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哥倔》游野尻

2、午夜惊魂

　　不上班的日子就是爽。

　　下午，万里晴去了附近的花鸟市场，挑来选去，买了一株龙柳和一只虎皮鹦鹉，回到家，好一番折腾，先给龙柳注水，再抱着手机给鹦鹉取名。

　　他翻着百家姓看了半小时，摸着鹦鹉蜡黄的羽毛，郑重其事宣布：“以后你就叫小九，咱父子俩相依为命。”

　　小九蔫蔫叫了两声，勉强接受这个名字。

　　半夜，万里晴听到一阵门铃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偏偏小九是个活泼的，在阳台叽叽喳喳开始唱歌，跟演二重奏似得，万里晴窝着一肚子火爬起去开门。

　　“大晚上的谁啊......”他透过猫眼往外瞅，走廊空荡荡的。

　　下一秒，门铃声又响起。

　　万里晴后背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卧槽！

　　睡前就不应该看恐怖片。

　　这时，万里晴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瞄了眼来电显示，觉得有些眼熟。

　　嗳？

　　这不白天的号吗？

　　现在连骗子都这么敬业，深更半夜做业务？

　　万里晴挺佩服这人的执着，按下接通键，还未等他说话，听筒里传来婴儿凄厉的哭声。

　　接着，令他毛骨悚然的事发生了。

　　他分明听到钥匙插进锁芯的悉悉索索声，万里晴紧紧盯着门把，在他的注视下，它朝着右侧一点点转动。

　　“啊——”

　　万里晴尖叫着退后，跌坐在沙发，胡乱从茶几抓起一把水果刀，闭着眼对着门的方向。

　　眼前一片黑暗，使听觉更加清晰，他能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在沙发边停下脚步，万里晴的耳边嗡嗡作响，颤颤巍巍开口：“要钱没有，要命也不行。”

　　“呵......”一声愉悦地轻笑。

　　万里晴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不速之客似乎没有敌意，他缓缓睁开眼睛。

　　杵在客厅的男人宽肩长腿。

　　黑色工装服包裹着倒三角的腰身，很显凌厉气势，半长的棕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发尾不羁得翘着，浅绿的眸子如万木吐翠般惊艳，下唇那颗赤色唇钉在他白皙的脸上宛若一滴血，生出股鬼魅的漂亮。

　　万里晴松了口气。

　　这个骚包，他认识。

　　“你来干什么？”万里晴瞅着叶空雨，口气不善，想来换成谁午夜被吓了一通都不会有好脸色。

　　他反应过来：“177这个号是你的？”

　　“嗯。”叶空雨惜字如金，拉了把椅子，在万里晴对面坐下。

　　这回轮到万里晴沉默了。

　　白天，他误把房东当骗子，半夜，房东找上门了。

　　关键房东还是他前男友的死敌。

　　之前在学校，沈炎没少在万里晴跟前吐槽叶空雨，导致他看这货也不顺眼，如果知道这房子是叶空雨的，他打死都不会租。

　　上个月，万里晴在跟一个住宅楼的项目，忙得腾不出时间看房子，同事给他推荐了一个中介，两人加上微信后，万里晴说了自己的需求，对方手里正好有套对标的公寓，他出外勤的时候抽空去看了，一眼相中，但是有一点小问题，房东出去旅行了，没法当面签合同。

　　万里晴一想，反正是同事介绍的人，应该靠谱，他便跳过房东和中介公司直接签了合同，从头到尾，他因为还要对接客户，连房产证都没翻开瞅瞅。

　　你真是缺心眼啊！万里晴懊悔不已。

　　叶空雨翘着二郎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窝在沙发角落里的人。

　　瘦了。

　　比在学校那会还要瘦。

　　头发也剪短了，毛茸茸像只小刺猬。

　　叶空雨打了个响指，打断万里晴的神游，冷声问：“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走？我凭什么走？我交了房租的。”万里晴手里还握着水果刀，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儿。

　　叶空雨也不跟他扯皮，向后靠着椅背，懒懒开口：“那你把中介找来。”

　　“大晚上的我上哪儿找？”

　　“打电话。”

　　万里晴忐忑不安，心中隐隐有预感，自己大概真被骗了，他只好尴尬地笑笑：“要不然明天吧。”

　　好歹给他点时间想对策啊。

　　叶空雨也跟着笑，倾身凑近他：“我这么晚登门，你当我跟你闹着玩呢？”

　　“......”

