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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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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诸神之眼》片场。
万众期待,备受瞩目的吻戏开始在精灵王殿“现场直播”,受邀嘉宾顾林自始自终没有露出过一个笑脸,整场下来,仿佛被偷家了一般,无差别死亡凝视每一个出现在片场的人,包括“奥兰”的坐骑驯鹿贝塔……
约克摩挲着堪堪冒出胡茬的下巴,意犹未尽地喊了“咔”,并通知言白二人这场戏“一条过”……
言阮至始至终没有看向顾林的方向,不管是开拍前,还是打板后都一直在片场围着白商转,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下午是白商与顾林对手戏,他随时可以跟着B组的人返回都灵镇。
算算日子,他们在新西兰拍戏的剩下的日子也已经不多了,一个月飞逝而过,回国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仿佛经历了一场逃亡,现在他明白了,不管是对于他自己还是对于奥兰,喜欢上一个不对的人,就像感染了一场瘟疫,而每个人付出的代价都不一样。他就快回去了,重新面对那些人和那些事儿……
傍晚,洛玛酒店。
顾林拍完戏,到还没来得及吃,气势汹汹地“沓沓”上了三楼,想去找言阮“兴师问罪”,虽然这“问罪”来得有些迟,可他从昨晚便憋了一肚子气,今早又被刺激得不行,就想当面问问言阮是怎么想的,昨天的排戏到底是谁提出来的,他有没有拒绝过,还是说本来就是他主动的?
……今早像个没事人一般,和白商说说笑笑,平时下午无戏,一般会在一旁看着他所在的A组拍戏,今天下午为什么却没有出现……
“不用敲了。”白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酒店客房说,他今天还没有回来。”
然后又道:“刚才我给他打了电话,但是没打通,我还问了剧组其他人,特别是B组的,他们说今天中午后便没有看见他了……”
……
言阮一个人走了很久,那种恐慌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找上的他。
作为一个已经活了二十年的人来说,他很抱歉地对所有人说,他走丢了……
他以为自己对已经被剧组开发过两年的,遗忘森林、精灵王宫所在的Alfheim岛,足够熟悉,却不想他不是真正的“奥兰”,出了有人迹的地方,便稀里糊涂地误入深山老林,把自己弄丢了。
而误入的原因,不过是他心血来潮,想找个居高临下的地方,拍下这高大恢宏的精灵王宫的全景,再与之来个合影,纪念他这一个月的“逃亡之旅”。
他从“宝石宫殿”曾看到过他的“拍照目标地”所在的山顶,可等他真的往上攀爬时,对时间、方位的感知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模糊,直到他觉得自己走错了路,上不见天日,周围又全是长得一模一样的树木时,才知道自己是真的玩儿脱了。
手机的信号接收不了,电话也打不出去,等夜幕四合,饶是野外的星星再明亮再耀眼,他也无心欣赏,月光照下来,他看见地上出现的自己的三道影子,心里一瞬间变得凉津津的。
夜风张着血腥的大口,将草木的清香染成了发腥的味道,他听见虫类的鸣和声,听见猫头鹰发狠的尖叫声。
他想,这总比两年前在训练营被关进魔术后台时要好吧,至少不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这里实在太大了,大到一辈子可能也不会有人再找到他,上次找到他的那个人,他把他当做救星,甚至产生了依恋心理,这次他如果不自救的话,还会那么幸运吗?
他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天亮。
可第二天天亮了,他没有等来自己的救星。
不过还好因为新西兰的温差实在太大,他随身带了一件外套,否则昨晚睡觉时便失温冻死了。
他离开靠了一夜的红杉树,树皮上的古老的青苔将外□□得又脏又乱,像是被他穿着摔了一跤似的。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等夜幕降临,山间起了雾气时,他停留在一棵大树旁,揉着被崴到了的脚踝,有些无力地跌坐下去。
和昨晚不同的是,他不再恐慌,而是变得异常镇定,他猜测,自己这次怕是死定了,谁会想到到这里来找他呢,他就要孤零零地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吗。再过几天,他失踪遇难的消息是不是就会传回国内,亲者痛仇者快,那场面得多滑稽啊……
“言阮……”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一道熟悉的嗓音终于穿破浓密的雾气唤住了他。
“小心!”接着是一阵滚石与磕碰声……脚下一滑,他终于还是失去了意识。
*
言阮再次醒来时,身边守着的人与他想象中的不同,“白商哥呢?”他听到自己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如此问道,环顾四周,他所在的地方竟然已经是医院了。
顾林看见他醒来的那一刻,眼中的欣喜不言而喻,可听到他第一时间问起的是白商的名字,眼神顿时又失却几分光彩。
“……我睡了多久了,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是我又怎样?”顾林的语气有些许生硬,“白商就在隔壁,昨天他在你昏倒前接住了你,抱着你往山坡下滚了几圈,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腿磕伤了……”
言阮:“我去看看!”说着便要起身,顾林自然上前扶住了他,“慢点,你自己腿上也有伤。”
他依言卷起自己的病号服裤腿,观瞻了片刻,有些不在意地笑道:“看起来只是一些小擦伤,就是脚踝有些肿,不碍事。”
“你还笑得出来……”
劫后余生,上天再次眷顾了他,怎能不高兴。
顾林扶着他来到白商的房间时,医生正在给白商调整腿上的支具。
“白商哥……”他看到白商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五味杂陈。
按照医院的诊断,白商的膝盖发生了轻微骨裂,伤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但简而言之,他在一个月之内,是别想正常行走了,什么时候好,要看个人体质,和接下来的康复治疗。
“一个月?!”言阮惊疑道,“那拍戏怎么办?”
