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吟》三枝鱼尾

57、璧棠陨

　　如履薄冰前生渡，片刻欢愉映真情，一笑而过爱恨愁，生气相护冰心意
　　——沈璧棠
　　唐檀率先出手，她身后众弟子一同攻击，只可惜，这些于鎏焰而言，不过雕虫小技，她仅凭一挥袖，便能化解这些攻击，不仅如此，还将他们力量吸收，反而逼的他们节节败退。
　　掌门和倥泽二人上前，暂时挡住鎏焰。
　　鎏焰一人之力，难敌二人，她定身望去，笑的得意：“掌门，倥泽，我早知有这么一日，所以，给你们带了‘礼物’”
　　言罢，她施展灵术，手中凭空幻化出一尊玉瓶，随她灵术指引，飞上高空，众人目光望去，只见瓶碎之际，一条黑龙赫然现世，怒吼长啸，震耳欲聋，吓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害怕后退。
　　“这是什么妖物”
　　“怪物，怪物，快跑”
　　......
　　唐檀沈璧棠面面相觑，万没想到，鎏焰居然溜进荒乐海，将这妖龙带出世。
　　“当初，你们匆忙逃离，我倒是非常感谢，没有你们重伤那些海中妖灵，我还不能将这龙儿轻易带出呢”，鎏言声音传入耳来。
　　据她所言，整个荒乐海，全族覆灭，无灵生还，尽被这妖龙吸魂摄灵，成了荒海！
　　鎏焰示意，妖龙乾衫再次吼叫，冲向掌门倥泽，而鎏焰，则逼近唐檀二人。
　　沈璧棠拉过唐檀，小声提醒：“阿檀，他们的目的是你，你带离桉快走，我......额......”
　　她话语未尽，身体忽而挺直，说不出话，身体不受控制。
　　鎏焰挑眉，玩弄着手中木偶，自言自语道：“若控制住我的乖徒儿，愁她唐檀不会束手就擒吗，嗯？”
　　“傀儡术”，唐檀无奈言道。
　　沈璧棠想挣脱控制，然即使受伤，亦无半分作用。
　　鎏焰抬起木偶手臂，命令道：“去，先砍掉唐檀一只胳膊，再将她抓回去”
　　沈璧棠手臂不听使唤的抬起，指着唐檀，她害怕摇头，声音孱弱：“阿檀，快走，我会伤了你”
　　唐檀面目狰狞，恨意滔天，看鎏焰的眼神，仿佛欲将其碎尸万段。
　　她捏紧玉笛，沈璧棠进一步，她退一步。
　　鎏焰坐在石像上，欣赏这出好戏。
　　好姐妹自相残杀，天阙弟子死伤难逃，他门他派被灭场景，今日于天阙，再度上演。
　　她虚情假意的叹息，惋惜而言：“哎，看到这些曾喊我师叔的弟子，一个个的倒下，真是痛心疾首，你说呢，雪潋”
　　喊到雪潋时，她压低声音，寒意逼人。
　　雪潋像被折断翅膀的飞鸟，乖乖俯身听令。
　　想当初，雪潋可是阴琊殿抓人的好棋子，不过未料到，这贱婢竟敢趁萧澍闯进时，偷偷溜走。
　　若非放出怀荑，还真引不出这叛徒来。
　　鎏焰并不识雪潋，还是鎏姬传消息来，附了画像，才知这么一桩旧事。
　　此次回了阴琊殿，便先挑这叛徒出手，杀鸡儆猴，看看日后，谁敢反抗，谁敢叛出。
　　雪潋心痛如绞，痛不欲生。
　　看着母亲被炼成不人不鬼的妖人模样，她无力救治，只能妥协，求阴琊殿留母亲一命。
　　为了母亲，她不惜弃明投暗，再入地狱，辜负了师父和朋友，她愧对所有人，她不配幸福安逸的活着。
　　“啪......”
