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尘絮》柳芥

8、夏落

　　午饭后多少有些困乏，为了照顾袁千野脚伤，几人准备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一会儿。

　　但刚躺下没多久，温寅就大喊着从房间跑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夏栩连忙跑出来。

　　随后楼下的两人也上来了，一楼的袁千野也一瘸一拐了上楼。
　　“有虫啊啊啊！”温寅跑过来挽起夏栩的手臂。

　　夏栩在学校的时候就发现温寅很怕虫，在一次课间袁千野和温寅说她背后有虫，她整个人像是被点穴，面色苍茫。
　　袁千野帮忙抓下来后，她缓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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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雾白进去后三两下就处理了虫子，出来说了句：“好了。”
　　“我还是不敢进去。”温寅看着面露难色。

　　夏栩刚想问她要不晚上和自己挤挤。
　　许雾白已经开口：“我和你换吧。”
　　接着他又看向夏栩：“都是单人床，两个人会有点挤。”

　　夏栩稍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许半仙啊，连她想说什么都知道。

　　虽然不知道许雾白原来的房间里会不会出现虫子，但总比出现过虫子的能接受一些，于是温寅“连夜”打包行李搬到了二楼。
　　夏栩就这么和许雾白当上了“邻居”。

　　这么一闹大家也精神了，袁千野就提议要不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你们玩。”夏栩拒绝。
　　“小夏夏，你该不会是输不起吧。”袁千野问。
　　“嗯。”激将法对夏栩毫无作用。

　　于是夏栩就在边上磕着瓜子看他们玩，袁千野运气很差，上来第一把就输。
　　江絮：“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袁千野思索了一会，“真心话吧。”
　　温寅随机从卡牌中抽出一张，念了出来：“请说出你最糗的一个时刻。”
　　袁千野又沉思了一会，不太情愿地说道：“初中和同学打架打输了，还进了医务室。”
　　夏栩放下手中的瓜子盆，小声惊呼：“你被揍进了医务室啊？”
　　袁千野反应变得很大，怒道：“只是擦破点皮而已！”
　　江絮补刀：“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还哭了？”
　　袁千野急了：“你别造谣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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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把输的是江絮，他也选的真心话。
　　许雾白抽出卡牌，“请说出一个难忘的瞬间。”
　　夏栩发现他们玩的真心话大冒险不像市面上那种，会有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目前看来他们玩的版本还算正常。

　　难忘的瞬间么？
　　她也顺着问题想了想，但总感觉不太好回答，。
　　人生美好的瞬间太多，选不出最好的一个。

　　不过她有点好奇江絮的答案。

　　“阳光下的街道。”江絮垂着双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是一个反复出现在他梦里的夏日。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中考结束的第二天。
　　他和母亲吵了一架，赌气出了门。

　　那天的天气很好，可他的心情却和天气截然相反。

　　当他等在红绿灯前的斑马线上时，两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闯进了他的视线。
　　男生低头玩着手机，连快撞到杆子都不知道。

　　当时的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嗤笑一声，说真蠢。

　　但下一秒，女生的手挡住了男生撞向杆子的额头。

　　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他们身上，两人看着像是充满了生命力，和他这块晒不到太阳的区域形成了鲜明对比。
　　站在斑马线另一边的他，依稀能听到女生叮嘱对方，要看路，注意安全。
　　男生笑着回她知道了。

　　明明是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叮嘱，却莫名让他产生了羡慕的感觉。
　　而他，分不清这份羡慕的来源。

　　直到红灯变绿，两侧行人交汇在斑马线上。
　　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微微侧头看向两人。

　　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只一眼，他确定了自己这份羡慕源自何处。
　　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蝴蝶在身旁飞舞，却找不到归处。

