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风靡［娱乐圈］》珑绿

87、沉睡

　　“言阮呢，言阮呢！”

　　一声突兀又焦急的声音在特护病房外响起，“嗒嗒嗒”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谢飞高大的身影登时闯入了众人视线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IMMA的其他五个成员。

　　彼时言阮已经从漫长的手术中挺了过来，浑身插满管子，被转移到了特护病房。

　　俞缘衣回头撇了谢飞一眼，拧眉回道：“快死了。”

　　谢飞一惊，心下兀自一凉，脑袋嗡嗡直响，不自觉地迈开脚步向前走去，想要一探究竟，嘴上却说道：

　　“不是，你怎么说话的？！”

　　他的音量陡然拔高，第一次没有顾及到俞缘衣是自己老板的女儿，语气丝毫不带客气，把平时养尊处优，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吓了一大跳！

　　“我又没说错！”

　　俞缘衣反倒有些委屈了，“医生说言阮已经脑死亡了，没有脑电波，没有反射，不可能再醒过来……”说着将视线重新转回了病床上的那人身上。

　　谢飞的血压瞬间上升，“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说着不确定地拨开外围的人向前走去。

　　然后便看见自家老板，那个平时不苟言笑，说一不二的男人，正坐在病床旁的看护椅上，眉头紧锁，一动不动地看着言阮苍白的脸，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洞穿似的。

　　言阮此时的样子，并没有像睡着了一样面容平和，而是彻底失去意识般紧闭双眼，仿佛周身的生气都被抽干，涣散地分布周身，让人看了不免心惊……

　　一群人围在病房里，像是随时准备给他发丧似的。

　　“你！”就在几分钟前，俞缘衣刚被自己的父亲殃及池鱼，现在又被自家公司的员工“造反”，那张年轻娇艳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但她此时一点气也生不出来，跟着病房里的人一样愁云惨淡，委屈道：“你们一个两个，才是该冷静下，关心则乱！我看还不如早作打算……”

　　眼见谢飞再次向她瞪了过来，俞缘衣心中警铃大作，才忽觉自己的话有歧义，忙解释道：

　　“不是，我是说多该找几个专家，转院什么的……”

　　谢飞呼出一口气，怒火终于被这句还算带了点希望的话浇灭：“你说得对，神外的权威不只这一家的，再不济去国外，我从认识阿言起，便觉得他运气极好，这次也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

　　言阮被转移到特护病房后，中途又回到ICU去待了几天，只是他自己沉睡不醒，不知道意识之外的世界已经变了天。

　　他出车祸的消息，坏事传千里，这段时间里养活了不少营销号，好像他的身份首先是个光鲜亮丽，“一呼百应”的明星，其次才是像芸芸众生一般，会生病，会发生意外的普通人。

　　一些从前并不认识他的人，因为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车祸事故认识了他——营销号开始细数回顾他出道的经历，编排他这两年一骑绝尘背后的绯闻，不断消耗他的“剩余价值”。

　　《诸神之眼》公开招募第二季“奥兰”的饰演者，将之前的换角风波彻底坐实。原因很简单，言阮一段时间之内不可能再出演这部神话史诗，再说制作方也等不起。

　　出乎意料的是，顶着网友粉丝的谩骂，前来面试的演员却小成规模，仿佛看到了即将“黑红”的红利，准备随时顶住压力，代替言阮的位置。

　　而白商对这个决定没有持反对意见，甚至还亲自参与了“奥兰”的试镜选拔。顾林冷眼旁观着一切，他知道自己作为演员，没有白商作为原力股东，《诸神》制作人的远见，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在言阮倒下后，为了利益，又迅速寻找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人。

　　这个世界不是没了谁就停止运转的，他，白商，IMMA的谢飞、齐棣，还有俞总，即使再想陪在言阮身边，亲眼看见他醒来，但工作和责任会停止你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加班加点地推着你往前走。