　　沈璧棠衣袖挥过，扇了唐檀耳光，唐檀不闪不避，只能做待宰的羔羊。
　　倥泽他们，被那妖龙缠的脱不开身，鎏焰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们，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报她杀妹之仇。
　　见雪潋不吭声，鎏焰饶有兴趣的看向她，扔给她一把刀，命令她：“我那徒儿倔的很，不肯下手，你去”
　　雪潋不敢不从，默默捡起脚边剑，狠下心来，刺向唐檀。
　　唐檀目光瞥去，出手阻挡。
　　鎏焰适当出手，将她束缚住，雪潋的剑，猛地刺入她左肩。
　　鎏焰兴奋前倾，指尖散阳钉弹指而出，刺穿唐檀手臂。
　　“啊……”灼痛感迅速袭遍全身，唐檀痛苦跪下，凄惨哀吟。
　　沈璧棠崩溃大喊，泣不成声：“阿檀，不要伤她，雪潋快住手，不要啊”
　　又一枚散阳钉飞来，距离唐檀双眸，不过咫尺，不过似失了效般，于她眼前坠落撒地。
　　鎏焰的手被木偶划伤，令她吃痛松手，摔散几截。
　　沈璧棠不惜自伤，挣脱束缚，跌跌撞撞转身，恶狠狠道：“今日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再伤她”
　　她转身看着唐檀，泪眼婆娑，万分不舍。
　　时光短暂，与她才见，短短几日而已啊，她不想分开，可现在看来，也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阿檀，我说过，你比我性命还重要，没有什么，能让我背弃你，伤害你，便是死也不能”
　　她说话时，目光移至雪潋，万分悔恨。
　　为何要信她，为何要与她交心。
　　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残忍，她真心相待的人，到最后，利用她的信任，变成刺向她的利刃，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
　　“千古犹定鬼魅惊，阴阳平衡任吾行，陨杀阵，起”
　　沈璧棠静下心来，双手结印，一枚青凰晶于她指尖飞出，碎裂四散，阵印四方忽隐忽现。
　　这威力，与第一次所见，全然不同，气势逼人，距离较近的雪潋，不慎被震伤，纳荑及时上前，护住了唐檀，自己亦被所伤。
　　观其形势，唐檀瞬间反应过来，阻止沈璧棠:“沈璧棠，快停下，我不要你以死想护”
　　如今若想阻止鎏焰，只能以身祭阵，发挥出陨杀阵最大的威力，勉强与其一战。
　　然而一旦如此，祭阵之人将身死魂消，不得超生，不入轮回，阴间不收，阳世不留，彻底消亡于世间。
　　沈璧棠没有听劝，反而将自己全部灵力融于阵中，欲与鎏焰同归于尽。
　　唐檀不顾疼痛，奔向沈璧棠。
　　鎏焰眼神示意，雪潋心领神会，身影闪现，挡住冲来的唐檀和纳荑。
　　鎏焰飞至沈璧棠同等高度，周身布满散阳钉，瞄准阵中的沈璧棠。
　　相处许久，她们师徒，还未真正较量过，今日生死对决，却也难得。
　　鎏焰深知，这些人如今不过是垂死挣扎，像沈璧棠这样乖巧，领悟力高的人才，她是万万不舍的，因此动手之前，试图劝降：“沈璧棠，若你识相，归顺于我，为师向你保证，从此以后，锦衣玉食，为所欲为，无人敢看轻你，欺辱你，要风得雨，何乐不为？”
　　“住口，助纣为虐，满身罪孽之人，不配为师，我沈璧棠便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绝不会向尔等奸邪低头，天理昭彰，总有一日，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鎏焰嘴角抽搐，瞬间变了脸色，给她几分脸色，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蔑视一笑，不再与她废话。
　　散阳钉漫天而聚，袭卷向沈璧棠。
　　沈璧棠翻身上跃，硬抗住所有散阳钉，将其吸入阵中溶解，于手心凝聚出蓝色火焰，四方倾泻而出，将鎏焰卷入阵中。
　　鎏焰部分灵力被压制，这时竟与沈璧棠难分伯仲。
　　唐檀流血不止，身中散阳钉，与废物无二，若非纳荑相助，她定会死在雪潋手下。
　　乾杉之力恐怖如斯，倥泽二人无法伤它，能保住弟子不被其所伤，已无余力，唐檀彻底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躲在暗处的离桉，眼角满是泪痕，内心揪痛，想帮忙却无计可施。
　　追虚他们肯定被阴琊绊住，否则感知到山中出事，定会赶来。
　　雪潋一掌击中唐檀胸口，又迅速转身接住纳荑刺出的剑。
　　唐檀趴在地上，血泪相融，仰望着上方沈璧棠身影，放下自尊，苦苦哀求:“鎏焰，我跟你走，我把乱魄睛给你，你不要动她”
　　她声音虚弱无力，鎏焰根本听不到，她如今只剩一个念头，一定要杀了沈璧棠，否则来日，她定成大患。
　　沈璧棠与阵中剑合二为一，接连攻击，竭尽灵力，伤了鎏焰。
　　鎏焰手抚过脸颊，血丝染红手指，震惊不已，她竟被一个入门不久的弟子所伤，当真滑稽可笑。
　　她仰望头顶盘旋的陨杀阵阵印，蓄力破之：“玄水应心化元归，万里河山一念还，破”
　　她周身灰白气息涌动，随她念动，直冲上方，破了陨杀阵，沈璧棠被迫现身，身形不稳之际，眼前散阳钉如雨般袭来，穿身而过。
　　“不要......”
