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蘑菇宴（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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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直到做完笔录两人都没再说话。
许鹿也放着微信没加，他觉得梁长青似乎跟自己不来电。因为头上红红的丑丑的伤口，许鹿也不愿出门，就想趁着这时候试探试探梁长青的。
可梁长青好像很忙，自从那天过后许鹿都不怎么能见到他的人影，也就作罢了。
看了镜子里的上了红色药水的伤口，许鹿把刘海往下压压遮住，他忍不住长长叹一声。
同宿的肖诗博看了他一眼，憋了好一会才关心道：“你还好吗？”
许鹿摆摆手，“没事儿你玩你的。”
肖诗博又接着道：“要是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告诉我一声……”
“要把空调调低一点吗？我看你脸很红诶。”许鹿忽然说。
肖诗博的脸就更红了，却还是说不用。许鹿也就不管了。
徐开一早就和女朋友玩儿去了，肖诗博是中午回来的，而许鹿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
许鹿游魂一样下楼拿了外卖，简单吃过午饭，然后开始画梁长青。
画的是梁长青之前浇花的样子。
画着画着，梁长青的脸又蹦入他脑海，许鹿打开微信，还是没点添加，但发现他更了一条朋友圈。
许鹿放大图片，看到梁长青的手上有泥还握着把迷你铁锹，一角黑色水桶鞋，他应该是是蹲着的，俯拍了一株干净穿“蕾丝裙”的菌子。
菌子小巧可爱，沾着露水。所以梁长青最近忙着进山捡菌子去了？
许鹿觉得有点好笑，想到梁长青拿着小铁锹吭哧吭哧采蘑菇、捡菌子就觉得好可爱。
好想见见他啊……
*
又过了两天，许鹿终于看见梁长青了。
方葵给他发了很多漂亮的风景，但是许鹿因为一个莫名的执念不太想出门。
又一次拒绝完方葵的同游的盛情邀请，许鹿想起来自己应该收衣服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许鹿哼着歌往大露台走，然后在取下衣夹的瞬间不期然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梁长青。
梁长青好像晒黑了一点，上半身黑色背心下半身黑色工装裤，露出精壮有型的手臂肌肉。
他正穿过院子，穿过五颜六色的花圃，像一个冷酷不解风情的杀手，也像一个正大光明潜入小姐闺阁的采花大盗。
手里的衣服还带着阳光的温度，熨帖着相触的肌肤，热意一路传递到许鹿心脏。
似有所感，梁长青往这里看了一眼，许鹿眼一眨不眨地回视过去。蓦地梁长青笑了一下，真情实感的那种。
许鹿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愉悦。
梁长青进去后，许鹿还站在原地没动弹，忍不住把脸埋进暖和的衣服里。
阳光底下，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燃烧起来。
许鹿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好好做“攻略”了这回。
然后还是没敢加微信，他怕万一自己太明显了吓到梁长青——如果梁长青是直男的话。
要慢慢来徐徐图之，许鹿告诫自己。
日暮黄昏。
收起平板，许鹿伸了个懒腰。
开门出去，他忽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很香的饭味。
旅店的厨房是不外用的，租客要用的话需要交钱，所以这股饭香大概率来自老板梁长青。
许鹿默默吞咽了口口水，对于一个深受外卖凑合养着的胃来说，这味道简直梦回童年。
许鹿下楼，果然看见了梁长青。
隔着玻璃门，梁长青一手掌勺，一手握着锅把，动作娴熟流利，颠锅翻炒，葱姜酱味盐，最后大火收汁出菜一气呵成。
然后，梁长青背倚台面，低头看手机。他似乎嫌烦，把刘海捋到后面，露出额头和深邃成熟的眉眼。
这样看，梁长青明明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大学生一样年轻。
许鹿忍不住走过去问：“梁长青你是自己吃吗？”
梁长青手里的手机振动，他先转身关了文火煲的竹荪炖鸡汤才回答他：“嗯。”
许鹿见他摆了鲜香油亮的三菜一汤，语气很真诚地开口：“梁长青你卖饭吗？我可以出钱买。”
梁长青居高临下看着他真挚的眼神，笑笑，“可以，你出多少钱？”
许鹿说了一个数。梁长青难得沉默了几秒。
许鹿有点急了：“不够吗？要不然你开价好了我都可以。”
梁长青神色复杂地开口：“够了，你坐下来吃吧。”
许鹿二话没说“噔噔噔”就跑去舀饭了。
等坐下许鹿先拿手机拍照，才发现梁长青炒的是他前几天进山捡的菌类。许鹿不认识不过这不妨碍他食指大动，吃了不少下肚。
“梁长青，这些都是你自己捡的吗？”
“嗯，跟着我一个专业的朋友去的，别人也送了我一些。”
“这几天你都在山里吗？”
梁长青喝了一口汤，慢慢吞吞“嗯”了声，等待他的下文。
“你心情很好吧？我看你回来以后很轻松的样子。”许鹿说。
梁长青顿了下，暖光下黑眸光彩流转，半晌才道：“是挺高兴的，想通了一些事情。”
“那就好。”许鹿跟着笑了。
“我来这以后没有阿姨了，点了好几次外卖都拉肚子了，只好吃了三天泡面。”许鹿脸颊一侧鼓起，不断嚼动，进食的仓鼠似的毫不在意地说。
梁长青没回答，过一会才淡淡说：“少吃点，别天天窝在房间不出门。”
