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号]未竟的理想》月夜的黑影

15、心痒痒的

　　説著势不两立，绝不饶恕的话语，却飞也似的落荒而逃。

　　嘴上不置可否，装模作样的逞强，却行色匆匆头也不回。

　　哪怕心知肚明背后的迪恩没有和锁定目标的猎人那般紧咬不放，可那双与幽幽鬼火无异的深邃眼瞳所释放的灼热视线，深深刺痛著她，使她不由自主的心烦意乱，莫名焦躁。

　　仿彿要彻底将她生吞活剥，吃乾抹淨般，又如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欣赏著独属的收藏品，渗入骨髓的不安与焦灼感直叫人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浑身发颤。

　　既然如此，那就什麽都不管的向著远方疾驰吧。

　　只要能够与他拉开几亿光年般的遥远距离便心满意足了。

　　“草，总算摆脱那傢伙了。”几经周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鲁基娅鬆了一口气，她终于是把赛小息他们完好无损的送回赛尔号。

　　纵然期间各种提心吊胆，但也算有惊无险的完美收尾。

　　脚一落地，鲁基娅仓促和刚下船的三人组告辞，旋即大步流星，间不容缓的一路奔回房间，直到彻底将自己置于空无一人的房间内，才如释重负的坐下来喘息。

　　小龙女鲜少目睹自家主人如此仓皇失措的姿态：“主人，妳怎麽了吗？”

　　“没怎麽，就是觉得那傢伙的眼神实在是令人作恶。”简直和图谋不轨的街边流氓一样，鲁基娅暗自腹诽道。

　　光是对上其目光都会坐立不安。

　　仅是和他的指尖微微擦过都会浮出一阵骚乱。

　　说也说不透彻，理也理不清楚，想要剪断亦砍不了。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孽缘啊，纵然相处不悦，却往往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的话语如迴绕在耳畔的恶魔呢喃是引人胡思乱想，哪怕此刻已和他分隔两地，但他捎来的烦闷与急躁却又触手可及，纠缠不放的扰乱她的思绪。

　　为什麽在他的面前会按耐不住心中的狂躁呢？

　　为什麽他总能轻易的让她气急败坏的怒骂呢？

　　瘫倒在柔软的床铺上，鲁基娅向天空伸出一隻手。

　　“因为立场不同，有威胁性，所以我才暴露了本性吗？”

　　位居高位者在公众场合与高层聚会中难免需要用以交际方式的手段。

　　谄媚逢迎，又或是哗众取宠，二者都是可运用的技法之一，而她所能做的只不过是以装疯卖傻的假面，掩饰实际上的真心实意。

　　真真假假，虚实难辨，为求十全十美，就算自欺欺人也成了名正言顺的藉口。

　　可这样看似天衣无缝的表象却在迪恩的面前不堪一击的支离破碎，所有虚有其表的一切在他面前自惭形秽，因失去遮挡而露出马脚。

　　乱糟糟，心惶惶，万千思绪成了此刻的无解之谜。

　　再叹一口气，鲁基娅阖上双眼休养生息。

　　承认会担心迪恩让她彻底原形毕露的话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亲口证实自己逃避著他近乎赤裸裸的目光这种话一但如实讲出恐怕会破坏现实。

