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朝までまだ時間はあ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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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用品仓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通常人会想到什么？我相信几乎百分之九十几的人都会得出一样的答案吧。
很不幸的是，我恰好成为了亲身经历者。
*
当我听到上锁的声音后，我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不是吧，我只是来帮忙拿个东西而已哎？
现在虽说是放学时间，但因为还有社团在活动，负责人也不会现在就过来锁门。
于是能够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
尤其是当深渊亦在凝视我时，我立刻明白了。
我一直以为我的人际关系处理得姑且还算圆滑，但我或许低估了怀春少女们点偏了的行动力。
嫉妒的，只是看不爽的，煽风点火的——各路人马凑到了一起，齐齐地给那道门上了锁。
我从未想过这种狗血桥段发生在我身上的可能性，话说回来这完全就是连坐吧。他们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会跟要圭感情要好的？
最近叶流火和要君在学校里莫名被孤立的事情我也多少知道一些，可一个我行我素，一个又对这样的现状熟视无睹，似乎压根也没放在心上，我再怎么想改变现状也无从下手。
但话说回来两位到底无形间树敌多少了啊，这都一副要变成全校公敌的架势了吧？
大概是觉得反正我们也出不来，门外的学生并没有就此离去。我将身体悄无声息地贴近门边，趴在门上偷听他们说话。
“他们说要传我们两个的谣言呢，要君。”
等脚步声远去，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也不差这一次了吧，之前你在舞蹈教室的时候不是也被传过类似‘脚踏两条船’这样无聊的谣言吗？这次应该也没差多少。”
智将要圭不出所料地表现淡定，真不愧是他。
“你可是要被传桃色新闻了哎。我是无所谓，说到底那些人纯粹就是‘干脆添把柴看看’的玩乐心态罢了，我本来就没什么公众形象可言，不过你和叶流火好说歹说也是宝谷的明日之星吧？”
“所以？”
“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没有心？”
浸在一片橙金色之中的要圭的脸显得不真切了起来，可我也清晰地看到了他的错愕。
“谁知道呢。”他是笑着用好似自嘲一般的口吻说的，可眼底却一点都没有笑意。
这个人真讨厌啊，能不能用胶布封住他的嘴。不过体育用品仓库里应该也没有那种东西吧……
大概是欣赏我的反应也欣赏得差不多了，要圭朝我摊了摊手。
“总之先确认下能否通讯……是吧。”
要圭身上还穿着棒球服，怎么看也没法指望从他身上能凭空摸出部手机。
“真高兴你能那么快理解状况，真是帮大忙了。”要圭皮笑肉不笑地回我。
……好想抽他！没办法，还是忍住吧，要是联系不了人来开门就得和这家伙共处一室整整一晚上，真的闹僵了关系反而会对我不利。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习惯性地按亮屏幕看了看时间：“省着点用哦。虽然不至于不久后就电量告急的程度，要是没法联系上人就只能在这里等到有人开门了。”
“你当我是谁啊？过会就还你了。”
“是是、圭大人——那就拜托你了哦？总之先打个电话给叶流火看看能不能打得通吧。”
先不说叶流火对要君言行的反应灵敏程度，叶流火好歹还记得在训练以外的时间接我电话或是回复我消息，我的男友到底不能用常人的行为模式来分析，像这种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事情要是由他做出来都堪称是奇观——好吧，扯远了，还是回到正题吧。
叶流火同时作为我们的关系人，确实可以说是首选。这两个人在学校已经是被孤立的状态，打给我的朋友恐怕也是会装信号很差听不到，老师更是会觉得荒谬，“那个智将要圭怎么可能会被人刻意锁进仓库”……恐怕会这么想吧。
“不好说，我倒是觉得先拨老师电话比较保险。幸运的话或许还有老师没有回去，也能很快地拿到备用的□□开门吧。”
“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
“……你还是不要太信任叶流火比较好。”
即便有着足以起到中和作用的下垂眼，没有一丝哪怕是虚假笑意的要圭面无表情的模样着实看着有些可怖。
喉间咕地发出声呜咽，我决定不说多余的话了。
要君接过了我的手机。指尖与指尖触碰，又漫不经心地划过手心——做着这样动作的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总感觉有点火大。这个人明明也可以完全避过没必要的肢体接触，为什么？
难道说是在报复我不成？
我闷闷地想着，向他投去试探的目光——可惜他早已背过身体，不再让我看到他的脸了。
我只模糊地听到了些通话内容，但也听得不太真切。很快要君就也转过了身。
“行不通是吧。”
“对，叶流火没有接电话，这会恐怕正在健身室训练吧……总之我姑且和老师联系上了。我们今晚就先将就下，我跟负责的老师已经报备了情况，他明天会提早半个小时到学校。”
负责的老师目前住的地方我只记得挺远的，一来一回恐怕也没法好好休息，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样也好。毕竟‘不能影响到叶流火的职棒生涯’，对吧？”
要君没有接我的话，大概是看穿了这不过是我低级的挑衅懒得回我吧，真是无趣的男人，也不知道学校里的女生是怎么想的，竟然被他迷得死去活来，品味未免也太差了些吧！
“神乐，虽然我觉得这种话在这种时候说出来不合时宜，不……这种时候说应该会更好些吧。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间说到底也没有那么多。”
要君将手机还给了我，另一边手却抬了起来，食指下意识地在下唇摩挲着，那是他惯有的思考动作之一。
