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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东窗事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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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棘挂了电话,起身要走。
他漠视了对面跟他谈判的代表,对着自己公司在蓉城大区经理:“既然他们觉得7个点太少,大烨那边给的更多,那就跟他们合作吧。”
大区经理和对面谈判的人皆一愣:“什么意思?”
路棘走到门口推门:“不合作了。”
“路总,”大区经理跟上去,“只需要再让利2个点。”
路棘快步走,心下焦急,顾不上对方追过来的步伐。
“路总?”大区经理追到了电梯,手挡了电梯门快速劝诫,“这个项目没有他们真的不行,这项技术目前没人能代替,主要突然出现了大烨,有了竞争,胃口自然就大了些,可以理解。”
路棘一手拿着原本的合同,一手给周天澈发着消息,懒懒抬了眼:“大烨的胃口?他们公司对这项目根本不感兴趣。”
“什么?”
“你在这中间拿多少好处?”
“?”
路棘手机翻了翻,杵在他面前:“这份协议上面,是不是你的名字?”
“你从哪里…”
“你几天没回家可能不知道,”路棘关了手机,揣兜里,“今天你家的早餐,吃的是大骨拉面。浓汤,在你合伙人的家里,熬了一晚上。”
大区经理脸上的神色快速变化,变出来苍白一种色,阻挠电梯门的手微颤,电梯开始鸣叫。
路棘按了电梯关门键,寒光盯进他慌张的眼睛里,死亡的气息重压过去。
“松手。”
电梯门关,大区经理现在是何种面目他没时间去关心,见周天澈还是不回信息,打电话过去,全是已关机的回复。
电梯下行,路棘眼前一黑,手掌快速撑在电梯门上,闭眼去阻止那黑迅速蔓延,略微低了头。
哪里没做好,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还是低估了天澈的接受能力?难不成最后要达到目的,真的得付出些代价?
不是安一,就是天澈。
扶电梯门上的手握成拳,他不敢去想最坏的后果。
如果只是在不合时宜的时间点告诉安一事实,那都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可要是…
他当年不是没想过,就在抱起周天成去医院的路上,如果不送天澈去坐牢,那就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不,不能再次重现这种后果的可能,必须在这种事情发生以前扼杀在摇篮里。
电梯门开,迈大步离开。
手机响,接起后,沉稳了心绪。
“没有7个点了,6个点,接受就把新合同拟好,新的联络人会给你电话。”
说完启动车辆,快速往回赶。
……
周天澈踩了刹车,示意许安一去看眼前那幢三层别墅。
“这就是韩知江的家了,就住在你家隔壁。你家里有个游泳池,韩知江家里没有。韩知江家里有家的热闹,你家里没有。”
许安一透过窗户望向那栋别墅,和周天澈家一摸一样。
“你瞧见没,”周天澈指着两栋之间的篱笆甬道,“那是你俩为了来去方便在后院修的一条小径。他呢,夏天喜欢去你家里游泳,你呢,没事儿就往他家跑。你俩自己围的篱笆,自己种的紫藤花和蔷薇花。还讨论了不同的风格,是你俩的秘密小径。”
许安一晃了眼那条小径,垂头去看自己的一直抠着指甲的手,弱着声:“我…我还是,不去了。”
周天澈嘴角一扯:“怎么了?”
“我…我想回家。”
“回家?这儿就是你的家啊,小径的左边就是你出生的家,右边儿是你挚友的家。韩知江的爸爸妈妈也把你当半个儿子看待,这俩,都是你的家。”
“不,”许安一侧身去开车门,“我要回戌城,我的家在那里。”
周天澈把门一锁,许安一转头去看他的脸,很害怕:“你…你开门,我要回家…”
“哥哥~,”周天澈保持着他的笑容,保持着他的语速,“你教我过的,人一直以来,最想搞清楚的是什么?不管是以前的人探索新大陆,还是现在的人探索宇宙…最终目的,都是想知道,“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来这世上做什么,有什么意义。你说的,不弄明白,活着就像行尸走肉。”
说着呵呵一笑,凑过去,盯紧了他的蓝色眼珠子。
“你怕啊…怕知道自己来历,怕知道自己活在谎言里,怕知道自己活着,不过是个笑话。”
“为什么我会是个笑话?”许安一有了一种被人强迫接受一件他不想面对的事情的不可抗,很无力,强装着气势,“我…我要回家!我不想听你说话。”
“好啊,”周天澈再次启动车辆,“不想听我说,就去听你哥哥说。”
……
医院这边,夏灏一早过来,却被高言鳴拦在医院门口。
高言鳴一改以前的自信,收了一切的神气,带着乞求,等着他。
他只好在附近咖啡馆外的休息区找了个座位。
咖啡馆还未开门,就在那干坐。
一坐下就听他说了好些话,内容却只是说他真的已经想清楚了,要回家,让再给他一个机会。
夏灏脸色奇怪,手柱桌上,手掌撑着自己下巴,手指遮掩起嘴角,憋着什么情绪,还是那句话。
“不是说了吗,家被你烧没了。”
“重新再买一个不就好了?”
