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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医院(十一) ...

  •   桌子上还摆放着刘梅的尸检结果,报告分析上写着在死者无明显外伤,在体内检测到少量甲基苯二质物质,死者的神经中枢受到麻痹影响,因此死者在落入水中时精神值未发生下跌,且精神值持续稳定在正常阈值,死者死亡状态为常态。

      最后报告结果只写了一句:经尸检分析最后判断死者死于溺水。检验人:乔宋。

      又重新看了遍报告的楚烬拿起手机拨出去了个号码,响铃几秒后电话被人接通。

      “喂,给我打电话干嘛,我可提前说好我才刚到家别想着让我回来加班啊。”

      “没让你加班,只是想你个事。”

      “呦,什么事能难住我们楚大队长了?”乔宋调侃说,很快乔宋又正色说,“说吧,什么事?”

      “你在报告上写的……这种物质它有迷失人心智的效果吗?或者说是让人产生致幻作用?类似于二甲基色胺、□□这种的。”

      “有。”乔宋肯定地说:“……这种物质其实在很多年前就被合成出来了,早些年来医学上会把这种物质用于合成制造精神稳定剂的主要原料,不过没过多久就有人检测出这种物质会有轻微的依赖性,对身体还有一系列的副作用,而且用量不当的话反而还会急剧降低人的精神值,所以没多久这种物质就成了违禁物品。

      “后面市面上就基本看不到这种物质了,我看过这种物质的几篇研究论文,其中有一篇就说的是当人体过度吸入这种物质后就会发生致幻效果。”

      乔宋说完后见对面一直不说话,主动说道:“你是不是怀疑刘梅是因为这个在无意识情况下落水的?”

      楚烬:“是,我问过家属了刘梅生前还有个孩子淹死在河里了,我怀疑她应该是在河中看到了她的孩子,自己走入了水中。”

      “不愧是我们刑事侦察队的大队长,逻辑推理能力一级棒啊。”乔宋语气夸张地吹嘘道。

      楚烬冷冷打断说:“别拍马屁,这种物质一般在哪里可以买到?”

      “国内基本上是买不到的,国家对药物这类东西的管控一向很严,当初那款药剂刚开售时国内就没有多少货,后来药剂被禁后就更不怎么见过了,倒是在国外找找渠道应该还是可以买到的。”

      “你觉得刘梅作为一个字都认不到的普通中年妇女又是能从哪儿弄来这种物质呢?”

      “这种事情你还要问我,这是你们刑侦队的工作你还问我一个法医,不过我听你对死者的描述,我估摸着她估计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至于这种物质是哪儿来的,就只有一种情况了——”

      楚烬挂断电话,脑海在此刻飞速运转,眼前不断回放着前几日所见到的所有画面。

      而所有的线索都在很明显地指向唯一一种可能性——

      刘梅和樊胜体内都检测出来了甲基苯二质,除此之外在樊胜偷取刘梅的钱上也检测出了甲基苯二质,结合刘梅的实际家庭情况很容易知道那笔钱和甲基苯二质都不是刘梅自己的,只能是有其他人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了刘梅,又指使刘梅用甲基苯二质去浸泡那笔钱,又让刘梅将这笔钱带去医院并让同样受到指使的樊胜去在指定的地点去偷刘梅身上受到特殊处理过的钱。

      至于从樊胜身上掉下来的还残留少量甲基苯二质的塑料瓶子应该是刘梅用完后还没有来得及进行处理,樊胜在偷取刘梅身上的钱时不小心一起偷出来的。

      于是,樊胜在偷到钱后吸入了过量的甲基苯二质精神值急剧降低,又刚好身上过敏,在个体陷入半拟态时免疫系统的功能也会大大增强,所以这大大加剧了樊胜的过敏反应,从而导致了樊胜的死亡。

      刘梅在使用甲基苯二质浸泡钱时也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定量的甲基苯二质,从而在从医院离开后路过嘉荷江脑海中产生了幻觉,这就造成了刘梅的溺水。

      不过在这场案件中最令人疑惑的是指使刘梅和樊胜这么做的人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单纯的杀人,那么这种杀人方式未免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毕竟樊胜真正的死因是死于过敏,一旦这次事件发生了稍微一点的偏差,那么就达不到杀人的目的了。

      那如果是社会报复类事件呢?这倒不是完全没可能。

      当樊胜体内的甲基苯二质发挥作用后,精神值降低到了半拟态,那就肯定会在医院里引起一场不小的恐慌,一旦精神值持续下跌,跌破到不可控制的阈值内,就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凶手的目的就达成了。

      不过好在楚烬及时出手拖住了陷入半拟态的樊胜,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这个理由看起来着实有可能,毕竟近些年来社会报复类事件频发,没多久就会在网络上爆出来一件有人在公共场合暴露了自己的本体属性并伤害群众类事件。

      而这一切都是从《关于个体的本体属性高度保密法》的出台开始的。

      这个猜测看起来的确十分合乎逻辑又符合当下实际,但楚烬却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楚烬潜意识里想着凶手的真实目的绝不止报复社会这么简单,看起来更像是……

      “咚咚咚——”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乌东走进办公室里神色激动道:“队长,好消息!我们刚刚有重大发现!”