　　所以现在，将染上些许颜色的记忆碎片隐藏于叹息声中吧。

　　嘶的一声，轻吐出一口气。

　　嗖的一声，深吸一口热气。

　　是冥冥中的安排吗，还是心有灵犀的共同话题呢？

　　她不晓得，他亦不理睬，这种故作玄虚且天花乱坠的想法一点可不符合他们宇宙海盗的思维。

　　空洞无物的理论与精神价值顶多算锦上添花，但他们欧比组织终究是追求实际物质的，无论是金银财宝、土地资源，凡是所想烧杀抢掠便是了。

　　“那傢伙居然还真的是赛尔号的一员啊，还和那些低等机器人待在一起。”折返回飞船的迪恩又落入了一如既往的生人勿近的状态，打发走了部下们，独自一人沉思。

　　他所散发冷冽与傲气足以令部下们望而生畏，瑟瑟发抖。

　　专横独裁，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也会为情所困而愁眉不展吗？

　　真是毫无逻辑，异想天开的念头。

　　搬弄著剔透酒杯中的醇醇液体，意味深长，又仿若百般无聊似的一笑置之，举杯对浩翰星海，顺其自然的另杯中酣醉汁液滑入噎喉，抬起手拭去唇边留下一抹醉意。

　　自古以来借酒助兴始终是茶馀饭后的活动之一，而他们这些无惧□□消亡的机械人，以机油代酒，饶是连身居高位者亦难以抵挡那飘来的薰香。

　　高处不胜冷，习惯独来独往的他偶尔一人翘著腿啜饮亦会身不由己的想入非非。

　　追忆著，回味著。

　　机械所构成的大脑渐渐浮现那我见犹怜的绝色佳人。

　　迪恩并不相信一见倾心。

　　堂堂欧比组织的将军可没多馀的时间耽溺于儿女情长中，况且他与鲁基娅算上今次再遇，也不过两面之缘，何来一往情深？

　　但说不在意定是单方面的强词夺理。

　　“和以前一样啊，这傢伙真是一成不变。”

　　“不过这才有趣啊，这样的她才有挑战我的资格。”

　　纵然如那些菁英赛尔一样遵循著所谓的纪律与秩序，绝不轻易妥协背弃信义，一根筋的死板样子看得他直摇头，但其与众不同的特质又深深吸引著他的视线。

　　明明身侧的累赘只会徒增麻烦，却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将虚张声势的话语挂在嘴边。

　　瞧啊，那股无可否认的争强斗胜在看似静如止水的眼中熊熊燃烧。

　　说吧，妳其实比任何人都更重视所谓的尊严与脸面。

　　在啼笑皆非的梦的尽头定然是如滑稽丑角一般，将虚伪的感情与言行贯彻到底吧？

　　“呵，今后的日子可长了，鲁基娅，这并非结束。”注视著录像中某个曼妙倩影，迪恩轻蔑的勾起唇角，莹蓝的眸光所展现的是毫无掩饰的欲求。

　　千载难逢的机会曲折百转又落入手中，岂有放任其远去的道理？

　　心意已决，那便与谎言一同坠入深渊。

　　这样蠢蠢欲动的心还有未来皆逐渐疯狂，愈加歇斯底里。

　　终有一日会一举拿下的，不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伸出手去争夺。

　　他所想要的一切都是手到擒来，他不信搞不定鲁基娅。

　　他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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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更半夜正是酣睡入眠的时候。

　　即使赛尔号行驶于无穷星海，无法透过窗外风景判断时间，但赛尔们依然保持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

　　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在其他赛尔高层皆陆续离开岗位，返回寝室休息时，鲁基娅与肖恩却皆在实验室鼓捣一番，目不转睛的记录实验纪录。

　　讽刺的是，两人的NoNo，侠客与小龙女都关机休息了，但偏偏身为主人的他们还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在岗位上踏实工作。

　　对加班已然司空见惯鲁基娅精神倒还好，毕竟已经是加班列车中的熟客了，在适应长时间的精神集中与体力消耗上适应良好，没有水土不服。

　　但肖恩的反应却与鲁基娅截然相反。

　　“伙计，你还好吧？”眼看朝夕相处的友人哈气连天，一副意识随时都可能下线的姿态，鲁基娅不由得问候道。

　　肖恩故作镇定，实则神智不清：“我没事……就是有点睏。”

　　说罢，晃来晃去去的身体逐渐力不从心，身心俱疲令本就困倦的意识摇摇欲坠。

　　一个恍神，平衡陡然不稳，整个人朝著地方重重摔去。

　　肖恩紧闭双眼，做好与地步来一个坦荡无阻的亲密接触的心理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紧接其后的不是苦不堪言的疼痛感。

　　迎面相撞的触感异常柔和，如蓬鬆的枕头柔软舒适，亦如球体富有弹力，暖呼呼的温暖席捲了整张脸，以至于他霎时如痴如醉，沉溺在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但这股柔软的感觉究竟是什麽呢？

