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黑化失败后》又空枪了姐

19、第 19 章

　　那刚才她所看到的……该不会是人的瞳孔吧？！

　　沈归雪心脏险些跳出来，她捂着嘴缓慢蹲了下去，尽最大的力不与外面的人对视。

　　“害怕？”沈归雪明显在颤抖的手藏都藏不住，段如珩也侧身蹲下，右手朝他们身后随意挥下。

　　抬手瞬间，一道熟悉的内力波自上而下倾泻而下，将二人笼罩住。外面的人再也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波动，悻悻离去。

　　感受到门外已经没有旁的动静，沈归雪心收回了一半。她缓缓抬起头，上次见到这道隔绝人声的屏障还是在沈归雪刚刚进入段府的时候，二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那时候她还以为日后会过的处处小心，和段如珩的相处会惊险异常，却不想现在她俩已经能在同一屋檐下几乎毫无戒心的商讨对策。

　　如同潮水般一层一层席卷而下的波动影射】在沈归雪的眼中，她眯了眯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段公子，你这内力化形的颜色……怎么是粉红色的？”沈归雪眼睛如同一弯月亮，浅浅的笑了出来。

　　段如珩不置可否：“不好看吗？”

　　沈归雪轻轻拍了拍段如珩的肩膀：“挺好看的，就是没想到和你本人形象差了这么多。”

　　这样的功法五品化境便可以做到，而同样能用出此法的人也能看见旁人的。因而不同的人便会在细节处做出微小的差别，比如颜色，比如银白色的屏障角做出一朵冰花……以做标识。

　　段如珩听罢低低的笑了下：“我也不曾想到，归雪小姐内功这么高强，花间月以一敌百都毫不畏惧，却会惧怕这些东西。”

　　沈归雪神色黯了黯，岔开了话题：“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

　　刚才不过只有一“人”在外面徘徊，而现在……气息波动的点越来越多，将近二百余人。

　　段如珩缓慢靠在纸窗戳开的洞口处，外面近似行尸走肉一般的“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处，或十六七岁的少年，或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以及为数不多的妇孺……

　　“外面的那些人……不会都是原先古家村的居民吧？”沈归雪也靠了过来，说道。

　　“八成是。”

　　“刚才是不是有人打更？”

　　沈归雪精神高度紧绷，清楚的记着所有的异样都是从那一声打更开始。

　　段如珩“嗯”了一声：“刚才差不多三更了。”

　　“三更？”沈归雪心里莫名觉着荒谬，却又见刚才被格挡在山下的鬼雾已经悄悄的蔓延到了这个村子。

　　一群衣着褴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在鬼雾中行动自如，仿佛……在如常人一般……走街串巷？

　　沈归雪无比庆幸已经找到了一个庇护之所。否则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他们好像不会随意进入这些房子。”段如珩缓慢站起了身子，“刚才那人，或许是这间屋子原先的主人。”

　　沈归雪缓缓点头，这群“人”看似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但却不断的在各个院落门口被撞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挡着不让他们进去一般。

　　他们想回家。

　　但好像已经不记得家在什么位置了。

　　而刚才那个人误打误撞间找到了自己的家，但好像……不知道如何开门，否则他们也不能安稳的待到现在。

　　“目前应该没有什么威胁。”沈归雪观察了一阵，悄悄松了一口气，“你说我们之前在山上碰见的那个药人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八九不离十。”段如珩抱臂斜靠在石墙边，“先前碰到的那个老人……估计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

　　沈归雪点头：“不谋而合。”

　　外面游荡的那一片人，几乎完美的符合一个村落的年龄分布，除了……上了年纪的阿婆。

　　“时候不早了，先歇着吧。”段如珩将剑挂回腰间，“今晚探不出什么来了，等天亮吧。”

　　沈归雪赞同的说了句“好”，随后迈步向隔壁房间走去：“我去隔壁看看，一会儿回来。”

　　房间长久不被人使用了，用了当作门的步帘近乎粉化。沈归雪轻轻掀开，在门口站定，意味不明的扫了宁念慈一眼。

　　他们还如刚挪过来时一般躺着，丝毫觉察不到外面的动静。

　　沈归雪嘲讽的勾了勾唇，手心向下，缓慢蓄力，随后一掌打向唯一与外界相连的纸窗。

　　泛着金黄的波动迅速蔓延，将整个房间罩了起来。

　　段如珩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站在沈归雪的身后：“我也没想到，你内力化形后的颜色还会是金黄色。”