      “什么发现?”

      “我们刚刚调取了嘉荷江附近所有的监控,在跨江大桥下面一段的监控里发现了刘梅生前最后一段录像,你绝对想象不到刘梅是怎么死的。”乌东语气雀跃说道。

      喜悦的火焰还没燃烧几秒,楚烬就冷冰冰给乌东浇了一盆冷水:“讨论案情时要始终保持严肃这是对死者的基本尊重,身为一个警察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乌东嘴角的弧度立马耷拉下来,眼里的光瞬间消失:“我知道了,队长。”

      “五千字检讨,写完交给我检查。”

      乌东心不甘嘴“情愿”地说:“哦。”

      “好了,接着你刚刚的话说下去吧 ,监控怎么了?”

      “监控上显示刘梅是自己从岸边走到江里去的,监控里除了刘梅没有见到其他可疑人员。”

      果然,和楚烬推测的基本一致。

      “还有呢?”

      “还有就是刘梅在走进河中的时候像是在在河里看见了什么东西,表情有些奇怪又哭又笑的,还张着手看着像是想要去河里抓东西,我判断刘梅当时应该处于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这一系列举动的。”

      “时间是多久?”

      “在刘梅离开医院三十二分钟以后。”

      “从医院走到刘梅投河的位置要用多长时间?”

      “大概二十分钟。”

      楚烬用手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道:“那就是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差。”

      乌东猜测:“那会不会是刘梅走错路了什么的?”

      “不是没可能,那你就去把从医院到河边所有的路线的监控全都调出来,一个个排查。”

      乌东听到把监控全都调出来后嘴角跟着耷拉了下来,忍不住抱怨道:“啊——”

      嘴巴刚发出一个音节,乌东就对上了楚烬“关爱”的视线,乌东立马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敬礼道:“好的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楚烬挥了挥手,说:“出去吧。”

      此刻,窗外夜深人寂,树枝上响起一声细长的蝉鸣,唤醒了无数隐藏于黑夜的罪恶。

      **

      浴室内雾气氤氲,花洒流出的水流顺着湿透的发丝汇聚成一滴滴的透明的水滴滴在冷白的皮肤上,挺拔的后背上布满了数不清的陈旧的伤痕,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开关被摁下,水流声由此而断。

      沈则随推开浴室门,赤裸着双脚走了出来,沈则随走到洗手台前,随意擦拭了几下镜面上的雾气。

      镜子在刚经过雾气的洗礼,变得无比干净清晰。

      此刻镜子中倒映的人影目光深沉地盯着镜外人,而右眼的瞳孔是一片染血般的红色,看起来诡谲神秘,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显得违和又协调,平添了几分妖冶感。

      沈则随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脑海里再次闪过几幕支离破碎的画面,却怎么也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情节。

      他的前半生所有记忆都是如此,几乎完全是一片空白,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记忆点,连这几个记忆点中为数不多记得的几张人脸也永远都是戴着口罩,身上穿着防护服,他们全副武装地、自高而下地俯视打量着自己,防护镜下的眼睛如出一辙般冷漠。

      沈则随曾站在镜子前无数次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心里默问着:

      我是谁?

      只可惜这个问题从未得到过准确的答案,在他从医院里醒来后的七年时间里,尽管他始终都在因为为这个问题坚持探索着他过去苍白的人生,但也依旧是徒劳无获。

      沈则随眼中流露出几分自嘲,他像是一件三无品,没有身份也没有记忆地在这个明亮的世界里残存着。

      撑放在洗手台上右手手腕上的检测器突然闪烁一下,代表精神值发生短时间内不稳定波动,不过这次数值波动是在正常阈值内,所以很快屏幕又再次熄灭了。

      沈则随走到客厅中,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拢在一起,于是沈则随再次感受到了身上多出来的一道视线。

      沈则随从很早就发现对面楼上有人在偷窥着自己,最初他以为对方只是某个变态偷窥狂,可没多久他就改变了想法。

      沈则随有一段时间也反观察着对方的生活,仿佛对方像是在有意将自己伪装成那种普遍的猥琐心理的变态狂,他会在对方发现自己时变得更加光明正大,这是变态的一种常见心理行为,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满足看到猎物在发现自己后害怕和惊慌失措的快感。

      所以以至于沈则随上次站在卧室窗前看着对方时,对方并没有收敛起自己的行为,而是遮掩蔽目般拉起了自己的窗帘,继续注视着自己。

      但沈则随也很早发现对方有着很强大的反侦察能力,在沈则随尝试观察起那人的真实目的后,对方很快就察觉到自己处在了猎物的位置,然后对方就将自己不动声色地伪装了起来,并重新将自己打造成一个猥琐的偷窥狂。

      沈则随在发现这一点后,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想,并且他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选择挑明,而是任由对方偷窥着自己,任由自己被当成了一只猎物。

      这是沈则随给自己下得一场赌注,他在赌对方知道他身上的秘密,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沈则随用毛巾擦拭了下头顶还在滴水的发丝,穿过客厅走到厨房接了一杯温水,又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并利用角度差让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异样的右眼。

      一切行为看起来都格外普通。

      没过多久,那道目光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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