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一入江湖深似海【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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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江湖深似海【2】
午后，初春的阳光宛如上好的丝绸，细细绵绵的铺展开，照成一段剪也不能断的温柔，轻抚在廊庭边，树叶上。
与别处不同，南海的气候原本就偏热些，故而三月出头，正是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时节，叶府的庭院里却早已是芳菲满目，处处风景秀丽景致幽美。
白玉般莹润的手指拈起一枚棋子，落下，姿态优雅曼妙。轻啜口清茶，写意悠闲地看向对面的小丫头。
看到他落子，眉毛皱得越加死紧，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棋盘，看了半晌，将手中白子一丢，泄气，“……三个子，我输了。”而后惊讶道：“不敢相信，五子棋我居然也会输给你！”
白衣男子淡淡，“笨。”
小丫头不服的辩解道：“前几日我害了眼疾差点就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刚好没多久……久病初愈，一时眼花也在情理之中……”
“……来来来，我们不比这个，跳棋、象棋、围棋、大富翁，我肯定能赢你！”
白衣男子对她的提议不作反应，只是皱眉问道：“眼疾？何故？”
“呃……也没什么啦，就是不慎中了毒，走了一趟素问——”突然停住话头，抚掌，兴致勃勃的建议，“如果哪天你见到了陆小凤，能不能帮我削了他四条眉毛中的两条，我要上面的！你武功这么好，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的~”
小丫头露出谄媚崇拜的笑。
“哦，那只四条眉毛惹到你了？”
忿忿不平，“你是不知道，我这次去素问有多险！”
于是竹筒倒豆子般的将素问山庄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又添了句，“本来说好替我想办法让师娘松口，结果临阵脱逃，留我一人孤军奋战，你说像这样背信弃义之人，该不该好好惩戒一下？”
白衣男子听完，不置可否，“所以你便来此？”
“呃，也没那么夸张，主要是觉得有点小郁闷……你说要是明知是个陷阱还是有人往里跳是个什么行为？”
“哦？”
南棋实实在在是有些郁闷。
故事发生在百花楼，这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与大多数传奇故事发生时间都无关的普通早晨。
因为它只是一个天将拂晓的晨曦，叶片上沾染着欲滴未滴的朝露，晶晶亮的草地上透出点点新黄，鸟雀们还在悄寂无声的睡梦中。
一个南棋不愿回静斋而暂住在百花楼却因为太早还没起身的早晨，一个花满楼习惯性早起摆弄着自己那些花花草草的早晨。
这本就是一个平淡无奇却安静美好的早晨，与以前度过的每一个令人愉快的早晨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一定非要说有些什么……那些发自内心的愉悦，心中莫名的宁静怡然，都让花满楼不禁想要微微笑起来，曾经的，过往的，思绪竟有些飘忽。
记忆中的天空，也是如现在这般的湛蓝而明澈吧……
他能感受到，晴空的晨曦下，鲜花初绽时的芬芳，柔嫩的花瓣飘落在镜湖之中，浅浅地圈开一层层涟漪。
相同的景色却生出不同的感触……只是因为人不同了吧。
人不同，心境也会随着改变。
【作者乱入，七童，乃表示的……好迂回……】
可是，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着来的？
乐极生悲……咳咳，不对。
下一刻，隔街的青石板小路上，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在这个祥和又静谧的清晨，敲出了一串不太和谐的音符。
所以等到南棋彻底从睡梦中醒来，心想着反正某个人也看不到索性偷懒略略梳洗一番，揉着惺忪的睡眼准备去二楼的小厅蹭早饭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样一个场景。
温雅俊秀的公子抿嘴笑得矜持又腼腆，手中的折扇越发晃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身边一个陌生的漂亮小姑娘笑语盈盈，气氛那是相当的和谐美好。
这么早？南棋愣了一愣，抬眼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相谈甚欢的二人，再看了眼离手不过数尺的糕点，里面是她惯常爱吃的几样。一秒之后，她果断端起了碟子，转身离开。
啧啧，美男诚可贵，八卦价更高，若为食物故，二者皆可抛。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小姑娘的笑声如银铃，和着晨风檐马，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我虽然打不过他，可是也有很多大男人打不过我，我就是江南的上官飞燕。”说完，又有些羞涩，“当然啦，这名字你也肯定是没有听过的……”
不知道花满楼回答了些什么，南棋足下生生一个踉跄，几块糕点从怀中落地弹跳着蹦远了。
……上官飞燕……这名字简直是如雷贯耳啊……
这剧情发展的委实让人来不及反应……
上官飞燕不仅有一副堪比出谷黄莺的好嗓子，更重要的是，她很美，是那种未加雕琢如璞玉的美，仿佛汇聚了天地间的毓秀灵动，会不禁让你想到江南水乡下那一捧清新跳动着的水花，生动而鲜活。
带着初涉红尘不谙尘事的小小鲁莽，宛如水晶般剔透的眸子中黑白分明，时时闪现狡黠灵动的光芒，如此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任谁看了心都会先软下三分的。
