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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亡时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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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失去,继而接受失去,我不要痛苦,却要与痛并行
——唐檀
周戟牺牲性命,拖了片刻,为他们争取活命机会。
唐檀带着萧澍,一路往天阙狂奔,阴琊殿早已猜到二人去向,因此早在他们必经之处,等他们自投罗网。
看着密布于四周的阴琊殿杀手,唐檀被迫止步,神情肃静。
萧澍倚在她身后,话语虚弱无力,落入耳中:“唐檀,你走吧,别管我了”
唐檀眼观四方,将他护在身后,倔强不屈:“我既然决定救你,便死都不会放弃,大不了,一起死在这儿罢了”
她已传信给天阙,希望能坚持到有人来救。
鎏灯看着二人背影,眼神弑人。
她们姐妹从无败绩,然而遇到这个唐檀,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错,因着她那张面容,鎏姬和鎏谙多次手下留情,就连阴琊,亦在她手上载过跟头,这样的祸害活着,婳檀一定不会安然复活,她必须要铲除一切障碍,协助阴琊,复活婳檀。
“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我会将你们碎尸万段,来祭奠我阴琊殿因你们而死的战士亡魂”,鎏灯说时,召出灵器,出手攻击。
唐檀转身抵挡,无惧无畏,信誓旦旦道:“你最好杀得了我,否则来日,我也会将你们千刀万剐”
双手沾满鲜血的人,竟信口雌黄,为他人不平,天理何在。
鎏姬和鎏谙相视,下定决心,一同弹奏灵器,攻击脚下唐檀。
唐檀松开萧澍,吹奏玉笛,其他人见机,从后偷袭,萧澍拖着残躯,跑到唐檀身后,身中数掌,跪倒在地,满口鲜血。
唐檀分了神,转身扶住他,关心的话还未道出,双臂便被琴弦缠住,似要将她绞碎。
萧澍缓缓转眸,心疼无力:“唐...檀......”
“别玩儿了,动手杀了他们,回阴琊殿”,顼戎不耐烦开口。
鎏灯嘴角落下,神情狠厉阴险,很是不满。
几人一听,再次出手,予唐檀致命一击。
“放肆”,最后关头,追虚从天而降,挡住三姐妹攻击,震断琴弦,救了二人。
落地瞬间,追虚转身,看二人如此悲惨,十分心痛。
唐檀如释重负,立即为萧澍疗伤。
她扯下衣衫,缠在萧澍断指处,接着将灵力渡予萧澍。
追虚震怒,看着眼前一群喽啰,气场摄人。
鎏灯几人聚在一处,抱着灵器后退,命令其他人动手。
一群人涌去,还未近身,便被一股强大灵力震碎五脏六腑,转眼间灰飞烟灭。
鎏灯几人见势,只能硬着头皮回击,只是他们与追虚灵力相较,实在悬殊。
他一步未移,便能杀人于无形。
鎏灯擦掉嘴角血迹,十分不甘:“怪不得阴琊久久难以得到乱魄,该死”
唐檀躲在追虚身后,悄悄蓄力,冰晶凝聚成刺,忽而刺出,直冲鎏灯,穿进她心脏,瞬间融化,将她的心冻结冰封。
唐檀起身,当着众人面,手指收力,鎏灯的心,被活生生捏碎。
“鎏灯”
“姐姐”
鎏姬鎏谙同时出声,扶住鎏灯,她却没了任何反应。
这几人存在巨大威胁,追虚欲除之后快,岂料那黑衣女子再次出现,轻而易举的接住追虚一掌,带走阴琊殿众人。
看萧澍伤重,追虚未曾紧追,立马带着二人赶回天阙。
......
竹林深处,两道身影交错横行,剑光四射,竹叶纷飞,围转于二人间。
灼墨剑从手出,飞向眼前人,两生境矗立身前,随意而动,轻松的挡住剑。
她身影转眼消失,出现在灼墨身后。
灼墨早已将她摸透,守株待兔,打的她措手不及,向一旁倒去,立在远处的剑收到指引,极速飞回,落在灼墨手中,扶住沈璧棠腰身。
沈璧棠稳住身形,有些失望,修炼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连灼墨的十招都接不住。
她收了灵器,俯身言道:“谢师兄”
灼墨一脸正经,点头应道:“师妹不用客气,今日训练结束,我先走了”
望着他离开,沈璧棠才垮下肩膀,活动筋骨。
跟着灼墨修炼,实在太辛苦,才完成师父交代完的任务,灼墨冷不丁的出现,弄的她没有喘息时间。
犯愁时,酒香味沁来,沈璧棠变了脸色,异常无奈:“师......父......你又偷偷偷酒喝”
一想到接下来沈璧棠念叨个不停,易尘子已经感到了头痛,他不觉有错,傲娇一哼,一手抓住酒壶,一手扶在腰间,据理力争:“为师教你教的辛苦,自然得犒劳自己,我早上教你的可学会了?”