　　唐檀所见，沈璧棠被万钉穿心，身体摇摇欲坠，耗尽最后一丝灵力后，随漫天飞雪坠落，摔在她眼前。
　　鎏焰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神情复杂，狠厉中掺杂着些许痛意。
　　看沈璧棠满身鲜血，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平日喋喋不休的模样，纯真无邪，善良真挚。
　　“乖徒儿啊乖徒儿，不听老人言啊，可别怪你师父我下死手”
　　鎏焰未曾有半分愧疚。
　　一旁打斗的雪潋和纳荑闻声停战，转斗望去。
　　雪潋惊讶捂唇，呼吸变的急促，痛苦的压抑着哭声。
　　沈璧棠摔落，鲜血喷口而出，脸上，脖颈全成了血红，她用尽最后力气，歪头看着离她不远的唐檀，虚弱唤人：“阿......檀，阿檀”
　　唐檀努力地爬向她，将她抱起，用衣袖擦去她嘴角血迹，继而输送灵力，护住她心脉。
　　“噗......”,唐檀本能闭眼，沈璧棠血溅她脸上。
　　她无助的看向周围，希望有人能帮帮她们：“救命，谁来救救她，来人啊......”
　　“阿檀，阿檀......”
　　“你说，我，我在听，你说”
　　沈璧棠拂去她脸上泪，紧抓着她衣袖，诉说着心里话：“阿檀，我终于......护了，护了你一次，此生能与你相识，是我这辈子，最，最幸福的事，今日为护你而死，我真的......很开心”
　　沈璧棠清楚，倘若今日她们身份互换，唐檀未必会以命护她，但没关系，她因唐檀才摆脱从前的悲惨命运，没有唐檀，她或许早死于哪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唐檀真心待她，愿意将所以美好的一切与她分享，得友如此，死而无憾了！
　　脖颈昙花印处，阵阵刺痛传来，唐檀强忍疼痛，青筋暴起，她抚摸着沈璧棠发丝，只觉得她太傻，何必为她这么一个将死之人，豁出性命，她死了就死了，无所谓，而她沈璧棠还有大好人生，生命怎就止步于此了。
　　她不想听这些，她只想沈璧棠活着：“我该怎么救你，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两人难舍难分的，鎏焰没有兴趣观摩，这是非之地，她已烦腻厌恶，片刻不想多留。
　　看她逼近二人，雪潋冲到前跪下求情：“大人，他们已是瓮中之鳖，让她们把想说的话说完吧”
　　鎏焰一脚踢开人，踩着她脸，无情回答：“她杀我妹妹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妹妹也有话想与我说呀，你个吃里扒外的贱徒，等回去好好收拾你”
　　鎏焰言尽，用力一蹬，雪潋便失去意识。
　　要杀要剐，唐檀已不在乎，她心力交瘁，只想沉沉睡去，不要再醒。
　　“阿檀，竹林中最高的那棵树下，有我......想送给你的......的......”
　　唐檀没有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沈璧棠便闭上眼，抓着她衣袖的手，缓缓垂落。
　　唐檀俯耳去听，却只听到她气息一点点消失，转眸再看怀里的人，泪水滴落，与她的泪交融。
　　她疯魔苦笑，痛苦不堪，心里疼到麻木，痛到好像入了梦，分不清痛的滋味。
　　原来至爱之人离去，是这种滋味，是连异化之痛都能忘却的痛。
　　紧接着，沈璧棠身体开始消散，化作白色烟雾，飞向上方残留一丝气息的陨杀阵中。
　　唐檀立马用力，将她抱的紧些，依旧阻止不了她消散。
　　她苦苦哀求，不知该如何挽留：“不，不要消散，不要”
　　绝望之际，她抛出几枚妖丹，不怕死的吸收妖丹之力，聚魂收魄。
　　纳荑看她如此疯狂，立马劝阻：“唐檀你疯了吗，快住手”
　　妖丹消散，合聚成一颗灵珠，被唐檀收回手中，如视珍宝。
　　她这垂死挣扎之举，落在鎏焰眼里，只是可怜愚蠢。
　　她右手伸出，手心中散阳钉浮动，行至唐檀身后时，废话不说，动手抓人。
　　身后凉意袭来，唐檀转头去看，离桉小小身躯，挡在眼前，他手中灯摔的粉碎，笑着叫了声：“姐姐”
　　唐檀来不及应，离桉身体猛的爆炸，将他身后鎏焰震出几十米外，而他身前的唐檀，毫发未损。
　　再睁眼看去，整个世界，失了色彩，只剩黑白一片。
　　“乱魄，是乱魄，乱魄现世了”
　　乱魄之力，惊天动地，使得整个栖蕤山，动荡摇晃。
　　与此同时，追虚等人终于赶回。
　　眼看形势不对，鎏焰收走乱魄，在乾衫掩护之下，匆忙逃走。
　　萧澍等人跃上石阶，映入眼帘的，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白雪落下，融于鲜血之中，唐檀瘫在血泊中，如行尸走肉，承受不住打击，泄气晕死过去。
　　“唐檀......”
　　追虚几人异口同声，奔向唐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