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m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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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注我微博的朋友应该有印象，我有讲过，如果有机会，我很想写一本关于母女亲情的文。
正在敲下这段文字的当下，我仍旧在思考，该用一个怎样的词语、或者一句怎样的话来形容妈妈和我。
从我有记忆起，我们一家人相比在一起，更多的状态是天各一方——我从小是奶奶爷爷看大的，一岁到六岁，我在农村老家，爸爸在我两岁的时候出国务工，到了日本，大概三年或者四年，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有一个画面，在农村老家，妈妈抱着我，我们一家人围在南屋那扇铝合金纱窗小门前，爸爸背着黑色的电脑包，跟我们挥手告别——有说再见吗？大概是没有的，这段画面是一段极为模糊的默片。
如果有声音，爸爸大概讲的也不是“再见”，“都回去吧，别送了”这句话的概率应该更大。
我被留在了老家。
妈妈在县城打工，每个月她都会和姑姑一起，骑着摩托车回来看我一次。
这段记忆也模糊了。
但仍然残留了两段——
一段是端午节的时候，奶奶早上告诉我，妈妈和姑姑今天会回来，我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望着巷子的左右两端，奶奶在门口的过堂里淘米、泡粽叶，准备包粽子。
妈妈骑着黑色的摩托车，后座又一个小小的、当时看来应该是很大的一个后备箱，她那个时候还很年轻，笑得很漂亮。
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哎呀，怎么坐在大太阳下面，都晒红了。”
她那天是想和奶奶一起包粽子的，但我缠着她，坐在她的腿上，玩她脖子上的项链——写到这里其实才反应过来，我的妈妈一直都是一个很精致喜欢打扮漂漂亮亮的人。
也喜欢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
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买衣服，但奈何那些衣服在奶奶的审美里属于“破烂”和“牛啃过”的“破烂”。
我小时候奶奶也“年轻”，夏天的时候她会找漂亮的布，给我做裙子。
那台年龄比我还要大的蝴蝶牌缝纫机也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之一。
第二段则很短了。
我那个时候有段时间反应过来，妈妈是在我睡着后偷偷离开的，于是某一天晚上，我想到了一个聪明的点子——睡觉的时候握着妈妈的手，这样她抽走手的时候我会醒过来，然后她就可以带着我一起走了。
结果显然，小小的我睡眠质量惊人的好。
这良好的睡眠质量一直延续到现在。
直到我六岁，回到县城上幼儿园，我对妈妈的感情才一点点发生变化——你知道的，上学是世间所有美好感情的最大敌人。
妈妈只有初中学历，她辅导我的学习从幼儿园中班开始到小学三四年级为止。
曾经在喜欢的up主的视频下面看到过她发起的一个投票，已经记不太清了，投票的项目大概是作为一个女孩子，家长对你的教导更多的是偏重于什么。
我的答案是：学习成绩和外形条件并重。
我小时候没少因为学习挨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我心里，妈妈其实承担着两个身份——她是妈妈，也是爸爸。
妈妈一直都是有工作的，后来生了弟弟，才短暂的做了一段时间的家庭主妇。
我一度以为她对我的学习要求很严格，如今回看，其实妈妈对我的要求并不算严格——她从来不要求我事事冒尖，也鲜少会拿我和别人比较（并不是完全没有），她对我的要求一直都是“咱们不用考第一，但也不能太差劲吧”。
我的数学真的很差劲。
印象很深刻的一件事是，小学时候，临近期末考试，前一个月开始，妈妈就禁止我看电视了（平常还可以周五晚上和周末看电视），每周她带着我复习数学，做各种卷子，错了的题她给我讲。
这是一段骂声和哭声齐飞的记忆。
讲完之后她会再把我错了的题整理起来，换个数，重新集中出在一张素描纸上。
这也是一段骂声和哭声齐飞的记忆。
到了五六年级的时候，学校兴盛起来一股自己写小说的风潮，我和朋友一起合写。
现在依稀记得写的是一本武侠，cp乱飞，沾点群像吧——现在的我是写不了这种题材了，我已经被现代社会荼毒入骨，写东西沾不了一点古代风骨了。
妈妈发现了，她的处理方式十分简单粗暴。
撕掉了。
原因是写这些影响学习。
她后来也撕掉过我自己买的小说杂志。
但其实我并没有多伤心。
当时更多的是对她生气这件事的恐惧。
后来我自己写小说了，她反而无所谓了。
我妈是一个矛盾综合体。
她是开明和保守的综合体。
开明在不同于我身边朋友们的妈妈，她并不排斥我想要去往远方的想法，甚至支持。
去年夏天，毕业加上接连的考试失利，我很丧，和她视频的时候开玩笑的说，要不干脆出去留学吧，去韩国，近且便宜。
出乎我意料的，她很轻松地说：“好啊，你要是想的话。”
后面，即便我爸强烈反对（他只是不愿意我去韩国，因为他在我高中的时候在韩国工作过三年，回来之后，在酒席间吐槽小韩成为了他的固定环节），她夹在中间其实左右为难，但面对我爸不理解的质问，她就只有一句话：“她想去嘛。”
她那个时候告诉我，我要自己考虑好，如果真的决定要去，这笔钱她给我。
