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灵化人》净雅

7、第 7 章

　　既然都已经说到这里，何灵、何茵也不在乎多说几句了。不过某些女儿家的私密话，显然是不适合让兄弟们听见的。

　　已经沏好灵茶的何荣，收到妹妹们的眼神后，将灵茶给三人一人分了一杯，很识趣的提着剩下的半壶灵茶，带着莘弟、六弟去别处了。

　　他们一走，何灵便略略摆手，让周围伺候的下人们退下。待周围只剩下她们三人后，何茵才端起灵茶一饮而尽。

　　“三妹，作为女子，我一向认为婚律和继承法，是女性必读的。”她满是遗憾的说，“可惜的是，少有女子明白这个道理。”

　　何灵没有说话，似是在认真品鉴灵茶，但很快，何佚就知道，这是错觉——何灵将仔细打量的灵茶，放在了何茵身前，而何茵就那样毫不迟疑的再次一饮而尽。

　　对上何佚疑惑的眼神，何灵轻笑：“很疑惑？其实道理很简单：女子看似尊贵，但这不过只是假象而已。

　　宗门内还好，弱肉强食、以力为尊是摆在明面上的。除此之外，性别的差异并不算大，规矩没有那么多，也不会一个劲儿的催女修生孩子。

　　但在世俗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就算男女平等，享有同样的权利，但是人数差异，就决定了世上大部分权利，还是掌握在男人手里的。

　　若是没有孕树，把生育之苦转嫁给男人。可以想见，天下女子就算不被彻底圈养为玩物、生育工具，也差不多了。”

　　“所以啊，三妹，”何茵接过话，语重心长的劝诫何佚，“灵儿这种资质好的女修还好，未来还有自由的可能——只要晋升速度够快，就是自由的。

　　但是我们这种杂灵根，乃至伪灵根，说是女修，但比之凡女，却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更苦。至少凡女不用在书院里，苦熬岁月，期盼奇迹发生。

　　而我一向认为，与其期待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提早谋算未来。作为女子，自身便是最初、也是最有利的武器。”

　　听到这里，何佚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姐说，婚律和继承法是女子必读了。

　　前者可以让年轻女子在婚姻中掌握主动权，攥取利益的同时，保护自身安全；后者可以帮助未婚少女争夺母家财产、守护自身利益；中老年女人守住自身财产、安度晚年。

　　但是，嫡长兄才是母亲的继承人，不是吗？那为什么二姐不帮助大兄，反而与大姐更亲近？

　　不等她问，看出她想法的何灵，便主动道：“继承法规定，良籍庶出子随父姓，入父族族谱，继承生父家产，母族家产与其无关。

　　奴籍、贱籍庶出子随母姓，入母族族谱，但无母族继承权。纵然出嫁时，会按照出身、所嫁对象、位分而能得到一些嫁妆，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只有正室嫡出，才能继承家业。其中嫡长继承家中五成家产、嫡女继承三成、嫡子继承两成。若没有嫡次女或嫡次子，就不分。”

　　“而庶女，虽然随母姓，入母族族谱，但却一样没有继承权：良籍庶女婚后拿着固定财产出去自立门户，奴籍、贱籍庶女拿着微薄嫁妆为人妻妾。”何茵叹息着，接过话。

　　“本来这与我们无关，毕竟我们不论出身如何，皆是修士。庶出女修虽无继承权，却也不会嫁人，且随随便便就可以聚拢大量财富——不是所有凡女，都能养活孕树的。也不是所有已婚男人，都能得到妻主赏赐的孕果。”

　　“但是，兄长想要保持童贞，以期为日后修行，增加那么一丝半点的可能。而我又已经下定决心，要进宗门，那何府下一代继承人，便是个问题了。

　　大姐是庶长女，生父是父亲同族，又是侧室所出。从哪方面看，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是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才会较为亲近。”

　　听着大姐、二姐交替诉说完后，何佚心满意足的解了惑。但随即，她便又想起一件事，迟疑的问：“这是你们自己的想法吗？母亲、父亲知道这件事吗？三位庶父、怀侍郎、郝良侍他们会愿意吗？”

　　“知不知道，又如何？”何灵轻笑，满是笑意的眼睛，却无端透出嘲讽。“律法规定，所有官员，除京都籍贯的官员外，都不得在家乡为官。但偏偏其子嗣都必须回乡参加抡才大典，一旦离开闽郡，她们又如何能管束住我们？”

