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迟》清也卿矣

7、等我回来

　　周锦霞慢慢蹲下身子，目光停留在被刺成窟窿的伤口处，她伸手抚在那伤口上，由轻到重慢慢摁了下去，兰芷瞬间脸色惨白，周锦霞带着鲜血的手连忙收了回来，“原来天之骄女也会如此狼狈不堪吗。”
　　“兰芷，我恨你，我恨你！”周锦霞突然激动道，“从小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拿来，可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哪怕一点，我都不会想做出这样的事。”
　　兰芷疑惑不解，她对她不好吗?平日里父亲带回来的东西她都会给她一半，她要怎样，才算对她好？
　　周锦霞站起来，背对着兰芷，“还记得，你七岁那年吗。你说，你想要苍雪宗后山莲池里的红莲。”
　　兰芷脸色越来越白，气息也越来越弱。周锦霞的话，让她原本模糊的记忆在疼痛中越来越清晰。
　　“为了给你摘红莲，我掉进莲池中，差点死在莲池中，若不是三长老将我救下，那还有如今的我，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兰芷皱了皱眉，她确实不知道，那些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时光的流逝，她大多都不记得了。
　　“那六瓣红莲是三长老的心爱之物，仅此一朵。因此，我犯下大错，被三长老打了五十鞭。当我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给你送红莲，你却嫌它沾了血，把它丢在地上。”
　　支离破碎的回忆重归脑海。当时她不仅把红莲丢在地上，还任性将红莲踩个粉碎，生气的跑了出去。后来她就在林中迷了路，害怕无比。他只知道宗门的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
　　她当时淋了雨，脑袋晕晕沉沉的，她还以为她会死，结果周锦霞及时的找到了她。在她还没完全昏迷的时候，她听到了周锦霞的担心的哭声，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她哭。
　　身体软弱无力，是周锦霞将她背回去的，要知道，当时的她背上还有鞭伤，周锦霞不过就比她大俩岁，却给了她比父母还要温柔，细心的照顾，疼爱。
　　那次后，只要父亲给她的，她都会分给周锦霞。她忽然觉得，她对周锦霞自以为是的好根本不算好。她给周锦霞的东西，周锦霞从来没用过，或许她根本就不喜欢那些东西，“对不起。”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声音也十分轻盈无力。
　　背对着兰芷的周锦霞转过身来，双眸通红浮肿，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她看到的，兰芷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兰芷的尸体面前，双膝直接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兰芷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她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月色降下。
　　帝灵兮垂头丧气的回到小院中。
　　“姐姐！”云栖迟一如既往的站在门口等帝灵兮。
　　帝灵兮抬眸看去，云栖迟灿烂的脸映入眼帘，顿时雾霾散去，她的心情一下就欢悦起来，“这么开心？让我猜猜。”帝灵兮故作思考。
　　云栖迟眼中充满期待和欢喜。
　　“难道阿迟考核过了？”帝灵兮道。
　　云栖迟连忙点点头，“姐姐，我是第一名哦。”
　　“第一名？”帝灵兮有些惊讶。她了解过苍雪宗的考核，无论是机关，还是阵法，设计的都很巧妙，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过关，现在阿迟不仅过关了，还拔得头筹，真是让她刮目相看，“阿迟真厉害，想要什么奖励？姐姐都能满足你。”
　　云栖迟犹豫了一下，“真的吗？”
　　帝灵兮对上了云栖迟紧张又带着期待的眼睛，笑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姐姐，可以抱抱阿迟吗？”云栖迟小心翼翼道。
　　“啊？”帝灵兮愣了一下，随后道，“这是你要的奖励？”
　　云栖迟点了点头。
　　“这算什么奖励，你再想想别的。”这阿迟怎么这么呆了呢。
　　“不要别的。”云栖迟摇了摇头。
　　“好吧。”帝灵兮无奈，主动上前一步，抱住了云栖迟，很快她打算松手时，云栖迟又抱紧了她。