　　言阮一睡，便睡了二十天，中间没有醒过来的痕迹，医生说，时间越长，希望越小。可这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有过放弃的念头。

　　三天后，言阮转院了……

　　接受完常规治疗，经过多次会诊，言阮被转移到了当初白商回国养病的那个医院，等做完全套检查，制定好新的治疗方案，又废了好一番功夫……

　　《诸神》第二季不久后高调开机，地点定在挪威，但即使是这样，顾林仍然会根据剧本安排，三天两头抽空便往S市跑。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长，他有时候连续两天都不会睡觉，就为了回来看言阮一眼，询问医生他的治疗进展。这家VIP制的高端私立医院的医生，没有之前那家医院所抱有的消极态度，将话说得太满，这算是给所有人的安慰了。

　　如果他下飞的时间是在晚上，往往会在言阮的病房里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好像每晚都会来看言阮一次，静静地不说一句话，就那样一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他想，迟到的深情有什么用呢？

　　言阮躺在那里，什么也不知道……

　　没有自主呼吸，没有脑反射，连陪在他身边的是谁也无法分辨。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道突兀的振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原来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但却不是他的。

　　隔着一道玻璃，他看见那个男人沉默着接听，对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内容无非是那些枯燥的公事。

　　然后他起身，好像现在必须立刻回去。

　　他懂那种情形，一个决策，一件突发事件，所有人都必须赶回去处理，况且是俞峸池这样的身份。

　　盛华离了他，根本转不了，他是怎么抽出空，每天晚上都来言阮这里，陪着他演一段“默剧”的呢……

　　等男人走了，那个在言阮病床旁边守着便换成了他。

　　“你是在梦里迷了路吗？要怎样才可以醒过来……”他问言阮道。

　　“代替你的那个新‘奥兰’，白商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替身，他对他比对你还要好，好像在弥补曾经的你似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早就说过了，让你不要和白商在一起，各种意义上，我就没见过像他这样滥情的人，好像谁都可以，谁都不可以，眼里有一把尺，实际上谁都没有放进眼里，没有人能长久地陪伴在他身边……”

　　“就连你也戛然而止……不，我是说，他是被动和你分开的，你醒过来也一定不会再想要他了对不对？”

　　他的心第无数次撕痛了一下。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根本就没机会招惹你，你恨我吗？我不知道你在加龙纳河谷都发生过什么，从那次回来后，你明明对我迈进过一步的对不对……”

　　“虽然我知道那时候的你是感情用事，心里想的一定不是那样，但那天晚上我仍然动摇了，你觉得我是混蛋也好，花心也罢，现在我只知道……”

　　“自己很后悔……”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将言阮额前越来越长，已经盖过眉梢的头发轻抚，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眼角时，停留了片刻，好像不忍离去……

　　“我和你多说会儿话，会不会刺激你呢，让你早点醒过来？”

　　他想了想，像是安慰病床上躺着的人，又像是安慰自己，说道：

　　“言阮，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普通人家哪里承受得起你每天上万的治疗费用，你不负责任地一躺就是两个月，不知道我有多想……”

　　“想看到你笑，想看你惹我生气，想你陪我到下一个剧组，我们在不同的故事里穿梭，分开，然后又重聚在一起……”

　　“那些粉丝在我们的超话里的捕风捉影，大半都是真的，她们很聪明，想象力也丰富，还有些杜撰的，让我以为差点是真实发生过的，不过里面的顾林和言阮是双箭头，这是故事里最荒谬的了……”

　　他絮絮叨叨的，不知不觉病房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

　　像一道完美又让人不甘心的分界线，言阮没能醒过来的24小时又这样过去了……

　　“我打扰你睡觉了吗，已经这么晚了，可我叫你，你又听不见，你别看我这样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比谁都着急，或许比你心里那位还要着急。”

　　“等你醒了，我会把今晚说过的话，重新对你说一遍，到时候，你可不要觉得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