沈璧棠一一应答,碎言碎语起来:“喝酒伤身,上次喝醉,被灵兽险些啄了眼睛,还不长记性,还有昨日,不知是谁,喝的酩酊大醉,整个天阙差些被烧成灰烬,还有啊......”
她喋喋不休,易臣尘子捂着耳朵,越来越急躁,难受,连手中的酒亦失了香味。
他收起酒壶,抱怨起来:“哎呀徒儿,咋两究竟谁师谁徒啊”
沈璧棠正要开口,易尘子一句也不想多听,紧接着用话堵她:“徒儿啊,你猜......谁回来了”
敏感如沈璧棠,立马想到一人,屏住呼吸,期待师父接下来的话。
易尘子宠溺一笑,心疼她的模样,便也不卖关子,直言相告:“那个臭丫头回来了,知道你想她,去吧”
多少个日夜,她一人守在镜前,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学着唐檀的语气,自问自答,辛亏那是个丫头,若是个男子,这傻徒儿不知会痴情到何种地步。
沈璧棠激动万分,乱了分寸,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来回几步,要走不走的,看的易尘子着急。
“哎呀呀,赶紧去换衣服梳发,臭死啦”,易尘子捏住鼻子,变相提醒。
沈璧棠懵懂点头,行礼告退:“知道,知道,谢谢师父,我先走了”
言毕,她迫不及待转身,向前奔去。
......
修炼的弟子,看到风尘仆仆的几人,个个停下手中动作,目光望来,有人来迎,见萧澍奄奄一息,匆忙引路,唐檀停在原地,几分担忧。
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知能否挺的住。
他师父拼了命,才救回他一条命,希望他莫要自暴自弃,放弃生的希望。
雪潋从人群中跑来,探头叫人:“唐檀?你......回来了”
唐檀回过神来,挥手打招呼:“雪潋,许久未见,你又变美了”
雪潋又走近些,一脸担忧,问起萧澍,其他认识萧澍的弟子,纷纷凑上前来,关心他的伤势:“对啊,萧兄弟他怎么了,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三言两语难以说的清楚,她索性指着追虚离开的方向,不耐烦道:“大家关心的话,可以直接去看的”
有人蠢蠢欲动,被一人声音镇住:“好好训练,干什么呢”
目光下移,寻着人群望去,拓跋青鸿傲娇的嘴脸,出现在众人身后。
聚在一处的弟子,赶紧各归各位,继续练剑。
拓跋青鸿大摇大摆的,没有个好脸色:“唐檀,你一来就能惹事儿”
唐檀气势不减,故意调侃:“哇,小不点儿,这都一年多了,你竟然一点儿都不长啊”
拓跋青鸿早已习惯,无关痛痒,小声嘟囔:“废话”
唐檀窃笑,拍拍手朝姹紫峰走去。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也不知有没有变样儿,还有那个小书童,手里是否还在提着那盏灯,为他撑着一片光明。
行至峰底,她刚抬脚走上阶梯,便被身后叫声吸引。
她当即顿住,缓缓转身,只见不远处的沈璧棠,喜极而泣,朝她狂奔而来。
这么多人,她敢这般大声叫喊,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若是此前,沈璧棠定会无所顾忌的扑来,如今几米之隔,她猛地止步,两人两两相望。
唐檀心生暖意,主动开口,声音不自觉的温柔:“沈璧棠,好久不见”
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记忆里的面容,即使岁月悠长,依旧未能抹去沈璧棠记忆里的那个阿檀。
她笑着走去,最后跑起,与她紧紧相拥,发自内心的开心激动:“阿檀,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想大师兄和你爹了”
“不是,是想你了”,唐檀推开人,看着她认真说道。
若是哥哥和父亲,倒真没有多念,如果不是萧澍出事,她未必想回这是非之地。