　　后来，高一分班他认出了男生，是许雾白。
　　而女生，他并没有在学校里遇见。

　　直到一年后，记忆中的脸和车窗下的脸重合。
　　那一天对他来说，是好日。

　　陷入回忆的江絮没有作声，可袁千野却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袁千野万万没想到江絮背着自己有秘密。
　　虽然他说的很隐晦，甚至只有简单的场景，但他知道，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于是他带着些怨气直接问道：“男的女的。”
　　“这是另外的问题。”江絮拒绝回答。

　　后面陆陆续续又玩了几局，玩到后面许雾白输了，他选了大冒险。
　　温寅抽出卡牌：“请亲吻你左手边的人三十秒。”
　　夏栩刚想说这副牌不禁夸，怎么又不正常了。

　　视线转到许雾白左边的人。
　　是江絮。

　　卡牌，我原谅你的不正常。

　　虽然此刻的江絮和许雾白脸很臭，但其他人满是期待，夏栩甚至拿起了手机走到两人面前，准备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刻。
　　许雾白迟迟不行动，夏栩忍不住催了起来：“愿赌服输。”
　　许雾白朝着夏栩翻了个白眼，就朝江絮的方向贴了过去。
　　江絮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脸心如死灰。
　　许雾白的唇贴上江絮脸的一刻，夏栩和温寅连连惊呼。
　　江絮默默闭上了眼，他觉得这三十秒比三个小时还要漫长。

　　夏栩看着刚拍的照片，赞叹不已，这两人用相机随便拍都好看。
　　“你们这张照片要是出现在学校里，可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夏栩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连声赞叹。
　　“这张照片要是出现在学校，你会被我暗鲨。”许雾白给了她一个“小心点”的眼神。
　　夏栩拍了拍许雾白的肩，让对方放宽心，“我办事，你放心。”

　　话音刚落，她便转头问温寅：“照片要发你一份吗？”
　　温寅：“要。”
　　许雾白：“......”

　　袁千野用手肘碰了碰江絮，“诶，你不担心吗？”
　　江絮淡淡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许雾白无语笑：“你这么说的话，我成什么人了。”
　　江絮耸耸肩以作回应。
　　夏栩见状，也学着江絮的模样，云淡风轻地对着许雾白说道：“没事，我原谅你。”
　　许雾白：“……”

　　袁千野知道自己大概率问错话，找补地说着：“哎呀好累，我们休息两小时再出去看音乐节吧。”
　　“也行。”温寅道。

　　几人回了房间。
　　温寅睡不着，上楼找夏栩聊天。
　　温寅刚进房门就闻到一股檀木香，“你带发修行啊？”
　　夏栩好笑地看着温寅，顺着她的话道：“要不要掏出我的佛珠给你开开眼？”
　　“那就麻烦夏师父，先替我看看相。”温寅说着合十双手，模样看上去十分虔诚。
　　“嗯...”夏栩胡乱做了一通法，站定后对着温寅说：“你马上就要迎来人生最特别的一瞬间。”

　　这句话似乎给了温寅灵感，她问道：“说起来，你怎么看待‘人只活几个瞬间’这句话。”

　　活几个瞬间么......
　　夏栩思陷入了沉思，她走了两步坐上床，而后缓缓开口说道：“可能像是本来平淡的生活里，突然照进了一束特别的光吧。”
　　温寅也走了过来坐在夏栩边上，“我其实不太喜欢这句话，如果人抱着一生只活几个瞬间的心情活着，感觉会很苦。”

　　“展开说说。”

　　“假设今天是普通的一天，我没什么打算，就随便过过好了。但不这么想的话，今天没有打算，那随便做点什么都有几率遇到开心的事情，也可以做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那就是说这些‘瞬间’是可以创造的。”
　　夏栩反手撑在床上，看起来十分惬意，“那我们今天算不算一起创造了瞬间？”
　　“当然。”

　　夏栩和温寅在楼上呆了半小时便下楼，结果碰上同样闲不住的三人。
　　有人提议去环岛游，大家一拍即合。
　　许雾白找人租了三台电瓶车，袁千野脚伤得让江絮带，夏栩不会开电动车所以和温寅一辆。