不需要通知我爸，她有，她出。
现在小韩计划流产，决定去澳洲了。
这次我爸十分支持。
家庭实现大和谐。
但我的姑姑和其他一些亲戚，还是会和我念叨——“在家找个工作多好，离家近。”
妈妈说的是：“出去了回不回来随你的便。”
我弟弟和我相差十岁。
我至今都觉得，她是我妈保守一面的证明，尽管她其实在我身上花费的心思更多，我弟几乎处于一个放养的状态。
我曾经问她，为什么要生我弟弟，是因为我不争气吗？
她说不是。
她说，是为了减轻我的负担。
我那个时候并不理解。
今年奶奶从六月份开始，已经连续三个月的月初从住院开始。她和我聊天的时候，也总是忍不住说“我和你爸也都年纪大了，五十了。”
我大概明白她当时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但我不认同。
也是由此，我后知后觉到一句话，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这句话的目的性是如此强烈。
又是如此矛盾。
妈妈对我的好，花在我身上的心血，又是真切的爱。
我并不喜欢我的弟弟，从他出生到现在，我对他没怎么讲过好听的话，弟弟因为小，从小又是奶奶爷爷还有我在身边，老人护犊子的很，我本就对他不深的感情让我自然的成为了红脸的角色。
效果卓然，他如今步入青春期，谁都不服，唯一怕我。
我从没打过他，但说话实在难听。
妈妈总希望我能像一个“姐姐”，像个扮演“妈妈”角色的姐姐，她说，我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他们不在以后，我们是唯一的依靠。
遇见什么事，总是互相帮衬的。
我没有反驳，因为我知道反驳无效。
这是她五十几年来的生活铸就的观念，我无法撼动，即便我是她耗尽心血养大的女儿，即便我扯着喉咙向她嘶吼，都是没有用的。
她意识不到我和她生活的环境，或者说，生活的环境的精神是不同的。
妈妈爱我吧，我从来没有同她探讨过“爱”，我们家的人不分女男，都是羞耻于开口讲这个字的——比如恋爱，她讲的是合适，而我把爱变化成了“我看中的”。
她一直知道我写小说，也知道我的书签约了出版，但她从来不会过问我写的是什么。
如同我小时候，她也不会看我的日记，翻看我的手机，她甚至不会看我的歌单。
青春期叛逆最严重的几年，我曾经和爸爸打了起来，和她争吵的激烈。
和爸爸打起来的那天，我被他压在床上扇巴掌，妈妈在他身后拼命拉着，喊着爸爸的名字，质问他是要把我打死吗？
但会在第二天严肃的和我谈话，说，“谁家闺女会和自己老子打起来？”
我那时鬼迷心窍，顶了一句：“那儿子就可以了是吧？”
妈妈沉默了，说出了那句我爸至今气急败坏都会骂我的那句话——“你这小孩，不和正常人一样。”
不一样吗？
大概是吧。
我曾经会因为这句话恍惚，但现在，已经无感。
这似乎不算是一件坏事。
写到这，我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母亲。
我围观了她所有的牺牲，是的，是牺牲。
她骨子里仍然是个传统的女人，她习惯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模式，但因为我初中的时候家里的一场变故，她成为了主外的那个人。
我姥姥曾经说，自己生了一个傻闺女。
我是认同的；
姑姑说，她是因为我和弟弟才这样的；
我也认同。
所以，我跟朋友们讲过，如果我真的有选择权，我真的不希望自己出生。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我和我弟，她会不会有另外的选择？
——说来好笑，敲完上面这行字，我心里出现了答案：不会。
因为还有爸爸。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可以形容为“爱”，这字眼实在肉麻，但妈妈显然是在乎他的——我们从住了十三年的房子里搬出来的前一天，妈妈的状态很好。
或者说，从家里出事开始，她从来没有抱怨什么。
她也没有提过离婚。
她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于是，我常觉妈妈吃亏。
我无数次想，如果妈妈不是妈妈，或者，她不是这样把责任背在肩上看做生命的妈妈，会不会不一样？她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所以，我开始尝试写“不一样”的妈妈，尝试写“出逃”的妈妈。
我们之间的争吵很多，我对她有着诸多不认同，比如她对外貌的要求：家母是一名身材管理狂魔，在还没有轻断食的概念的时候，她便开始实行了。每个月如果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体重超了，她便开始不吃晚饭，这么多年，一米六的身高，体重只有怀我和我弟弟的时候超过了110斤。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对我有着严格身材要求的原因。
很有趣的事，我的姥姥也是这样。
但很不幸，我从不亏待自己的嘴。
妈妈逐渐和姥姥越来越像，这是我近几年的发现；
而我不会和妈妈一样，观念和精神，长相大概会吧。（笑）
我很爱她，虽然肉麻，但是真的，我很爱她。
但妈妈，我不要成为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mom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