最后许鹿吃了满满两碗饭，梁长青却说不用钱。
许鹿就说他来洗碗好了。
许鹿抱着碗筷盘子就往厨房走。
他打开水龙头，第一次没碰到第二次才打开。
水流声哗啦，他忽然听见有“喵喵”的声音，转头一看，厨房窗台那凭空蹲着三只黑猫，猫眼碧绿，绿宝石一样。
许鹿就放下手里的碗，招呼它们：“你们好哇从哪里来的啊？”
其中一只，姑且叫大黑好了。大黑舔舔爪子，忽然开口：“你这么贪吃不如跟我走好了，梁长青不会喜欢你的。”
许鹿一边洗碗，一边回答他：“不行。”
然后那三只猫就站起来，像人一样走过来，围着许鹿绕圈圈。
许鹿好笑，一低头，这下锅碗瓢盆都动了起来，有眼睛有鼻子的。
一瞬间七嘴八舌，什么声音都有。
“许鹿，咋俩能不能加个微信啊？”
“别挤！等会摔了有你们好受的。”
最离谱的是，许鹿眼睁睁看着一个花边米色盘子翻了一个白眼，语气嫌弃：“许鹿你刚刚往我身上装了什么东西？烫死老娘了！”
许鹿彻底懵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吃太多了，都吃出幻觉来了。
他连碗都不洗了，转身就往楼上跑。
“许鹿？”迎面忽然走来一棵圣诞树说，绿油油的，朝他撞来，它身后还凭空长出两条红色带子，想要绑住自己。
许鹿茫然害怕地后退几步，那圣诞树就不动了，红带子漂浮在空中静止了。
然后四周都失真扭曲，从天而降很多花，不分品种，一落到地上就用两片茎叶自动掘开一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很快地上就种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一路铺到四周墙壁上，最后所有的花又开始摇头晃脑地唱歌。
许鹿看呆了，没注意到那棵圣诞树地靠近。
然后他觉得自己被挂在圣诞树上了，圣诞树又开口了：“你中毒了，许鹿。”
接着圣诞树给他几大杯清水，许鹿咕噜咕噜就喝下去了，然后开始吐，吐了个天翻地覆。
吐完，许鹿晕乎乎的感觉不到胃烧似的，心里还想说中毒没有，中了梁长青的美人计还差不多。
然后许鹿就被这棵圣诞树扛着飞奔，先是进了一只黑色巨型癞蛤蟆的嘴里，然后路上遇到很多黑白大甲虫，有个长着红绿黄三只大眼睛的细杆儿见他来了还冲他弯腰说“欢迎光临”。
许鹿觉得太有意思了，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许鹿双眼迷离，管自己一口一个大树先生，这会刚经过一个红绿灯又莫名其妙笑起来，梁长青不由得把油门又往下踩了踩。
许鹿这情况他再熟悉不过了，典型野生菌中毒。
他自己倒是没事。
梁长青看着许鹿一直坐得很不安分，便伸出一只手扣住他左手。
“梁长青？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是要去私奔么？”许鹿笑得见眉不见眼，很快一字一句拖长腔调说，“好啊，我——愿——意——”
梁长青愣了下，安抚他：“许鹿，做好别动。”
许鹿眼里这棵圣诞树上绑的彩灯一闪一闪的，一会暗一会亮。许鹿觉得有趣，就安静地一直偷偷看着，怕它发现就不亮了。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梁长青先挂了号，把他送到急诊室里。
“当时同行的人送了我一些，我也没怎么注意看，后面给我那个专业朋友检查的时候他挑出来了一些有毒的，可能是漏了一个。”
“然后我没什么事，他吃了就这样了。我发现他中毒后马上帮他催吐了。”
女医生看了眼拍出的片子，抬起头，“还算及时，催吐效果不错，他差不多都吐干净了。
梁长青语速很快说明了情况，闻言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脊背也弯了些。
“嗯……先住院观察一晚吧，他确实是中毒了不过还好算是轻度的。”
“你们下次要好好炒熟了吃才行啊！你现在还感觉头晕吗？”女医生推推眼镜问。
“有点，但不怎么影响。”梁长青说。
“这样你也去先去开点药……”
许鹿只能看见面前一只大白兔戴着细框眼镜，絮絮叨叨地说话。
圣诞树一动不动，一直用红色带子绑住他的右手。
许鹿很快被人安置着躺下了，手背忽然一疼，他轻声叫了一下。
“许妍快来救我！”许鹿喊了一声没人回应，他想了想又喊了一遍。
“梁长青快来救我，我要痛死了！”
“来了，你好好的别乱动。”
一道低沉悦耳如叮咚泉水的声音流入他耳朵里，紧接着他手背就凉了凉，许鹿就安静了。
许鹿看了一会眼前跳舞的月季花，玫瑰花，嘟囔了句“再见”就闭上眼睛睡了。
梁长青却不能睡，还得守着吊瓶。
看着许鹿折腾得疲倦、透着病态的红的脸，梁长青忽然后怕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把睡梦中许鹿的手又扣紧了些，等人睡醒他该好好道个歉。
梁长青熬到半夜替许鹿换完吊瓶后，伏在他枕边很快睡着了。
于是许鹿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梁长青没埋进手臂里的小半张脸。
梁长青没醒，呼吸声清浅，眼下乌青有一点点明显，平日里的冷漠感被柔和取代。
隔壁床的老爷爷正和孙女视频，笑呵呵的。也有个小男生头上缠着纱布正吸溜吸溜着白稀饭，机器音嘀嘀。
只有他们眉眼圈出的这一小块地方静谧、蓬勃生长着不知名的爱意和真心。
是许鹿的，也是梁长青的，虽然他们彼此都还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蘑菇宴（小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