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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他的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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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姥姥是在当天晚上走的。
吃完半根冰棍,她说要眯一小会儿,没过多久心电仪就发出警报,胸外按压加电除颤,反反复复抢救了一个小时,人还是没能救回来。
太突然了,江临屿一时没法接受,他甚至觉得是不是因为他下午买的那根冰棍,但死亡就是死亡,任你怎么呼喊也再得不到回应了。
江临屿浑浑噩噩过了两天,没有回学校,留在姥姥家帮忙处理后事,他给自己找了很多事干,把心情全部投放进去,以至于手机没电了,他也没有接到那几个接连打过来的未接电话。
回到学校时是下午,班里正在收午间小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同学纷纷回过头,看向江临屿的目光,带着点疑问和好奇。
谭林林是了解情况的,她朝江临屿笑笑,安抚道:“回来啦。”
“嗯。”江临屿点头应道。
四天不见,课桌上已经堆满了各色试卷和作文纸,把一方小桌子挤得像藏宝阁。
江临屿把试卷一揽,这才发现相邻的那张桌子乍然空出来,原来的书立也消失不见。
他顿了顿,问前桌戴蓉蓉道:“沈思澜呢?”
“啊?”戴蓉蓉猛地被唤到,眨着眼睛转身,看了看后边的空课桌,又看了看江临屿,眼底蔓上一丝试探,问道:“你,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江临屿把手下纸张捏出皱着,指尖暴露出内心的不安。
“啊,那个,思澜他,好像休学了,就昨天刚走,我还以为他已经告诉过你了来着……”
戴蓉蓉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江临屿已经听不见声音,仿若耳鸣,只有窗外的大风在不停喧哗叫嚣。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在保安的吵嚷下奔出学校大门,顺着熟悉的街道一路跑,就这么没停顿地跑到沈思澜家楼下。
电话拨去十几条,对面依然悄无声息。
江临屿觉得自己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处在疯掉的边缘。
他不想听别人的话,他只想见沈思澜。
江临屿突然又开始想抽烟了,于是他去小区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在已经结果的石榴树下面,让呛人的尼古丁充斥鼻腔。
火星不断往上蔓延,烧到手指,带来一阵灼痛。
江临屿丢掉烟头,用脚碾磨,直到烟卷被搓捻成很丑的一片,他顿了顿,又摸出张纸巾,把这些碎屑包裹起来,投进垃圾桶里。
江临屿是三个月前开始戒烟的,因为沈思澜的爸爸就是因为抽烟患肺癌去世的,沈思澜不喜欢抽烟的人。
现在,江临屿又让自己全身的沾满了烟草味。
真他妈狼狈。
江临屿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回学校,直到夜幕四合,石榴树叶挡住了一部分灯光,让树底显得更加昏暗。
如果是以前,沈思澜或许会突然从泄出小夜灯光亮的窗口探出头,然后很惊喜地问他:“江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但事实是,小夜灯没有亮,窗户也没有开。
江临屿尝试向自己解释事实,一个合理且无痛的事实。
然后脑海中的邪恶小人冒出来,带着黑色的翅膀和法杖,不留情面地冷酷戳穿他:“醒醒,事实是他已经走了,而且不留消息,把你当个大傻子一样撂在一边,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多潇洒。”
然后江临屿一巴掌把小人拍扁,说:“滚,我不信。”
十点半,街道上开始飘小雨。
十一点半,江临屿戴着被雨淋湿的帽兜回家。
江怀仁被他丢了魂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他还没从姥姥去世的事情里缓过来,拉着他父子夜聊了一个多小时。虽然江临屿也并没有听得进去。
一点半,上床睡觉。
五点钟,被江怀仁起夜的声音吵醒,江临屿看了看手表,才发现自己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雨终于停了一阵子,江临屿把窗帘拉开又拉上,他决定再在床上度过一个浑浑噩噩的上午。
他的思绪简直要爆炸了。
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江临屿猛地从床上坐起,以800迈的速度冲出卧室,很快又偃鼓息旗——这敲门声不是沈思澜惯有的频率。
等他打开门,门口的人似乎已经要走了,见到他,眼神一亮。
江临屿认识,是邻居家一位姐姐。
她找到人,似是长舒了一口气,道:“你是江临屿吧,有个叫沈思澜的小男生,托我送只猫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