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月明清欢

44、聊与子同归兮

　　霍南仲眉峰微扬：“阿婉，午膳可已经用完？”
　　我点点头，随后伸了个懒腰，霍南仲抬手，两位女官便快步走来收拾了案几上的食盒与龙纹漆盘和羽觞。
　　霍南仲替我将额间发丝别好：“阿婉若是想再睡会，不如就靠着我吧？”
　　我低头发现他已经卸甲：“甚好甚好，那我可不客气啦？”
　　我伸手揽住霍南仲的脖颈，用头靠着他的肩膀侧躺在他怀里。
　　霍南仲笑着：“睡吧睡吧，反正还早，到晚膳之时我再叫阿婉。”
　　我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颈项，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好。”
　　你别说，靠在喜欢的人的身旁睡觉真的能睡很沉，平日就是小憩之时我也会做梦，可这次几乎连梦也未做。
　　在我补觉之时，赵破奴来了些许次，都被霍南仲轻声吆喝走了，大致他是怕打扰到我的清梦吧。
　　待我醒来之时，天空还是那么万里无云，我倚靠在霍南仲怀里蹭了蹭他的肩膀，他手中拿着竹简正皱着眉毛仔细看着，随后见我醒了又轻轻的拍了拍的背：“阿婉不多睡会儿吗？”
　　我半眯着眼睛蜻蜓点水般轻轻亲了他的脸庞，霍南仲小声笑了起来：“阿婉，你呀，可真淘气！”
　　我坐起身缓缓整理着自己的衣裙，却发现霍南仲在我睡时，让赵破奴送来了青毡又亲自小心翼翼的盖在我身上了，我将青毡也搭在他身上些，随后靠着他胸膛轻声问道：“阿仲，在看什么书呀？”
　　霍南仲亲了亲我的额头，替我顺了顺头发：“我在看《左传》呀。”
　　我点了点头：“也是，如今天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当熟读儒家学说。《左传》不仅注解了孔圣人的《春秋》，还以年代为线索记录了春秋时期的政治军事外交等政策与谋略，着实是本绝顶的好书。”
　　霍南仲欣喜的看着我：“阿婉也看过这《左传》？”
　　我抬起头笑着看向霍南仲：“不过是略知一二，闲时瞧瞧罢了。”
　　霍南仲坐起身：“正巧，阿婉，我有一言不明，你可与我说说？”
　　我好奇的点头，嘴角微微上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霍南仲将竹简拿起来举到我面前，又伸手指着竹简上的两行字：“阿婉你瞧这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该当何解？”
　　我思索片刻，随后说道：“就比如阿仲，你带兵出征，一开始出征之时，士兵跃跃欲试，士气高涨，若在能在此时击鼓冲锋，士兵们便就会跟着你卯足劲头一往无前，而此时的胜率便会是最大。但若是错过此次机会，等待第二次击鼓冲锋之时，士兵疲乏，则士气衰减，无心战斗。若是再等等，待第三次击鼓时再冲锋，那士气便会消失殆尽，溃不成军，不攻而破。毕竟人嘛，都会有个疲乏倦怠期，所以作战之际最好便是能一鼓作气一往无前，士气高涨方能势如破竹，战无不胜。”
　　待我娓娓道来之际，霍南仲的眼眸竟出现了许多钦佩的神色：“阿婉，有你在我身边，真是我的幸运。”
　　我害羞的低下头：“阿仲说得让我有些害羞啦，不过是多瞧了些书罢了。”
　　霍南仲的钦佩转变成了遗憾：“若阿婉是个男子，我定要让你当我的司马与我一同征战匈奴。”
　　我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是个女子，不能随军征战，不能亲自出击歼灭匈奴，不能用这一身本事守护这大夏江山。”
　　赵破奴快步走来：“霍剽姚，新乐翁主殿下，宫人来通报可前往昆德殿。”
　　“知道了。”霍南仲伸手屏退赵破奴，转身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若阿婉想，便一定会有机会的。”
　　我苦笑着看着他：“军中将女子随军视为不祥之兆和血光之灾，我又怎能突破这世俗，与阿仲并肩作战，一同征战沙场呢？”
　　霍南仲站起身，又将我扶起：“可边关辛苦，征战匈奴更是粮草供给不足，阿婉的身体能受得了这苦楚吗？”
　　我毅然看着他：“与边境百姓世代遭受匈奴烧杀抢掠之苦相比，这点苦算写什么呢？若我能拼尽这全身之力，换得百姓安居乐业，换取边疆安稳，倒也是值得的。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霍南仲一把抱住我：“阿婉，虽然过往我总想着边关苦，不想带你一同走上这最艰辛之路。但如今我知你心中所想，我便一定会尊重和支持你的意愿，至于如何去说服天家同意，你交与我便好。”
　　我靠在霍南仲用坚实的臂膀为我筑起的怀抱之中，听着他胸膛传来的铿锵有力的心跳，顿时觉得很安心。
　　霍南仲握着的肩膀俯身看着我：“阿婉，能与你并肩作战，共护这大夏，是我的荣幸。”
　　我眼前突然模糊，眼泪顺着我的脸颊落下：“我也是，能与阿仲并肩作战，亦是我的荣幸。”
　　霍南仲心疼的皱着眉毛，伸手替我擦掉眼角的泪珠：“好啦不哭啦阿婉，一切有我在呢！阿婉可饿了？不如，我带你去用晚膳吧？”
　　我低下头擦掉眼泪，又笑着抬头看着他：“好~是有些饿了，走吧！”
　　霍南仲伸手握住我的手，我们十指相扣朝着昆德殿走去，我甚至觉得此时的夜幕胜过那夜幕之前的晚霞，因为这夜幕之下我喜欢的人，他在我身旁，也在我心里，而我也在他身旁，在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