“买一个?”夏灏还在忍,“哦,原来在你眼里,家是随便能买的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高言鳴急切解释,“我们一起挑的装修,一起买的家具电器,一起买的锅碗,那些都是美好记忆,我没把握住。”
急切语调变慢,开始挽回。
“但那些美好,还在不是吗,我都还记得为了挑不同的玻璃酒杯,你我还闹了情绪,最后你妥协一半,我妥协一半。”
夏灏盯着他眼睛,又去盯那张嘴,再去看那一张脸,这种神情,从来没在这张脸上出现过。
忽地回忆起,自己当时,是不是就拿这么一副面目在求人呢?
可不论怎么求,自己明明没错也要说自己错了。
自己明明按照约定的方式对待他,他都还是奉行着他自己那一套对待生活和感情的方式。
不由得好奇,再多看几眼。
最后忍不了了,手离了下巴,哈哈开始笑,笑得稀奇,还带着哀叹。
“哎~你说说,原来还真的有风水轮流转这一说呢,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会在你这张不可一世的脸上看见这种表情,这种表情不该属于你,该是属于我的才对啊。”
“夏灏?”高言鳴哀求,“前几次都能让我回去,这次怎么就不行了?”
夏灏往后悠闲一靠:“不是说了吗,找着爱我的了。”
“你怎么确定他爱你?”
“你在质疑我呢,混迹江湖那么多年,不知道爱是什么,当我瞎混?”
夏灏瞧见他抿起来的嘴,像是要把很多话关起来,但那双眼又灼灼地瞧着自己,全是内容,像是在告知你,你很幼稚。
夏灏恍然。
“啊…你是在质疑他?以为他不过是在骗我?诶——?你现在是在同情我?你这是为我着想呢,对对,这世界上只有你爱我,谁也不会爱我。其他要么是爱我的钱,要么就是想利用我。”
说着肩膀一耸,表情作怪。
“嘿诶~可我运气好,就是找着了,不仅长得万里挑一,也不屑我的那点钱,对感情又认真又专一,你说气人不气人。”
“……”
夏灏收了笑,冷声问:“他额角的伤,是你打的?”
“他也弄伤了我的手。”
“哦…”晃了眼他的手,拿电话出来打,“你下来没?去吃个面嘛,对,不远,当陪我吃行不行?好,十分钟后见。”
挂了电话,对着高言鳴:“还能聊个5分钟,不过问题不能再重复了哟。”
高言鳴垂眼,知道再难挽回,无论自己乞求的程度有多高,放下尊严的尺度有多大。
最后抬起眼,去确认,去看看是否还有一丝丝希望,小声问:“你…再不回头了,是吗?”
夏灏点点头,眼神确有些不舍,尤其瞧见脖子上自己一刀一刀刻出来的梅花,不过转眼即逝。
他在想,美好的回忆有那么多,伤人的回忆也有那么多,放在同一个人身上,是不是就会消融?
最后再没能留下一点点情感,你不会觉得难过,不觉得遗憾。
就好像他曾经是你手心的一粒想紧握的沙,张开后,风一吹,没了。
夏灏先是有着朋友的语气:“你那么能找,那么会玩儿,爱在你那里不痛不痒,就别惦记我这点微不足道的爱了。”
又有了威胁的口吻。
“还有啊,别再找他听到没?如果再伤他那么一下,你爸爸犯的那些事儿,我就全给他抖出去。”
高言鳴难以相信,仰头看他:“你威胁我?”