“你确定要在这种地方跟我讨论什么事吗？”
要圭和人说话时很少会移开视线——这是为了营造出他有强大而又稳定的内核的氛围。用眼睛注视对方，观察他人的微表情、习惯上的小动作，剖析对方的性格习惯，直击痛点让对方动摇，这便是他日复一日重复在做的事情。棒球比赛早在见到对手开始就已经弥漫着硝烟了。
要君其实可能并不怎么喜欢棒球，不然我实在难以解释他的表情为何变得愈发麻木和痛苦。
正因为如此我才讨厌他，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可悲。这不过是把会读空气这一技能点偏了而已。
“……不，这件事之后再说吧。”
他喃喃自语着，眼睛并没有在看我。
*
要君把垫子拖了下来，说是至少能有休息得舒服点的地方。我也赞同，为了实现效率最大化，我们就连休息时间也是要争分夺秒的。
再说了不然这边可连坐的地方也没有了。
垫子展开，我和要君一人占了一边，很是默契地把那条横线当作我们的分界线。
高高的小窗能看到小片的深蓝——现在已经晚上了，幸运的是现在还有些许光亮。为了储存电量，我也已经尽量不去看手机了，这样至少在遇到紧急事件时我还能拨通电话。
叶流火结果并没有打电话过来。
我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失落，这种情况其实也在预料之内，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双腿抱膝坐在垫子上痴痴地看着只露一角的夜空，却又突然懊恼起我当时应该不要推脱存下叶流马的电话号码才对。这样至少也……等等。
要君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给叶流火的哥哥求助呢？
是发小的话，应该和叶流火的哥哥也很熟吧。
“要君，还醒着吗？”
我特地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五十五分。我总记得要君每天都会向叶流火重复“一定要十点以前睡觉”，这也让我下意识地觉得他应该也是这样。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我刚刚想到一种方法或许有效，你看，毕竟你和叶流火认识了那么多年，那么叶流火哥哥的号码你也应该——”
“我没记住。”/“记得……哎？”
万万没想到得到了这个答案的我目瞪口呆。
“很奇怪吗？我家和叶流火家挨得很近，不上学的时候走几步路就能到他家里了，我确实也存过叶流火哥哥的号码，但是通常打电话只要从通讯录里翻出对应备注就行了吧，刻意去记也是多此一举。”
他说的确实也是事实，让人反驳不出一点。
他没再等我说什么，轻轻地扔下一句“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后便再也听不到他有发出过什么动静了。
……什么啊，这个人，也太自说自话了吧。
总之睡觉吧。
我又调整了下位置仰躺了下去，腿应该也可以伸直，还好这里空间还是足够大的。
……
“你真的睡了吗，要君？”
没有回应，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他可能在装睡。
“虽然我也觉得好像以我的立场来说，说这些似乎也挺尴尬的，归根结底我们不过都是叶流火的关系人而已……你多少也该考虑下你自己吧？”
还是一片寂静。
“明明对你来说棒球甚至是痛苦的，你为什么还能坚持得下去？”
“不要再对自己说谎了。”
“你做得已经够多，承担了很多甚至不该是你承担的东西，而你竟然将其视作前往职棒道路的考验，我看你根本不是智将，而是看不清自己的蠢蛋吧。”
“——或许吧。”垫子略微下沉，要君的声音也由远及近，从刚刚的失真变得清晰了些，“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你又如何呢？”
早在认识的那一天，我就已经看到了一面镜子。
到底在强撑什么，明明并不想说出这样挖苦又伤人的话，明明恐惧着被人讨厌，装出不会动摇的模样到底是要作秀给谁看？
倒是朝周围的人求救一下啊，声音足够响亮的话总会有人回应你的吧。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你明明也试过，你知道这个答案。」
所以我不想轻易付出真心/不想轻易说出那个词。
真心/绝对的分量对于现在的我（他）而言太过沉重，一旦交付出去，就再也走不了回头路了。
正是因为都明白这一点，身为逃兵的我们只能有意绕开痛处，一边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一边继续这样互相伤害下去直到两败俱伤。
唇枪舌战当然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这一次要君和我很统一地往垫子的最两侧挪动，只把后背留给对方。
这么看智将也不过如此，说到底不过是国中生罢了。我闭上眼睛在心底里嘲笑他。
明天等出了仓库门一定要去学校附近的便利店买无糖咖啡和酸奶才行。
包里的香蕉还没吃，到了明天早上不知道会不会熟到发烂了，这个季节不太好说，但愿还能吃。
……
叶流火是大笨蛋，去和棒球交往得了！再怎么着铁树也总该会有开花的一天吧。
……
这里好黑啊，妈妈，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会乖乖听话的，我不会再翘掉训练了，我会喜欢上芭蕾舞的，我会变成首席舞者的，所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但是一片漆黑之中，我有了抓住了什么的实感。
太好了，我并没有被抛弃。
不由自主地那么想着，心中的巨石也总算卸下，这一次我终于能够好好睡上一觉了。而就如同想要回应这份心情一般，抓住了我的■■一直都未曾松开手。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仿佛在告诉我：“我”就在这里。
那是非常、非常温暖的一个拥抱，和亲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朝までまだ時間はあ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