　　“姐姐，新弟子进入苍雪宗，要三年，才能下山。阿迟想姐姐。”云栖迟的声音十分不舍和委屈。
　　帝灵兮拍了拍云栖迟的背，“阿迟乖，你要好好在苍雪宗学习，等你学成的时候，姐姐来接你。”不知不觉，认识他一个月了，他也从当初那个沉默的孩子变成了灿烂活泼的少年。
　　原以为他只有十一二岁，却没想到他已经是束发之年。许是从小营养缺失，导致他的身体额外纤弱。不过，这一个月，她可是半点没有亏待他，什么好的都给他。原本骨瘦如柴的身体倒也长了一些肉，她觉得还挺自豪的。
　　抱了好一会，帝灵兮才松开云栖迟，云栖迟恋恋不舍，垂着眸。帝灵兮捧起他的脸，“好啦，别不开心了，姐姐都饿了，不带姐姐不去吃饭吗。”
　　“吃饭。”云栖迟这才抬眸，俩人进了里院，桌子上早已做好了饭菜。
　　几日后，帝灵兮亲自送云栖迟上苍雪宗，“这个，你收着。若是你实在想姐姐了，你就用姐姐教你的口诀对着它念。”帝灵兮拿出一快玉牌放在云栖迟掌心。
　　“姐姐。”云栖迟依依不舍，握着玉牌，抱住了帝灵兮，“姐姐，等我。”等他变强了，他就不会是姐姐的累赘了，他可以保护姐姐，替姐姐分担。
　　“好。”帝灵兮柔声道。
　　此时，六道钟声入耳，雄厚的声音响起，“新弟子，入宗！”
　　帝灵兮松开云栖迟，“去吧。”将云栖迟往前推了推。
　　云栖迟三步一回头，走到上苍雪宗的三千多的台阶前。此次，通过苍雪宗考核的弟子有三十人，比以往多了俩倍。
　　其他的新弟子都已经迈着步子往台阶上走了，他是最后一个上的台阶，还是在入门长老的催促下上的，“你到底进不进？不进的话，我要关结界了。”
　　云栖迟只能踏上第一个台阶，他回头看去，帝灵兮的身影却已经不见了，他有些失落，一步一步的往上走。三千多台阶，他们不仅要徒步上去，还要承受强大的威压。
　　帝灵兮站在一个拐角，她并没有走，直到云栖迟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看不见，她才离开。
　　云城，她早就找遍了，也早应该离开的。
　　等云栖迟走上三千多台阶时，已经临近黄昏。他最后一个上来的，却是第一个踏上来的。在他看不见底的身后，还有二十九个人，步履蹒跚的上台阶。
　　“恭喜你，你是此次第一个进入苍雪宗的弟子。我叫林一秋。”林一秋穿着白与蓝的弟子服饰，墨发高高束起，剑眉星目，嘴角挂着温和的笑。
　　“师兄好，我叫云栖迟。”云栖迟微微作揖，礼貌道。
　　林一秋眼眸半眯，“考核第一名嘛，我知道的，你很不错。”
　　云栖迟刚要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累死我了，这简直不是人爬的，我感觉我把这辈子的台阶，呼，都爬完了。”那人是新弟子向霁华，他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俩人齐齐看着向霁华。刚好向霁华也看了过来，在他的目光中，云栖迟和林一秋的身体是倒过来的，忽然他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诶，是你啊。”他走到云栖迟面前。
　　云栖迟一愣，没有认出向霁华。
　　“你忘啦？是我啊，向霁华，在迷魂阵里，你救了我。当时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你就不见了。”向霁华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
　　云栖迟一看，脑海中才浮现出一个很模糊的记忆，“哦。”大概就是当时他们正在考核第二关迷魂阵的时候，他随手拉了一个人，并不记得他叫什么，因为他考核完就走了，毕竟他要回家给姐姐做饭。
　　“诶，这位兄台看着眼生的很，好像没在考核中见过你。”向霁华又去跟林一秋搭话。
　　林一秋嘴角微扬，“林一秋。”
　　“林一秋？”向霁华挠了挠头，他认为自己的记忆还算不错，当初苍雪宗考核放榜的时候，他好像没在榜上看到有林一秋这么个人啊，只是为什么听着这么耳熟？他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捂着自己的嘴，双眸瞪得像铜铃，“你该不会是那个林一秋吧。”
　　“哦？哪个？”林一秋手中折扇轻晃。
　　“曾以一己之力灭了自家满门的，林一秋......”向霁华越看林一秋，越心虚，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呵呵。”林一秋笑了俩声，不再说话，瞥了一眼爬上来的俩人。是俩位姑娘，再往后五个台阶，是一位男子。
　　等三个人上来时，林一秋收了折扇，“走吧。”
　　五人除了向霁华战战兢兢的跟在身后，其他四人都很平静，就是刚上来的三人还有些没缓过来。
　　某森林中。
　　帝灵兮拿着感应石，在森林中四处转悠，小白一蹦一跳的跟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