　　“还？”沈归雪转过身子，惊讶的扬了下眉，“我以为你会问为什么不趁机动手，一了百了。”

　　段如珩掀开门帘：“且不说你已经说过要看她下一步的动作。即便没说，你也不是这样弑杀的人，无辜之人你不会动手。”

　　沈归雪心弦莫名被拉动了一下。

　　他又接着道：“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问。”

　　“在你眼里，我算无辜吗？”

　　沈归雪愣了愣，要是半月以前，她定然觉着段家满门都该死。但现在她莫名想为除了段怀仁之外的人开脱。段怀仁行事与旁人有何干系，更别说段如珩当年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她以前怎么会那么想呢？

　　段如珩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沈归雪顺着抬起头，段如珩清俊的面庞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他含笑看着她，仿佛刚才只是朋友间开玩笑般随口一问。

　　段如珩其人，在同龄人中身姿极为高挑，沈归雪也不过刚刚到其鼻梁。

　　怎么说都该是沈归雪仰望他，但她偏偏觉着刚才段如珩问得低微又小心翼翼。沈归雪想，即便是一个不相识的人被他这般问，都不会舍得对其疾言厉色。

　　她回之一笑：“为什么这么问，我以为你会觉着我以将你视为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段如珩将刚才找到的烛火置在床头：“段某倒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看着段如珩的背影，沈归雪莫名想赌一把。

　　她鬼迷心窍的说道：“你可以这么想。”

　　沈归雪莫名理解了当年她爹为何会做那么多看上去不可被理解的荒唐事，她师父每次提及既嫌弃又怀念。

　　原来并肩之时，真的会摒弃先前的很多想法。人非草木，怎么会真的对旁人的一片付出无动于衷，哪怕最后发现都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段如珩嘴角噙了一抹笑意：“我守在床下，今夜大抵不会有什么事了，好好休息。”

　　“……？”沈归雪皱眉，“谁能料到一会儿会发生什么，这床倒也不小，足够你我相坐。”

　　见段如珩仍在低头犹豫，沈归雪接着道：“若发生什么，也不至于应对不及。”

　　段如珩嘴边笑意没减：“有理。”

　　沈归雪让出一个位置，长鞭置于腿边，打坐准备入定，却突然瞥见床榻边静静躺着一个东西。

　　是人的指甲。

　　沈归雪翻身下床，拦住了段如珩的动作：“等会儿，有东西。”

　　她轻轻掀起褥子的一角，就看了一眼，就让她感到头皮发麻。

　　沈归雪“唰”的一下将褥子悉数掀开，床木板上密密麻麻全是血痕，人断裂的指甲壳跟随着沈归雪的动作“哗”一下聚集。

　　血痕显然是有些年头，已经开始发黑。

　　碎指甲边缘参差不齐，明显不是正常被修剪下来的。沈归雪脑中莫名响起了一种尖锐刺耳的声音——

　　人一下又一下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用指甲抓墙的声音，不禁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村子里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坐在床下休息吧。”

　　段如珩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确定？”

　　“？”

　　沈归雪迟疑的弯了弯腰，床下的光景险些让她吐出来。一堆看不出原样的人体组织堆砌在那，血淋淋的痕迹凝结成块，上面覆盖了一层灰尘。

　　若非沈归雪细看了一眼，险些没有认出来。

　　沈归雪拎着褥子的手缓慢放了下去：“没事，可以忍。”

　　段如珩有些好笑的看着沈归雪有些菜色的脸：“以前没遇过这些事？”

　　“你遇见过？”

　　段如珩嘴角笑意滞了一瞬，随后安慰的拍了拍沈归雪的肩膀：“那这些年萧谷主待你应该是极不错的。”

　　沈归雪神色柔和了许多：“嗯。”

　　“那就好。”

　　“听师父说，我父亲是他此生唯一认可的对手。”那老头一边喝酒一边炼毒小声嘀咕的背影仿佛又在眼前，沈归雪嘴角勾了起来。

　　段如珩看向前方：“这倒是很少听人提及，看来流言的确不足为信。”

　　沈归雪嗤笑：“你听见的，不会是他俩自第一次见面就看彼此不顺眼，一直打到了沈家被灭。临末了，我师父还不忘多添了一把火吧？”

　　段如珩笑：“倒也没这么夸张。”

　　“师父最是光明磊落的，这样的事情他想都不会想的。”沈归雪眼角突然噙了泪，“师父说，‘既得挚友，便该倾心相待，不该在背后戳冷刀，放暗箭。’”

　　段如珩：“人生大义，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