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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高言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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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妈妈第二天一早来照顾韩爸爸,让许清江回家休息,洗个澡再来。
许清江嫌麻烦,就在附近酒店洗了个澡,睡了几个小时,打算回医院,到医院外头,仰头望了眼医院大楼,便利店买了包烟,点了烟闲散在医院内。
想说打个电话把许安一骂一通,又觉得一切都是路棘那混蛋的错。
抽了半支烟,打了个电话给路棘。
“你打算怎么做?”
路棘这头正收拾好东西要去蓉城,走到车旁。
“你只要回邗市,他就跟着你回。”
“得告诉他我不是他亲哥哥,我有家。”
“是。”
“告诉他他的生活里全是谎言?”
“他会理解的。”
“天成的事,”许清江走到住院部一区,弹了烟灰,“你也要说?”
“说。”
“不怕他接受不了?”
“不怕。”
“为什么那么自信?伤心难过怎么办,我骗他,你骗他,要是严重点,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许清江不敢想象许安一难过的面貌,猛着抽了几口烟,烟雾吐出去,语气又有了埋怨。
“走不出来,你负都了责吗你!”
路棘开车门坐进去,包往副驾驶一丢,一手握电话一手关门。
“接受得了接受不了他都得待我身边,一时间了接受不了,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他接受。”
“你这是胡闹!”
“只能这么做,继续对他说谎,谎言就是为自己,不是为他。”
“你让我再想想。”
“好,”路棘启动了车,“找个合适的机会,一起告诉他,你我,都爱他。”
许清江挂了电话,蹲花坛一角落,继续点烟抽,去看医院匆忙来往的人,再去看地上的灰尘。
他开始数落自己的无能,哪里没做好,哪里出了差错,关键是,安一现在已经把自己全都交给了他,连阻止的机会都没了。
真是失败…
一人蹲在了他的旁边。
“麻烦借个火。”
许清江思绪还很乱,顺手给来人点了烟。
他在想,事已至此,有比较完美的解决办法。
什么时候是最好的契机,怎么去告诉安一所谓的谎言事出有因,全是为了他好,怎么将伤害降到最低。
“你们家谁住院了?”
“我爸爸。”
自己这两年是不是做错了呢?
当年要是直接告诉父母事实,然后一起把安一当孩子养,周天成的事,大家都说好不讲,会不会反而更好?
“严重吗?”
“不严重。”
可要躲那俩混蛋就都得搬家,全家跟着受累?根本不可行,凭什么让那俩混蛋安安心心过活,全家跟着受累,带安一走就是当时唯一的选择。
可惜走到最后,还是这个局面。
真的是很被动,要是能把那俩混蛋关进去,或者赶出邗市,才是最好的办法,可架不住有人临走之前选择了原谅。
哎…天成,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做你才满意…
“是知道你的喜好,中的风?”
“我的喜好?”
许清江转头,这才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眉目清淡,鼻子很直,带着点鹰钩,口铺很正,不仅鲜艳,还昂藏着气派,连带眼神一起,说不出的自信。
许清江纳闷,他刚刚是不是问了我好些问题来着…视线停留在他脖子处。
梅花…
这次是真主,不是夏永真找来演戏的了。
知道来意,收回视线,懒得搭理。
心里头在想:是长得完全不一样。
意思夏灏当时看中自己,不是找替身,真的是自己有问题。
因为梅花的到来,打断了许清江的思绪,颇有种不爽,皱了眉眼。
“我叫高言鳴。”
许清江继续抽烟不说话。
“你叫…?”
“找到我面前,不知道我叫什么。”许清江没能有待客的笑,“有事直说。”
“我只是好奇,我离开他的时候,叫嚣要去找一个真正爱他的人,所以来问问。”
“问什么?”
“你爱他吗?有多爱。”
许清江弹了弹烟灰,反问:“你爱他?有多爱?”
“呵,借反问来遮掩?我嘛…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包括死。”
“却能弃他不顾?”
“这不叫弃他不顾,只要最后我还会回来找他,就结局而言,就是爱他。”
“抛弃他几回?”
“连带这次,四回。”
许清江不可置信:“他原谅了你三次?”
“不,加上这次…”高言鳴拿手机出来,点开视频递给他,“是四次。”
许清江没接他手机,瞄了眼那视频,神色微变,去确认他额头上的伤,真是新鲜出炉。
算了算夏灏不在的时间,昨天?
高言鳴关了手机,吐口烟,淡然说:“你知道他是个疯子。”
许清江抽着烟目视前方,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过,不管在哪儿听过,在他听来都是个笑话。
呵,我不知道他是个疯子,都来提醒我,我是有多笨不知道他疯得那么明显?