“怎么能叫威胁?这叫告诫~”
说完走了,留高言鳴一人在咖啡屋外的椅子上。
高言鳴望着他远去,晃了眼头顶的绿色遮雨篷,不甘心集聚,却只能远远瞧见他右手拥着那人的肩膀往人行道上走。
那人用肩甩他的手,他笑嘻了的一张脸凑过去说着话,把本来冷冰冰的一张脸,逗得不耐烦,之后推他一下,打他一拳。
过完马路,彼此都笑出一种灿烂。
那张本来属于自己的笑容,再不对着自己笑,就那么走远。
自己在这头,再也靠近不了,甚至,再也望不见它。
捏紧了自己受伤的手指,去感受那一疼痛,垂眼再抬眼,连同那身影,也一起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是,确实…
没有谁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
许安一站在病房的走廊上,周天澈手里拿着一捧满天星晃了晃。
“知道你哥哥为什么喜欢满天星吗?那是因为满天星是他爸爸最喜欢的花。”
花递到他手里,帮他握好。
“他爸爸是个钢琴家,虽然不那么有名,但是那一手的好钢琴以前我俩也听过不少。你们不常说吗?他爸爸弹出来的音符,就像朵朵盛开的满天星,是轻盈的盛开,是别具一格的绽放。”
笑说着话,推了推他的肩膀。
“去吧,去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去听听你哥哥怎么跟你解释,他还有个家,你不知道的家。”
许安一被推着走,走得艰难,半推半就站在了病房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不敢用力。
周天澈一用力,门推开的同时,把他也推了进去。
许安一就那么带着慌张和茫然以及对后面要发生的事情的惧怕,站稳在了病房里。
他在病房内快速眨眼去找寻,他希望这就是周天澈跟他开的一个玩笑,这里头什么也没有…
晃眼间就见床上躺了一人,还有站着的一人,都张着眼用同一种表情望向他。
那妇人眼里装着惊讶还有恐惧看了他半天,颤巍巍问:“天成?”
这…是哥哥的妈妈?
许安一觉得头晕,环顾病房,去找他哥哥,没找到,去看病房门口,周天澈没进来。
他想走,却又不由自主回头去看病床上吸着氧的中年男子。
哥哥的…爸爸?
就见他呼吸加快,声音除了颤抖还很无力,也说:“是…天成?”
许安一手捧着满天星,脚踩在地上似没了知觉,想转身就逃,被那妇女一把抓住了手,捏手又捏肩,最后捧了他的脸。
刚才她眼里的恐惧没了,惊讶更多:“真的是…是天成,你没死?你来看你韩叔叔了?”
“我…我找我哥哥…”
“你哥哥?”
许安一后退要走,又被一把抱紧,妇女在他肩膀上哭了,眼泪留不住,哽咽的声音也止不住。
“我跟你韩爸爸还以为你死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没回家?不对…”
妇女反应过来事情的蹊跷之处,细细去看他眉眼。
“不对,当时是我们安排了你的葬礼,这不可能,你,你的眼睛,是蓝色的,你不是天成?”
许安一声音比她刚刚的声音还要颤:“我…我叫许安一,我哥哥叫许清江,天澈说这里能见到他。”
“许清江?天澈?”
门被推开,夏灏的笑声传进来,许清江的那一声“住嘴吧你,一碗面被你那样形容,还能有什么胃口!”也传了进来。
许安一闻声,头一转,瞧见自家哥哥面带笑容从夏灏身边走进来,却在瞧见自己的瞬间,笑容凝固,时间也在凝固。
许情江顿足站立:“安一?你怎么在…”
仓皇去看自己的爸妈,双脚和神色一样沉重,不能挪动一步。
夏灏一见这场面,顿感不好。
韩妈妈第一个拉扯了许清江。
“知江?这是天成吗?可我们明明办了他的葬礼,还有他的眼睛…”
韩爸爸也张嘴要问,夏灏上前扶起他,坐好后,赶忙问许清江:“知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许安一手里捧着花,手心出了汗,拿眼去看病床上的人,一直打量自己的妇女,最后望向自家哥哥。
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紧张问:“哥,你是我哥哥是不是,天澈说你有爸爸妈妈,他们是你爸爸妈妈?那…我…我…”
“安一,”许清江快速牵了他的手,不顾及他爸妈的疑问,出了病房,“你怎么在这里?谁带你来的?”
“是天澈带我来的。”
“他?”
许清江蹙眉,心里揣测,是路棘让他去的?意思工作做好了?不对,电话里说了,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俩人一起去解释,这不可能是路棘喊的。
遂问他:“你怎么又跟他走在一起了?”
“你和路棘谈话的那天,在马路上认识的,之后他常来水族馆,他带我和林唐去的俱乐部…还请我吃炸鸡喝酒…”许安一解释得急切,最后紧着问,“他昨天让人接我过来,然后跟我说了好多话,给我看了好多照片,照片里有你有我,还有路棘,还有天澈。还有录像,我听见你在里面说话了,我也在说话…”
“安一…”
“可我明明没有…我在戌城长大,我怎么可能出现在那个视频里…”
“安一,你冷静点…”
“周天成是谁,为什么他说你是韩知江,为什么他说我是他哥哥,为什么他说你们都在骗我?!”
“安一!”许清江抱紧他,手快速在他后背摩挲着安慰,“没有骗你,没有,事情是有原因的,你冷静点,听我说。”
“你还有一个家,”许安一泪在眼眶里打转,转述着他刚刚看到的事实,“你有爸爸妈妈,你…不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