木的味道,很适合他。

      “世子殿下居然连后门钥匙藏在哪里都知道,”沈怀昭扫了一圈周围,前方那栋五层雕花木楼确实是三禄集,这后门一般只供内部人员出入,备用钥匙藏得极其隐秘,没想到祝祁安也知道。

      祝祁安已经牵着驴走到门柱边上,正打算如法炮制将它拴在外面,听见沈怀昭说话,手上打绳结的动作忽然听见,讶异地转头望她:“不是你带我来的吗,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沈怀昭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她还以为过去两年她和祝祁安不过是泛泛之交,闻言赶紧打个哈哈试图抹过去:“居然是这样吗,最近事情太多,我差点都忘了。”

      祝祁安没作什么反应,深深地望了她几眼,继续手上的工作。

      沈怀昭看见了他眼神,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又怕说多错多,一时也不敢说话。

      二人谁也不说话,祝祁安很快安置好驴,掸了掸手上草灰,一马当先地进屋:“走吧。”

      沈怀昭手指微动,踌躇了几秒,果断跟了上去。

      后门连接着账房,他们二人推门进去时掌柜的正坐在摇椅上晃着身子看书,见有人闯进来书从手上滑落,脚下滑了好几下才站起来。

      躲在摇椅后面,掌柜的大着胆子探头:“来.....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沈伯,是我。”见到故人,仗着账房与外面不相同,沈怀昭一把掀开斗笠扔到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

      名唤沈伯的老人抖着手从柜子上取下眼睛,颤颤巍巍地戴上,好不容易才看清楚面前人的脸。

      “大姑娘,您怎么忽然跑过来了?”

      沈伯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将沈怀昭看了个遍,目光忍不住在她破了好几个口的衣服上停了又停,欲言又止。

      与她一道进来的男人从方才起就抱着手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两人穿的几乎一模一样,身上也都破破烂烂的,沈伯余光瞟到地上躺着的话本,忽然恍然大悟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缓缓睁大:

      “您难不成是和歹人私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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