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7、少英的if线(六) ...
-
第二天柏阅冬没去学院,在家里打电话。耿少英在一旁听着,像是和他的家人。
“放在那里就好了,干嘛卖掉?大哥不回去了,我可以回啊,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回去?哎呀别管了,又不缺那点钱……”柏阅冬抱着电话机坐在蒲团上,电话线长长地从客厅那头拉过来,阿姨搞卫生得小心翼翼地绕开。耿少英有点不好意思干巴巴地看着,跟上跟下地帮忙。
“辰辰去上班了啊,我?我不要去,我要在家里。”柏阅冬瞟了一眼帮阿姨递东西的耿少英,看不出情绪,“行了,不说了,我挂了。”
柏阅冬电话打得太久,起身时脚有点麻,一下没站稳一脚踢了出去,“哐啷”一声,矮茶几上的茶壶应声而落,碎在蒲团旁边。
“老师!”耿少英猛地回过头来,惊呼一声。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叫了一声什么,已经晚了。
阿姨反应慢一些,但也是吓了一跳,一边叫着柏先生一边跑来帮他拿电话去放:“柏先生您出来吧,我来收拾。”
柏阅冬晃悠悠地走到一边:“麻烦你了,碎片清理了,剩下的杯子收起来,把另一套杯具拿出来吧。”
“好的。”
柏阅冬满眼笑意地看向不知所措的学生,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叫人。”
耿少英不知怎么的红了脸。
茶壶里有水,蒲团和席子也湿了,阿姨一并收拾出来洗洗晒晒,柏阅冬和耿少英只好暂时坐沙发。
“这套茶具是我师父的,用了好几年了,总算跟着他去了。”柏阅冬提起师父,没有一点悲伤,反而有那么一点轻佻的快乐。
耿少英在易堂生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能用这样的态度提及自己的老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什么,想了一会儿,生硬地问:“周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青青有一盒橡皮泥,”柏阅冬扭头看着他,笑道,“里面有一块水泥色的。她很喜欢那块橡皮泥,喜欢搓成一团,远远看着像块石头。我师父就像那块橡皮泥,不知道的以为是块石头,走近了戳一下才知道是软的。”
原来是这样,耿少英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心想,易堂生也许是块真正的石头,戳他也不会动,当然了,没人敢戳他。
“少英,他教会我的第一件事,是别的老师不会教的。他教会我,就算不读博士,不做学术,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值得去做的事,我们应该为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活下去。”柏阅冬摸了摸耿少英的后脑勺,动作不是很自然,“我没有他那么会教,但是我尽力。”
耿少英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以后不会说那种话了。”
“不用保证什么,慢慢来吧。”
九月份天气没那么热,柏青青晚上也不需要在阳台乘凉了,洗过澡便窝在耿少英怀里看电视。电视里放《黑猫警长》,她和苗苗约好了都要看,明天还要一起演呢!
耿少英对动画片没什么兴趣,但闲着无事,便安安静静地陪着小姑娘。
秦嘉辰在阳台修剪她的花,忽然探个头进来,问:“我的花瓶里怎么有根藤条?”
“放着吧,我放的。”柏阅冬漫不经心地回答。但是耿少英的耳朵明显竖起来了,总觉得跟他有关。
“你要用?”
“嗯。”
很简短的对话,秦嘉辰都没放在心上,又继续剪她的花枝去了,柏阅冬也没有多余解释什么。只有耿少英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屁股,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
柏青青感觉到他的紧张情绪,扭头问:“哥哥,你怎么了?”
耿少英笑了笑:“没事。”
次日家中无事,阿姨很快收拾完毕,把屋子留给了主人家。耿少英不知怎么的想起师爷家来,同个学校的老师,可师爷的房子明显要小一圈。就连其他学校的老师,像……的房子也是小小的,以至于他站在这里,常常觉得大得有点吓人。
尤其是在他预感到自己即将挨打之后。
“少英。”
来了!耿少英浑身一抖,如梦初醒:“怎、怎么了?”
“回你房间去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哦。”
耿少英魂不守舍,木木地朝房间走去。其实从昨晚听见藤条那两个字开始,他就一直惴惴不安,晚上也没有睡好,好像刚入睡就梦见他跪在椅子上挨板子,板子重重地砸下来,疼得他眼前直冒金星,然后便一身冷汗地吓醒。
他想,藤条而已,应该不会很疼,而且柏阅冬看上去也不是很凶的人。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狠厉至极的责打,他也不是没经历过,没什么好怕的。
即使在心里做了一千一万遍心理建设,可当他真的看见柏阅冬提着藤条站在房间门口,还是狠狠吓了一跳。
他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声音虚弱得像生病:“老师。”
“不用这么紧张。”柏阅冬说完才发现不对,笑了一下,“好像紧张才是正常的。先坐吧,我想跟你谈谈。”
耿少英摸着床铺,缓缓地坐了。柏阅冬走进来,拉了椅子坐在他对面。这么近的距离,足够耿少英好好观察那根藤条,因为泡过水的关系,明显大了一圈,他想,抽在屁股上,应该很疼吧,不知道藤条和板子,哪个更疼。
过去易堂生教训他,总是很有规矩的,不会像刘巍思教训程映泽那样随便拿个东西就揍。每一次他挨打,总是在椅子上跪得端端正正,易堂生用那块板子一下下击打他身后的肉团,几乎能做到每一下都是同样的力度,像是机器一般。
唯有一次,他挨的不是板子,而是他折回去的梅花枝条。
藤条,跟那些都不一样吧。
“少英,”柏阅冬轻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不说你也知道你为什么会到我这里来。你既然开口叫我老师,以后就要守我的规矩。”
“我明白。”
耿少英微微低头,浓密的眼睫毛一下下扇动着,像暗夜里扑火的飞蛾,带着随时赴死的绝望。柏阅冬几乎不忍心对他动手了。
“你不要担心,我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指望你一下子达到我的要求,我们可以一样一样来。”
耿少英抬头看了他一样,轻轻点头。
“现在起来,裤子脱了,趴床上。”
耿少英屁股一紧,脑子昏昏沉沉的,想,老师刚刚有说了什么规矩吗?
但是他不敢问,只是默默站起来,因为害羞还特地转过了身,将内外两层裤子褪到大腿根,随后趴到了床上。
那两团肉白白嫩嫩,明显是享了一段时间的福。可是柏阅冬提着藤条站到他身侧,才看见他右边臀上有两道交错的伤痕,颜色比周围的肤色更加亮白一些——也许是从前被打伤了留下的。
柏阅冬用藤条点了点那处,问:“这里会疼吗?”
耿少英打了个冷颤,脑子里一道闪电劈下,猛地想起当初他被易堂生用梅花枝条打,就是在那里打断了树枝,划了好大一个口子。现在被问到,他只觉得难堪,赶紧伸手捂住了。
“看来是不疼了,手拿开,”柏阅冬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把手放到前面去,特地问,“现在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耿少英点了点头:“知道。”
“好,你听着,今天老师要告诉你的第一条规矩,你不喜欢、不愿意的事,要自己开口拒绝。虽然拒绝不一定有用,但你一定要开口说,明白吗?”
什么?耿少英理解不了,他来读书,哪有什么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不都是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他要是跟易堂生说他不愿意挨打,只会招来更加狠重的责罚。一直以来,他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易堂生的想法会取代他的想法。
可是……
“我要用藤条打你,只要你开口说不,我们就停,明白吗?”
耿少英失神地眨眨眼眼,还没有捋清楚他到底该怎么做,身后的藤条却“啪”一声抽了下来。尖锐的刺痛落在肉团上,他下意识地咬住了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