　　万里晴只好从地上捡起手机，打开抽屉翻出租房合同，找到中介的联系方式，打过去。

　　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万里晴全身的血液倒流，脸都涨红了，他真的不想相信自己这么背，霉运集中爆发，打得他措手不及。

　　“中介两头骗，把你的房租拿到手，又跟我说房子没租出去，所以你的钱没有到我账上。”叶空雨好心跟他解释，趁着他发呆，把水果刀夺走放在桌上。

　　万里晴的嘴巴张张合合，艰涩问道：“那怎么办？”

　　“很简单。”

　　叶空雨扬扬下巴：“你走人。”

　　简单个屁。

　　万里晴暗骂，他哪还有钱租房？

　　再说了，这事他也是受害者，他连着押金一共交了四个月的房租，还没住够一个月，就撵他走？

　　“我不搬。”万里晴举着合同，“不行你去告我。”

　　“哦。”

　　叶空雨从兜里掏出一张律师名片：“要打官司啊，我奉陪，但据我所知，你好像被炒了，有钱请律师？”

　　万里晴：“......”好家伙，有备而来。

　　“我那叫裸辞！”万里晴瞪着他，“被炒和辞职有本质区别。”

　　叶空雨挑了下眉，不太在意的样子，万里晴更气了。

　　两人视线交缠，火星子噼里啪啦在空中冒着，战况焦灼。

　　万里晴率先移开目光。

　　没钱的人底气到底不足。

　　“介意我看看吗？”叶空雨问。

　　收房之前，房东都是要验房的，万里晴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看吧。”

　　叶空雨起身在室内走动。

　　他先是去了厨房，锅碗瓢盆摆放整齐，乳白色的小煎锅造型可爱，在暖黄的灯光下投出层层叠叠的影子，主卧的门敞开着，被褥凌乱，床边地毯散落着两本杂志，封面印着古建筑。

　　叶空雨又走到阳台，小九在笼子里欢快蹦跶，热情洋溢地打招呼：“你好啊。”

　　“你也好。”

　　“你很帅。”

　　“我知道。”

　　一人一鸟，交流无碍。

　　万里晴咬了咬牙，这个谄媚的逆子！

　　叶空雨伸手拨了拨龙柳的嫩叶，转身回到客厅，视线停留在沙发上方的油画。

　　欣赏数秒后，问：“沈炎出去见了大世面，瞧不上你了？”

　　万里晴呼吸微滞。

　　这幅油画出自万里晴之手，是他和沈炎的彩绘，只可惜，从初稿到成形，另一个主人公都没机会看到，倒是被一个外来客妄加点评。

　　万里晴抬眸，眼神带着冷箭。

　　叶空雨耸耸肩：“抛弃你的又不是我。”

　　“......”

　　万里晴心里翻江倒海，他的反射弧比较长，刚同沈炎分手那会，有繁重的工作量压着，根本无暇多想，这两天闲下来，才开始反思他和沈炎的关系。

　　他自嘲地想，都说宿敌即朋友，叶空雨所言极是，沈炎自始至终就瞧不上他。

　　万里晴的眼眶红了起来，仓皇低下头，叶空雨瞧见后，眼底划过一丝波动，俯身捏着人的后颈，非要把人的脑袋薅起来不可，动作野蛮粗鲁，还贱嗖嗖来了句：“真哭了？这么不识逗。”

　　“......”万里晴挺配合气氛地吸了吸鼻子，同时，悄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行行行。”叶空雨松开手，语气软了三分，“你继续住，行了吧？”

　　万里晴立刻抬头，展颜笑说：“谢谢。”

　　叶空雨：“......”就没见过如此自然的表演。

　　“但也不是让你白住，你给我当助理，用工资抵房租。”叶空雨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劳务合同，万里晴没有接，食指对着自己，摆着高傲脸，“坐在你面前的是一名建筑师，是城市的雕刻家，我就是当无业游民，也不去给你跑腿！”

　　好有骨气。

　　钢板和这一身傲骨硬碰硬，钢板都得弯。叶空雨腹诽完，问他：“你在奇酷月薪多少？”

　　“底薪八千，提成......”

　　叶空雨打断他：“我给你底薪出一万，加上提成，月薪平均到手三万。”

　　万里晴愣了两秒，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碳素笔，拔掉笔帽，哗哗哗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干脆利落地留下自己的大名，再把合同还给叶空雨，笑嘻嘻说：“老板好。”

　　就是这么能屈能伸。

　　叶空雨接过合同，还是没忍住：“你才被中介骗，都不看看我这合同里写了什么？”

　　“无所谓。”

　　万里晴挺大气回道：“你无法击垮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

　　叶空雨：“......”好美的精神状态。

　　“还有事吗？”万里晴打着哈欠，泪眼朦胧地赶客，“没事我就要睡了，晚安。”

　　“下周一上班。”叶空雨留下这句就走了。

　　万里晴倒在沙发却久久不能合眼，他的躺平日没到一天就结束了，还是去给叶空雨这个大魔头打工，早就听说此人非常喜欢开除助理，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可赚钱嘛，不寒碜。

　　他方才瞄到了叶空雨的手机壳，只凭着抽象的简笔画，他就认出那是北美一位有名的画师所出的周边，每款全球限量一只，有市无价，他通宵画图赚的，都不够买人家一个壳。

　　这回，他就是被骂死，也绝不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