　　五人行驶在环岛路上。
　　天空是蔚蓝色的，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咸咸的味道。
　　阳光肆意洒落，深秋的微风拂过发丝，让风有了形状。
　　风带来了自由。
　　随风而起的年纪，张扬且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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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进场检票时，有人来接他们，免去很多麻烦。
　　许雾白看来和主办方关系确实不错。

　　秋夜，空气中带着些许凉意，但舞台上的歌手带来了独属于今晚的“热浪”。
　　人潮随着节奏挥舞双手，霓虹光束为舞台增添活力。

　　台上的人唱的是一首不算很出名的歌，但很适合现在的氛围，《无乐不作》。

　　当天是空的地是干的

　　我要为你倒进狂热

　　让你疯狂让你渴

　　让全世界知道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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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音乐，江絮不自觉把视线移向夏栩的侧颜。

　　一阵风带起她耳旁的细发。

　　耳旁响起吵闹的音乐。

　　他像是坠入了气泡水里，摇摇晃晃。

　　在现实和梦境中，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原来心动是可以这样具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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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节有一个好处，就是位置不固定。
　　所以在夏栩觉得耳朵吵得难受的时候，和几人示意自己去后面透透气。

　　“我和你一起去吧。”温寅说。
　　夏栩知道温寅喜欢的乐队马上就要出来，于是说道：“不用，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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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主舞台远一些的地方音响效果明显比前面差些，因此声音也轻了很多，耳朵得到“释放”。
　　夏栩刚找到一块宝地坐下，眼前忽然出现一瓶水，水的主人问她：“喝吗？”

　　怎么有点耳熟？
　　夏栩抬头一看：“你怎么也过来了？”
　　江絮把瓶盖拧开递给夏栩，坐到她身边：“太吵，这里清净点。”

　　原来是同道中人。
　　夏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徐徐吹来的晚风夹杂着动人的旋律。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江絮的声音。

　　回过神，她看向江絮。
　　“你以前学过唱歌吗？”他问。
　　“学过，上高中前停了。”
　　“听说你唱歌很好听。”
　　“你听说的没错。”
　　江絮：“……”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有人在江絮边上伫足。
　　估计又是个被江絮无处安放的魅力吸引到的人。
　　好奇心驱使夏栩看了眼，但很快她又把视线移回来，看似正心无旁骛地欣赏舞台。

　　突然，感觉到衣袖被轻轻地扯动，她看过去，江絮用眼神示意她，“帮帮忙。”
　　她也用眼神示意回去，“这可是你说的。”
　　她也没管江絮接收到没，开口就是语出惊人：“他的相好在前面。”
　　说着还很贴心的给女生指了指许雾白的位置，“就那边那个看起来gaygay的男生。”
　　这个女生可能有点恐同，一脸“吓死人了”的表情，边道歉边离开。

　　江絮看着夏栩，闷声低笑，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
　　过了一会，他开口，像是随口一说：“你每次都跟别人这样讲，那我以后还怎么找女朋友？”
　　夏栩心说不是你找我帮忙吗？怎么还嫌弃上了。

　　“你该不会是…嫌弃许雾白吧？”她问。
　　“别装傻。”
　　夏栩试探地问道：“那我想办法给你找个？”
　　江絮听着这话像是有了点兴致，“怎么找？”
　　夏栩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江絮当了真，“你才高二，不好好读书，怎么老想谈恋爱。”
　　“怎么找？”江絮像是一定要她给出个答案。
　　“我把你挂相亲网站呗，就你这相貌还怕找不到？别整天老担心自己找不到对象，会有的。”夏栩重重拍了两下江絮的手臂，以示鼓励。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江絮无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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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海风里似乎带着慵懒的味道，轻轻拂过，让人感到自由。

　　夏栩不由得感叹：“这样的瞬间，以后老了回想起来也会觉得满足吧。”
　　江絮偏过头看她，轻轻“嗯”了一声。

　　晚霞是看不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