　　无动于衷的肖恩神思恍惚之际因耳畔响起的嗓音而猛地身体一楞。

　　“肖恩你还好吗？没事吧？”微微抬起头一望，四目相对，澄澈蔚蓝海色潋潋粼粼，柔情似水，纯淨的波光映衬出他的倒影。

　　再顺著那白皙肌肤一路下滑，闯入眼帘的是波涛汹涌，起伏壮阔的无边春色，若是悄悄地窥探山峰幽谷之间的那道裂缝，心便按耐不住的怦然跳动。

　　意识到自己深陷辽阔胸怀的肖恩倏地脸色犹若被炎炎烈日曝晒过那般红通。

　　“鲁基娅，抱歉！我失礼了……。”肖恩惊慌失措的退了好几步，因羞愧难当而急著用手盖住自己红的彻底的脸颊，企图掩饰的骤然蹦出的小羞怯。

　　虽然早有预料，也曾无数次的设想相关情境，但实实在在遭遇一回后却依旧不知所措。

　　胸口怦怦乱跳著，澎湃心潮汹涌冲刷著因疲惫劳累而灰暗失色的心灵，为这防不胜防的小意外而心猿意马的浮想联翩。

　　脸红心跳的接触、映入眼前的温柔笑意，连同脑内杂七杂八却又甜蜜的不像话的小小念想，都变得不受控制的发酵升温，迷乱心扉。

　　是仿徨茫然吗，是春心荡漾吗？

　　此刻从沉眠于脑海深处的逐一扩散涌出的微小思绪会是他的全心全意吗？

　　心旌摇荡地向著面前再熟悉不过的她交换目光。

　　没有动怒，没有不满，从那双宛若能承载一切的汪洋眸光接受到的是简单明瞭的心意。

　　“没事的，肖恩，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喔，毕竟你一定很累了吧。”昔日的轻浮与嘻笑不复存在，此刻绽放于如花似玉笑靥之上的是仿彿能够包容一切的温柔。

　　她这样说著，她这般轻声细语道。

　　在与她产生视线纠缠的霎那，心中不由自主地小鹿乱撞。

　　是一时头晕脑胀所以产生幻觉了吗？

　　还是说，长久以来都对此心驰神往，嚮往不已？

　　肖恩默不出声，数以千计的念头一股作气填满思绪，想要张开唇齿与之交谈，但却因一时口乾舌燥而语无伦次起来，落个欲言又止。

　　“鲁基娅……。”有那麽一刹那，他期许这不是华而不实的梦境。

　　就算唯有一秒也好，哪怕仅有一瞬，还请不要消逝而去，请不要如溢于海面的浮沫那般化为泡影，徒留一地感伤。
　　这样呢喃著，这样述说道。

　　心中不甘落寞的难耐感情正如此声嘶力歇的呼唤著。

　　无庸置疑，他小心翼翼隐藏的感情已经抑制不了的快要喷薄欲出。

　　好似要不顾一切的将心中所有的喜悦与悲伤全数脱口而出那般疯狂躁动著，又如云雾茫茫细雨连绵那般，不由自主地倾盆而下。

　　不可思议啊，这样的感觉。

　　轻飘飘的，但又甜蜜的不像话。

　　为何唯独在她面前荡漾的水波会满溢而出呢？

　　“先休息吧，等我纪录好数据就叫醒你。”趁著肖恩神思恍惚，鲁基娅不容分说的一把夺过主导权，拉他入怀中，并放倒在她的大腿上。

　　肖恩还想挣扎，却被蜻蜓点水似的点击打住言语。

　　冰冷的唇瓣与谁的指尖相蹭。

　　鲁基娅嫣然一笑，投以俏皮的眨眼，暗送秋波。

　　“哼哼，伟大的大发明家该不会不信任我吧？还是说你不敢躺在我大腿上，是这样吗？”

　　“谁说我不敢的，躺就躺！”肖恩堵气之下乾脆真的阖上眼帘躺在鲁基娅的大腿上歇息片刻，哪怕他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鲁基娅和他之间的小打小闹。

　　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道理他一清二楚，关係再怎麽紧密熟悉的异性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但现在的他忽低觉得稍微放纵自己或许也挺不错。