话说这小丫头力气真大,勒的她腰疼,手劲儿怎么这么厉害了。
“嗯,我相信”,沈璧棠点头,目光真挚。
处处投来偷窥目光,唐檀二话不说,拉着沈璧棠上了姹紫峰。
自她离开后,她先前所用之物,无一有缺,一尘不染,屋子里还多了好些礼物,一看便知是唐泺准备的。
离桉于树下休憩,听闻声响,睁眼瞧去,一时愣住,以为出现了幻觉。
唐檀走上前去,瞧瞧四周,到他身边俯身,轻轻瞧他额头,问道:“怎么,不认识啦”
离桉别扭的摇摇头,感到奇怪:“你怎么回来了”
唐檀递给他一盏灯,留下一句:“当然为了送你礼物啊”
说着两人跑进里面,俯瞰脚下天阙,白茫茫一片,脚下修炼的弟子们,像极了点缀画景的飞鸟花草,美而惬意。
她衣服上沾满血迹,沈璧棠去她屋里给她拿了衣衫,她随手一挥,新衫上身,青丝微扬,一眨眼像换了个人。
沈璧棠问起她这一年的经历,非常羡慕,甚是感慨:“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萧公子少时流离,如今师门被屠,换做是我,定想一死了之”
是啊,突然发生这种事,换做任何人,都无法承受。
周戟于萧澍而言,或比亲生父母还要重要,阴琊果然阴险,知道伤在何处,才是致命的痛。
唐檀细细看她眉眼,问起她与灼墨:“你呢,和灼墨相处的如何”
沈璧棠非常庆幸,有幸和她相遇,继而认识了二师兄和晏枝师姐他们。
灼墨很好,有耐心,有能力,有魄力,从不发火,仿佛拥有解决一切问题的本领,有他在,沈璧棠会很安心。
很多时候,她自己一个人,伤愁感叹,灼墨那么正经的人,甚至开解她,让她莫要黯然神伤。
这么长时间,她好像已记不清顼戎的样子,曾经的她以为,顼戎会在她的心里待一辈子,原来忘记一个人,是这么简单,只需记住时间的流失,它自会替人抹去情感,抚平伤痕。
现在这样,唐檀很满意,就算没有她,沈璧棠也会过得很好,会有人陪着她,保护她,她不算唯一了,也......挺好!
“对了,温翎那坏蛋,没有再为难你吧”
“她......”
唐檀提起,沈璧棠却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
经过了解,她才知道,化罗山庄如不周阁一样,皆遭阴琊殿毒手,不仅如此,还有很多的小门小派,为了活命,有的投靠天阙,有的解散门派,躲避阴琊殿追杀。
沈璧棠又接着说:“我们的人赶去支援,为时已晚,其实,温翎死的挺可怜的,坚守到最后一刻,断了气息,残躯屹立不倒,跪在化罗山庄前,担得起铁骨铮铮一言”
唐檀咧嘴不屑,当初大殿之上,父亲和掌门面前,他们父女二人一唱一和,将她说的不堪入耳,骂的狗血喷头,险些给她气死,那场景她可能记一辈子。
如今这个结果,指不定是他化罗山庄恶事多行,报应不爽,冤冤而报呢。
离桉端了些吃的进来,放在桌上,自顾自吃着,话也不说,很是忧郁。
唐檀疑惑的看向沈璧棠,她随即解释:“现在阴琊放肆杀戮,是为了得到乱魄,他觉得自己快要消失了,所以抑郁寡欢的”
若说这种感觉,除了离桉,世上最能理解的,便是她了。
他们的出现,未被期待过,只是为了死亡而出生,没有选择的余地和权力,只有被迫选择的无奈和不甘。
世上总要有人事与愿违,才能体现出所愿皆所得的弥足珍贵。
沈璧棠担心她又暗自伤怀,忙着转移话题,聊起其他,忘乎所以,再向外看,月明星烁。
期间,唐泺来过姹紫峰,看两人谈笑甚欢,遂默默离去。
待沈璧棠走后,唐檀走到离桉面前坐下,拿起一根香蕉吃。
这个小书童,静坐在此几个时辰,不言不语,不困不眠,毅力非常。
吃完后,唐檀双手撑着下巴,自顾自说起:“小书童啊,你说,他能挺过今晚吗”
离桉方才有了动作,抬眸看来,认真思考言道:“他会坚持住的”
也不知他能预知未来,还是只为了安慰。
唐檀不想琢磨,顺着他话意:“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