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月明清欢

92、世上安得两全法

　　我和霍南仲手牵着手缓缓在寂静的街道上走着，这座街道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寂静得像一汪死水。
　　一只极为瘦小的狸奴蹲在在街巷的角落瑟瑟发抖，时不时还歪着头用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我注意到了它，便提着灯笼走到它面前轻轻蹲下身，它起身翘着尾巴主动蹭了蹭我的衣裙，又嗅了嗅我的气味，才便慵懒往地上一躺翻着肚皮邀请我和它玩。
　　“阿婉，小狸奴好似很喜欢你。”霍南仲走到我身旁接过我手上的灯笼，笑着看着我。
　　我摸着小狸奴的下巴，小狸奴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我又转头看向霍南仲：“阿仲，小狸奴这般亲人，或许原先也是有主人的。”
　　霍南仲疑惑道：“阿婉你为何这般了解？”
　　“我都说了嘛，我知道的可多啦！”我骄傲的抬起下巴。
　　霍南仲也笑了：“是是是，我的阿婉呀最是厉害了！”
　　“那是自然！”我开心的眨巴眨巴眼睛，“阿仲，你要不要也试着摸摸小狸奴？”
　　小狸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姿势也更加放松了，时不时眯着眼睛瞄了瞄霍南仲。
　　霍南仲微微皱眉摆摆手：“还是算了吧，我也不知晓小狸奴是否愿意让我去摸它。”
　　我轻柔的替小狸奴顺毛：“阿仲，这只小狸奴很是有灵性的，你要是想摸摸它，可以先伸手给它闻闻你的气味，若它接受你了，它便会主动靠近你的。”
　　霍南仲试探的将手摊开在小狸奴面前，小狸奴抬起头拱着鼻子闻了闻，便就用头蹭了蹭他的手。
　　霍南仲惊喜的睁大双眼，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摸了摸小狸奴毛茸茸的头：“这可真神奇，阿婉你怎知晓这个办法的？”
　　我挑眉很是傲娇的看向霍南仲，又低头看着小狸奴：“这小狸奴与我这般有缘，我倒想收留了它。”
　　霍南仲：“往后天凉了它确也难以生存，阿婉，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子。不过，还是得先问问这只小狸奴的想法呀！”
　　我抚摸着小狸奴的头，轻声说道：“小狸奴小狸奴，你可愿意跟我回家呀？”
　　小狸奴起身，在我面前晃悠了两圈，最后靠在了我怀中，我抱着小狸奴缓缓站起身，随后惊讶的看向霍南仲：“你瞧，这小狸奴真是有灵性，竟还能听懂我说的话！”
　　霍南仲也觉得惊喜，伸手揽着我的肩膀：“真是呢，阿婉，这只小狸奴确也是与你有缘的。”
　　“那阿仲给它取个名字吧？”我轻轻的摸着小狸奴的头，温柔的安抚着它的紧张。
　　霍南仲低头端详着我怀中的小狸奴：“长乐未央，长毋相忘，不如就叫它乐央吧？”
　　我一听便知道他的意思了，便打趣道：“阿仲这是与我说情话呢？”
　　霍南仲挑眉替我将我那被风吹拂而起的碎发别于耳后，我凑到他面前，凝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阿仲，你可还记得，我醒来那日，你曾在翁主府的凉亭中问过我的问题吗？”
　　霍南仲笑着说道：“当然是记得的呀！”
　　我歪着头看着他，浅笑着：“如今，我可以回答你了，阿仲，我喜欢你。”
　　霍南仲眼底一怔，低下头注视着我：“阿婉，你可从未与我这般直白。”
　　“更直白的事又不是没做过。”我低下头抿着嘴偷笑，又假装正经的看向他。
　　霍南仲瞬间面红耳赤，嘴角轻轻抽搐着，转过头不看我：“阿婉你这般说得我都不知怎么接下去了，越说越...”
　　“越什么？”我走到他面前，略带调戏的挑眉看着他。
　　霍南仲叹了一口气，牵起我的手：“阿婉，若是这些话被有心人听了去，于你的清白有损，往后别这般说了。”
　　“好，”我摇了摇他的手臂，凝望着他：“可阿仲，我们为什么要为他人言语而活呢？这其实不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于我来说，这不过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罢了。”
　　霍南仲摸了摸我的头：“阿婉，我知晓你的意思，但我们终究是活在这样的世俗中。”
　　“阿仲，”我心疼的看着他，“你受苦了。”
　　我知道，他因为自己的身世遭受了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从小就不得不忍受世家大族和皇亲贵胄的异样眼光。
　　霍南仲释怀的笑了：“都过去了，阿婉别担心我啦，你抱着小乐央可累？不如我来帮你抱着吧？”
　　我轻轻将小狸奴放到他的怀中，小狸奴在霍南仲怀中蹭了蹭。
　　我抿嘴笑着接过他手上的灯笼，又牵起他的手：“阿仲，你瞧小乐央多可爱，它似乎很是喜欢你。”
　　“阿婉，”霍南仲朝远处望去，“曾经我对你许下的承诺，如今却没能实现，你会怪我吗？”
　　我轻轻摇头，微笑着：“阿仲，那不是你的错，我又怎会怪你？我们现在这般也挺好的呀！再说...”
　　我看向他凝重的侧颜，叹了一口气：“阿仲，如今边关之百姓过着颠沛流离、家破人亡的苦日子，可我们却还在此处享受着钟鸣鼎食、豪掷千金的生活，已是极为愧疚的了。”
　　霍南仲驻足，转身注视着我：“阿婉，确也是我委屈了你。可这大夏江山如今仍旧备受匈奴滋扰，需要有人去守护。”
　　我伸手去挽住他坚实的手臂：“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天下不负卿？我并不觉得委屈，反之，能有幸与你并肩作战，共同守护大夏，既是我作为大夏翁主的职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阿仲，答应我，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了，你尽管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在你身旁支持你和陪伴你的。”
　　夜里的风呼啸而过，落叶随风起舞又重重落下，满天繁星伴着皎洁的月光，洒下一抹寒意，街巷之内悄无声息。
　　我抱着乐央，站在府门前，目送着霍南仲离去的身影，是那么的落寞和朦胧，好似被风一吹就会消失一般。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种感觉，我只是莫名的觉得鼻头一酸，或许只是这山间过于寒凉了吧，
　　冰凉的雨滴滑落在我的手心，我踮起脚眺望他离去的方向，可那幽暗的丛林之间悄无声息，又好似他从不曾来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