　　眼前是一片混沌的漆黑，但脸上灵巧的轻拂却是货真价实的，谁有意无意的扫过带走了纷纷扰扰，无从下手的负担。
　　心痒痒的，缭乱百花于心中幽谷齐放。

　　意乱神迷，再怎麽左思右想却都只能得到同样的解答。

　　肖恩悄悄地睁开眼，向著那朝思暮想，如绝无可能触及到的那束光般明媚的脸庞伸出手。

　　“妳知道吗，其实挺舒服的。”温香软玉的娇嫩欲滴之躯，光是一经接触，那如凝脂般吹弹可破的肌肤就鼓噪不已，仅仅只是一刹的轻抚也足够刻骨铭心。

　　有那麽一少时，他蓦地觉得自己对鲁基娅还一无所知。

　　毕竟相处这麽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她向谁展露羞涩却又甜蜜的笑容。

　　勾勒著，描绘著，要将谁的轮廓全部亲手绘制一遍般。

　　轻抚著，擦拭著，求知若渴的用单纯目光热烈关切著。

　　于芯片一闪而过的是妙不可言，难以言喻的飘然感，鲁基娅顿时耳根一热，在与肖恩光学镜之下水蓝似天的瞳仁对视的那一秒，脑内的嗡鸣淹没了理智。

　　“唔，你喜欢就好？”被盯著略为难以为情，鲁基娅装出若无其事的转移焦点，将一隻手覆盖在肖恩的双眼：“你赶快休息啦，你不是很睏吗？”

　　肖恩轻笑道：“怎麽了，妳难道不好意思了吗？”

　　鲁基娅无言以对，这是她头一次在肖恩这边佔不到上风。

　　说好的纯情青涩呢？你怎麽还反过来逗我了！？

　　“快睡啦，不然我就拉你起来了喔。”向来无所畏惧，油嘴滑舌的她一时间乱了分寸，仅能强撑著看似平静的脸色。

　　自乱阵脚的她备感窘迫，有种被人戳穿假象的不安与烦恼。

　　这样的骚动，这样摇曳不清的心绪，如肆意散落在的簇拥群花，因花儿随心所欲的绽放而舞动著，怒放心花。

　　果然还是非常不适应啊。

　　第一次嚐到败北感的她无可奈何的垂眸。

　　“好好好，我睡我睡。”肖恩发出咯咯笑声，无奈的再度阖上眼。

　　安然地，放鬆地，当作什麽都没有发生似的沉沉睡去。

　　似心非笑的合不拢嘴，若有若无的暖洋洋衝上心中的云霄并飘飞舞动。

　　真是异常美丽的景象啊，真是甜蜜且诱惑的幻想啊，哪怕一擦再擦的抱入怀中会刺痛的话，他亦想抛诸脑后，自由浪荡的沉溺于其中，甘之如饴。

　　谎言或是承诺，现实或是空想，此刻意义已不重要。

　　若是能够坦然自若的与她相视而笑那就好了。

　　若是能够与她知根知底的话让他煞费苦心也行。

　　肖恩沉沉入眠，独留鲁基娅一人继续观测数据。

　　梳理著肖恩的髮丝，细数著往日的点点滴滴，一毫不差的複制投影至空中的全屏萤幕琳琅满目的数据，鲁基娅一言不发，仿彿一切都风平浪静。

　　但那并非永恆的宁静，至少她很清楚，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些日子都将逐一褪色斑驳。

　　虚伪的话语被命名为希望，真实往往残酷且绝望至极。

　　还不是时候，他们的旅程尚且漫长。

　　还不是时候，如今便揭示一切为时过早。

　　【給妳一个拥抱的话是很简单的事情，就和过去那般】

　　【但妳真正的追寻却不在此处】

　　每当钟声响起之时，远去的旧梦便会再度破灭。

　　就如曾经天真无邪的梦想那样。

　　敷衍塞责的话语也曾被称之为答案。

　　但内心真正的理想却在更深处的地方，不曾向谁阐述。

　　【是啊，我所追寻的不仅仅只是那样】

　　【实际上我不希望赛尔号真的拿到无尽能源】

　　若不去努力，总有一天会一无所有。

　　所以，就由她这个谎话连篇的人来承担所有吧。

　　如此想著，在动力室传来讯息的当下，她苦笑著。

　　若是那一天真的到来，他们会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