而另一边……
一看便知是将将睡起，浅黄色的绸裙上胡乱罩了件外衫，未施粉黛，素面朝天，一头青丝只寻了根同色的发带堪堪束起，余了几缕散落在脸侧。
两相对比，南棋委实有些悲情啊……
殊不知，这在某些人眼中便成了一种别样的意味。
站在晨辉处，少女原本就白皙的肤色被浅浅地镀上层金边，恬静又美好。清澈见底的眸中神色似笑非笑，宽松的外袍越加显得她腰肢婉转皓腕纤细，就连颊侧耳旁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都为她平添了几分晨起的慵懒，竟有一份特别的美。
更重要的是——
要是有一天一个女子住进了一个男子的家，每天吃他的用他的，不仅可以睡到自然醒，而且还堂而皇之的穿着睡衣在他家里走来走去，这两个人的关系，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猜出来……
上官飞燕的表情不由有些挫败。
只可惜，这个男人是花满楼，那个女人是南棋。于是事情就很是不一样了。
江湖人都知道，花家七少是个瞎子，眼盲如蝙蝠，其实穿成什么摸样和穿不穿在他面前都没有什么区别……可能吧……
另一个……如果懒也分境界，那么南棋一定是那种人神共愤天怒人怨的级别……她真的没有在欺负花满楼看不见……也许吧……
上官飞燕眸光点点，面上却笑得纯真无邪，仿佛真是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女，“公子，这位是……”
“她……”
“我是他堂姐。”抢在花满楼之前，南棋淡定地开口。
“……”
“堂姐？”上官飞燕吃惊地重复着，复而又转头看看一旁默默的花满楼，狐疑道：“可你看上去一点也不老啊。”
“我今年已经有二十八了，儿子都有你这么大了，你应该知道有些人天生就不太显老的。”
上官飞燕原本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对方明显有些鄙夷她没见识的语气让她闭上了嘴。
一个女孩子，一个聪明的女孩子，总是知道如何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留下最完美的一面，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语。
况且，一个二十八岁有了孩子的老女人，还是花满楼的堂姐，自然是不会对她构成什么威胁的。
于是不动声色地将眸中猜度敛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原来是堂姐，我叫上官飞燕，可以……叫你姐姐么？”
花满楼站在一旁依旧不言不语，只是再次捏捏自己的折扇，对那个孩子超人的想象力报以默默的钦佩。
二十八岁就能生出十六、七岁的儿子……她还真是好大的本事阿……
“饶我旁敲侧击声东击西左右暗示，他怎么还是会上了上官飞燕的当呢？明明之前我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全写在了《江湖八卦考》里了呀，就算再不开窍……也总会从那一拨一拨源源不绝各种各样登上百花楼的那些姑娘身上觉察出一些异常吧……就算江湖上天天爆发星球大战也不会每天都有姑娘们急切需要救助而又恰恰路过了百花楼吧……是个人都懂的道理，怎么到了他那里偏偏就行不通了啊！”
白衣男子静静的看着小丫头一脸头疼的表情。
“……失算啊失算……关键是那个上官飞燕她不按常理出牌啊啊啊啊啊！”咬牙切齿。
她还记得一个黄昏，那只燕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只剩下花满楼独自安静的倚窗而坐赏花听风。
上官飞燕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知道审时度势，也知道时不利我趋利避害，毕竟两个人比一个人难对付的多。她可以慢慢等，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步。
但是有一个人很明显等不了。
南棋也实在没有想到，就在自己多方暗示出白天那个女孩子身上的种种疑点后，花满楼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我知道。”
瞪大眼睛，“你知道？”
花满楼继续微笑，“她说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她其实是来自一个名为大金鹏的神秘王国，她还说她是故意用这个法子接近我，确实是为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南棋接下话。
花满楼点头。
“陆小凤果然是一个祸害。”
“常言道，祸害活千年，有时候生活枯燥无聊多一些调剂也总是好的。”花满楼笑道。
先是主动承认取得花满楼的好感，再是利用悲苦的身世和多舛的国仇家恨博取同情，最后搬出陆小凤让花满楼有了不得不去的理由……
“陆小凤是你的朋友。”肯定的语气。
“是。”
“你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花满楼愣了一下，笑了，“是。”
怅然道：“人说君子一诺重千金，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个比陆小凤还混的混蛋。”
“……”
翌日，天色尚早，晨未破晓，南棋悄无声息的从百花楼遁走。
三天后，百花楼那扇从来不关的门破天荒地合上了，人去楼空。
在花满楼同那只燕子一路北上的时候，一艘大船在南海飞仙岛的码头上静静泊岸。
而现在，飞仙岛白云城城主大人就不得不听着那个小丫头用着副一失足从千古恨的语气絮絮叨叨。
在彻底听明白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抱怨的事情后，白衣男子沉寂了许久，带着些许意味缓缓开口，“你可是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一入江湖深似海【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