烦人…
“疯子和正常人,不可能有结果,除非你也是疯子。”
高言鳴烟抽完,拿烟头在手指上揉捏,那手指看上去,已经不是第一次用来灭烟头。
都是些喜欢疼痛的怪胎,许清江略微不爽,这人话里的意思,我是个笨蛋,还跟你们一样不是正常人?
不对,他是想说,我是个正常人,只有他才能配得上他。
这年头也是稀奇,一个疯子,居然有人抢。
也不对,自己不抢,他一个人就谈不上抢。
许清江把烟头按灭在花坛边上,起身去垃圾桶旁边扔了烟头,站立回望他一眼,准备走。
高言鳴跟上去:“我也去看望看望伯父。”
许清江停了脚步,瞧着他:“你事还没说完?”
见他一脸契而不舍的笑容,像是不说完不罢休,看了眼时间,往医院外走,“那走吧,我还有点时间。”
来到医院附近一家奶茶店,许清江给自己点了杯奶茶,问高言鳴:“你喝什么?”
“随意。”
许清江给自己点了小时候爱喝的奶茶,不加糖,非常苦,珍珠加倍,嚼珍珠就是他跟周天成喝奶茶的目的。
递过去一杯咖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开始嚼他的珍珠。
高言鳴对他也是越发好奇,上下打量不够,在他脸上看了不下十分钟,看得许清江嚼珍珠都不自在,遂问他:“看够了吗?”
高言鳴摇摇头。
许清江把目光也盯他脸上,在那互看。
豪无火花可言。
许清江又看了眼时间:“不说我走了,珍珠快吃完了。”
“能给我看看,他在你身上刻的花吗?”
“不能。”
“刻了?”
“没了。”
“没了?”
高言鳴扫到他衣领,锁骨上方隐约有块疤痕,眼珠又往上去查他的眸子,见他那眼神里头,对自己没情绪就罢了,居然对那个视频毫不在意。
许清江嘴角有了笑,问他:“你身上刻满了梅花?”
“倒不是,只是很长一枝,从腿开到了到脖子。”
“他哥哥夏永真知道你们的关系,对你做出什么事没有?”
“为什么这么问?”
“上回,他哥哥找了个演员,在身上画满了梅花,跑我面前脱光了给我看,编的台词是:他身上已经没有地方再刻上一朵梅花,就被舍弃了。”
高言鳴脸色微变,垂眸去喝咖啡,顺着咖啡边沿抬眼,放下咖啡杯。
“他是看过我身体。”
“没别的了?”
“?!夏灏跟你说的?”
“猜的,”许清江目光望向窗户外,“他哥,不也是个变态玩家吗。”
“……”
“他们一家子都不正常,你也不正常,你们玩儿得大,老婆婚姻全是儿戏,你…”许清江快速扫他一眼,眼里有了些藐视,“抛弃他的三次里,是不是有跟他哥哥一混到一起,抛弃了他。”
高言鳴表情冰冷,审他的眼睛没了猎奇,对他眼神里对藐视表示不满。
“?”许清江怪笑,“我居然猜对了。”
“……”
“你们家…是不是也不正常?”
高言鳴提了口气:“你什么意思?”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梅花刻那么显眼的地方,你家里人不生气?还自豪带着到处炫耀,就跟个什么不得了的荣誉似的…”手指在桌上点了几点,“不觉得恶心吗?”
夏言鳴手指用力在咖啡杯上,咬了咬牙齿却没能回敬几句驳言。
“三次…哦…四次,你出去跟别人干的时候,那些人看你身上的梅花,也觉得是艺术…”许清江喝口奶茶,吸管在杯里直响,嚼着最后的珍珠,“一群变态。”
“你!”高言鳴起身的力,带起椅子一声响,觉得自己遭受了无端的羞辱,“收回你说的话!”
“怎么了?”许清江抬头懒着眼,珍珠在牙齿间来回感受它们的弹度,“你说的,我正常,你们不正常,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看法?”
夏言鳴坐回椅子,将咖啡喝完,抱着手臂,挑衅说:“急了吗?怕他离开你?所以说这么些话。”
许清江珍珠嚼完,鄙睨他一眼:“就你,配吗?”
“你话说清楚!”
“说清楚?”许清江没了耐心,起身要走,鄙睨加上不屑,“拿背叛当游戏,拿他的爱烧着玩,自以为了解他,自以为他还在原地等着你,以为地球围着你转呢!你配不上他,更不配跟我在这说话。”
说完就走,想起什么转回身,表达他的厌恶。
“这第四次好像没有前三次那么容易获得原谅,不然直接带人走就是了,跑我面前作什么戏。”
夏言鳴已经捏紧了咖啡杯,怒火在急聚,就算竭力忍住,出来的声音依旧很大。
“你到底爱不爱他!”