顾林抱胸倚在门口,“新西兰的戏份已经拍完了,我们本也打算尽快回国,回国后再说吧,虽然无法做剧烈运动,站在原地拍戏还是可以的……”顿了顿又看似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你和他不是还要拍几场床'戏吗,这点伤想必也不碍事。”
突如其来的话头,让言阮愣在原地。
“他的支撑点不用全靠腿,什么姿势方便,你们到时候可以自由发挥。”
“是他主动,还是你主动……”
顾林还未说完,言阮已经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话说得越来越过火,分明是成心的……
“顾林,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和他说。”
白商坐在轮椅上,打断了顾林的阴阳怪气。
后者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冷冷地斜睨了好友一眼,似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可他再站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停留半晌,最终还是主动转身出了病房。
“那天我和他一起出发去山上找你,我运气比他好点,最后是我先找到的你。”白商示意言阮到床边坐下。
床沿塌陷下来,言阮挨着他坐下,下一秒便低头认错道:“我以后不会乱跑了……”
“你的粉丝知道了你是为我受的伤,一定会骂死我的。”
言阮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白商一眼:“是不是很疼,我听说轻微骨裂已经算骨折了,恢复不好也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穿着病号服的白商,脸色虽然不太好,但依旧清贵俊逸,从头发丝儿到裤腿都保持着一丝不苟。
“惹祸精。”
白商这样评价言阮道,语气中却一点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准备怎么补偿我?”
看着白商眼中的淡淡笑意,言阮心思一转,选择装乖道:“认打认罚……批评教育,白商哥怎么高兴怎么来。”
白商低头一哂:“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在我的腿伤好之前,你就一直陪着我吧。”他眼中的笑意晕染开:“为我,做牛做马……”
言阮心里一跳,继而不可置信地向白商的眼底看去。
久久不言……
“怎么不说话了,不愿意吗?”白商打量他道。
……他不自觉地猜想着白商的意图,半晌,终于作伪地天真一笑,回白商道:
“我陪白商哥一起回国,形影不离地守着你,当你的司机,陪你解闷儿,直到你完全好起来……”像是在发誓一般,他最终对白商许下这样的承诺。
他说了这么多,却跟做哑巴无异。
就这样,他们回国的计划很快制定下来,通告一发出,消息不胫而走,除此之外,还有白商骨裂受伤的声明,不过媒体上公布的白商受伤的原因,写的是拍戏途中发生意外跌落所致。
四面八方的电话接踵而来,有询问言阮回国事宜、安排的,也有向他打听白商的真实情况的。
剧组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拍摄一些零碎的戏份,剩下的大部分人则分批出发,言阮和白商、顾林,以及三个娱乐公司的其他几个重要主役行程一致,需要从惠灵顿飞往B市,再转机飞S市,飞行时间长达十五个小时,对一群年轻人来说,实在够呛。
言阮坐在白商与顾林中间,给轻音发送完出发前的最后一则短信,便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用轻音的话来说,“等阿言拍《诸神》系列第二部的时候,大家还会再见面,所以这只是暂时的分别……我会在新西兰想你们的。”
飞机起飞,飞行高度不断攀升,等渡过最初的不适,机身才终于平稳下来,穿过云层,窗外的景色美得像幅散发着光晕的油画一般。
白商和顾林一上飞机便开始睡觉,言阮却偷偷把剧本拿出来翻了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在意接下来要和白商拍的亲密戏……
他以前上表演课,只要演对手戏的搭档是不熟悉的陌生人,表演老师便会让他们通过做游戏的方式让双方培养默契度,有了默契才能让演员进入某些关系亲密的角色,他和白商一开始也经历了这样的阶段。
飞机上的冷气开得很足,体感温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越来越低,他忍不住向空乘要了一张毛毯,想了想,又为白商也要了张,等空乘走后,他便侧身,轻手轻脚地为白商搭了上去。
他眼神凝重地看着白商平静的睡颜,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
所以当顾林被冷气冻醒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言阮手中紧握着被淡蓝色荧光笔标记印痕的剧本,眼睛却仿佛长在了白商的脸上……那眼神可以说是极为认真,既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揣测。
同时进入在他视线中的,还有白商身上那层不知何时出现的,看着就很温暖的毛毯……
他简直是被这样的区别对待给气笑了。
他想,言阮是真的把白商当做《诸神》故事里的“西格”了吗,又是主动献吻,又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偏爱……他现在盯着白商的脸,心里又在想什么?
他想,白商那天说的话或许是真的,从加龙纳回来之后,言阮的一言一行都变得有些反常,那天晚上他在酒店说的话,也变得有迹可循起来,他现在这算是移情别恋,还是入戏太深……
“喂。”他出声打断了言阮的出神。“好看吗,我上次看见你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别人,还是在加龙纳。”
言阮一点也没有被抓到现行的心虚,而是奇怪地看了一眼顾林,他不想多作解释,只沉默着转过身,重新将视线放在了手中的剧本上。
剧本上写着:“西格吻了奥兰,双手端住他稞露的腰,在他耳边第一次虔诚地说了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