　　何佚张了张嘴，却一时无言。偏偏此时，大姐何茵又语含轻鄙的说：“这件事，三妹知道就行，无需过多在意。

　　毕竟，说到底，何家大半家产，都是父亲、庶父、良籍叔爹们带过来的嫁妆，是其私产。

　　而庶父们终究是要带着自己的儿子、私产离开的，最后剩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若是母亲、父亲不同意，我也可以不要！”

　　何佚欲言又止，最后只好强行转移话题：“若是这样的话，我将来自立门户时，能带着我叔爹和崔叔爹、二兄、五兄、六兄一起离开吗？

　　叔爹是奴籍、崔叔爹是贱籍，他们已经吃够了出身不佳的苦。我不想自己的兄长，也像叔爹一样，只能为人侍室，甚至连侍室都不是，从此生死不由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颇为无奈：她们都说的那么明白了，怎么三妹还是不懂呢？她们今天之所以跟三妹说这么多，除了话赶话，却也是有意为之。

　　良籍夫侍其子嗣、嫁妆皆属于他们自己，不论实际情况如何，至少明面上如此。而奴籍、贱籍夫侍，其一切都属于妻主。

　　能代妻主做主的，只有妻主的正夫！除此之外，便是其亲生女儿、母亲，都无权越过其妻主为其做主。

　　而母亲虽宠爱怀侍郎，但也不会无脑纵容怀侍郎。其五年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母亲恼怒不已了，只是念在昔日情分上，未曾明面上处罚怀侍郎，折损其颜面罢了。

　　因此，三妹若想为何平乃至其他两个哥哥谋划婚事，最好的办法不是带他们离开，而是请求父亲做主，为其寻一门好亲事。

　　可也不知道，是她们说的有问题，还是三妹的理解有问题，总觉得三妹压根没听懂她们姐妹两个的意思。

　　就在两人想着，是不是要说的更直白一些时，却见四妹何晓也过来了，她们便不得不闭嘴了——何晓与何怡同岁，是怀侍郎的女儿，是母亲幼女，也是家中四女中唯一没有修行资质的女儿。

　　何灵对何晓轻轻点头，示意她坐下：“四妹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说大姐和二哥的婚事。四妹可有什么小道消息，要告诉我们？”

　　何晓规规矩矩的给三个姐姐行礼问好后，才小心翼翼的坐下，回答何灵的问题：“灵小姐，叔爹素来只让小妹专心读书习武，这些琐事从不曾与小妹说起过。”

　　见此，无论是何灵、还是何茵，眼中都不由闪过一抹厌恶之色：怀侍郎视其他贱籍、奴籍所出子女为污秽，明里暗里欺辱他们，却把自己的女儿，保护的滴水不漏。如此双标，怎能不让她们厌恶？

　　反倒是何佚，虽然从原身残留的记忆中，勉强明白了何家的情况，但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时还能维持面上的平静。

　　她好奇的看着这个素未谋面，只在记忆里见过的四妹。但何晓察觉到她的注视后，却侧头用看看垃圾一样的眼神，鄙夷的看了何佚一眼，才扭过头，继续恭恭敬敬的等着嫡小姐问过话。

　　知晓何晓深受生父的影响，看不起同为奴籍所出的三妹，大姐也不愿搭理何晓。何灵不想让三人闹起来，又不想和三人大眼瞪小眼，只能自己不断寻找话题。

　　“四妹，你可是和怀侍郎一起来的？怎么不见怀侍郎和四弟？”问完她自己倒是反应过来，想来是怀侍郎知道，她们姊妹三人在这里说话，所以便只让四妹过来。

　　果不其然，何晓小声回道：“灵小姐，叔爹知道姐姐们都在这里，所以便只让我过来了。叔爹去寻爹爹说话，又让四兄寻大兄去了。”

　　问了两次，何灵自己也烦了。既然今天要说的事已经说完，无论三妹有没有听懂，她也不打算再说了。

　　因而，何灵便给两个妹妹下了逐客令：“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会。大姐，你帮我招待两个妹妹吧。”说完，何灵便起身回院去了。

　　何茵也烦啊，因此何灵一走，她便也寻了借口离开了。初次见面，何佚与何晓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者，她也对何晓方才的看她的眼神，心存疑虑，便也寻了借口离开了。

　　转眼间，凉亭里便只剩下何晓一人。纵然早就知道姐姐们都不待见自己，但是何晓还是有点不高兴。

　　她不敢怨怪嫡小姐何灵，也得罪不起侧夫所出的大小姐何茵，只敢怨，同为奴籍所出的何怡。于是在何佚不知道的时候，两人间的梁子便越结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