许清江环顾四周,见好些人投来目光,内容多种多样。
烦死了…
俩男人在这谈论爱不爱一个疯子?
真他妈触霉头!
带着气去推奶茶店的玻璃门,很想打那个罪魁祸首一顿,此人最大的错在于,他让自己跟这么一货站在了同一位置。
不,不是同一位置,许清江想,我怎么可能跟他一样。
爱他?狗屎才是。
推门刚要出去,被一力量拉转身,咖啡杯猛地砸在他额角。
力量虽然不大,杯子摔地上也没裂口,头也没流血,却着实痛了一痛。
许清江见状,把门用力一关,“哐叽”重重地把高言鳴阻止自己推门的手夹了个完全。
高言鳴收手,握着自己夹伤的手指,怒瞪他:“轮不到你来说我配不配!”
“爱配不配!”许清江推开门,揉了揉自己额角,皱了眉头,“脏死了!”
高言鳴想起夏灏昨天跟他说的话,愣了愣,瞧他远去的背影,脸上自信消失得极快。
……
回到医院,许清江见他爸爸醒来,精神还很好,高兴走过去:“爸?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呢。”
韩爸爸手缓慢抬起,把他脸一抹:“老了…你…”
许清江握住他爸的手腕,搁自己脸上,邀宠那样:“你再摸摸,老了?我风华正茂好吗。”
韩妈妈在一旁笑话他,拿汤过来。
“路棘喊芳姨炖的汤,你爸喝不了那么多,你来喝。”
“奶茶都喝饱了。”
之后陪他爸开始聊天,聊得缓慢,基本都是他和他妈妈在那调侃,他妈妈调侃他,他就调侃他爸,他爸就瞧着他笑。
“会安排回国的,给我点时间,到时候你跟妈就好好休息,做你俩想做的事,一切有我呢。”
他爸慢悠悠:“你梦想…不追了?”
“哎,”许清江调侃回自己,“我那什么梦想啊,您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梦呢,一抹多,追到半路,不是夭折就是因为太难选择放弃。”
“胡说呢,”韩妈妈可不觉得他孩子有多差,“17岁参加家具设计比赛得的奖都还在书房,和你爸爸的奖杯一起待着呢。”
“那都是运气。”
“运气也是你的优势。”
韩爸手抖了抖,扯着笑,缓慢说:“你当评委是看…你运气…大,想沾沾好运…才给你颁发的…奖?”
“意思我还是顶有用的?”
韩妈妈突地发现什么不对劲,凑近了,拿手去按他额角,听他嘶了一声。
“这里怎么肿了?”
“刚刚开奶茶店门,没注意弹回来撞到了。”
“这么不小心。”
“好运也会有用完的那一天嘛。”
“我去问医生要点药酒。”
“妈,”许清江阻止她,“这是神经内科,人哪来的药酒,过两天就消了。”
等他妈妈坐好,犹豫几秒还是道了歉。
“去年您和姐姐…受伤住院,我不在,对不起啊。”
韩妈妈眼神一紧,立马包了泪花,不过忍了回去,换一张坚强的笑脸。
“都过去的事了,人在这世上,谁还不会遇到点生死的事儿吗,主要能活下来,说明我们一家子,运气总在。”
韩爸一边握一个手,点了点头。
韩妈妈反握了他爸的手,开朗一笑:“当时最累的是你爸爸,照顾我们俩不够,公司那边的事情也得出面解决,他对公司的事又什么都不懂,急坏了。”
“得谢谢…路棘。”
“对对,”韩妈妈说起路棘,很是满意,“我是挺看好这孩子,做事果断不说,手段我也是佩服,不仅让那些出手打我们的人坐了牢,还让幕后那拨人陪了款。我们担心往后多多少少还会有报复的行为吧,一份合作协议拿到了我们手里。”
“最后跟害你们的人,”许清江吃惊,“合作了?”
“是啊,虽然签合同的时候对方看起来很不情愿,毕竟股份□□,我们占了大头。路棘当时坐你爸旁边,对着他们就说了一句话:没有永远的仇恨,只有永远的利益。”
韩爸爸又点点头:“人很好…不…是人狠…话不多。”
许清江由此想的是:怎么自己一家子受人恩惠,不管路棘还是夏灏都是无法还的?
运气好还是不好?
不,绝对不属于好运气。
欠谁的人情不好,欠一个魔鬼,欠一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