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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小丑鱼仅此一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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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一和林唐他们继续吃炸鸡。
林唐坐在对面,手指在鼻子下面儿挡了挡,神情不悦。
“你们吃了那么多天,吃不腻吗啊?我现在光闻着这油味儿我都想吐。”
许安一像是找着了什么由头,怼他。
“那你和天澈搞了多少天了啊?我这炸鸡一天吃一次,你俩一天不知道搞多少回,你不腻?不一闻着味儿就想吐了?”
周天澈闻了闻自己的手肘和腋下:“什么味儿?我有味儿?”
许安一鼻子嗅了嗅。
“荷尔蒙!都快溢出来了!”
“不腻啊,”林唐托腮,歪着个脑袋,对着周天澈一顿笑,“他嫉妒呢,没得搞,干着急。”
周天澈吃完一鸡翅,骨头扔盘子里:“这么想搞事情呢,”手肘搁他肩膀上,笑他没把握住机会,“那天让你带小姐姐去打你又不搞,要求高是不是?”
“哼,”许安一不屑,“我已经搞过了好吗,嫉妒?”学着林唐平常的口吻,“不存在~”
“哟,”林唐呵呵一笑,“什么时候的事儿,跟谁呢?”
“想知道啊,以后中午的饭不准再吃我的了,我就告诉你。”
林唐摸着下巴,眼珠子在他身上溜了一圈,笑得奇怪。
“不划算嘛,你跟谁搞我知道了又不会多块儿肉,我好奇心没那么重,可是免费的午饭,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和你那虚无缥缈的小~秘密比起来,肯定是午饭重要了。”
许安一见他不上当,定了定眼神,见他一脸的——我已经知道是谁了,还用你说的意味。
林唐见他懂自己眼神了,故意冲他眨眼,表示:没错,你还能和谁搞,不就是那个谁嘛。
许安一瞧了眼一旁吃鸡翅的周天澈,瞪回他。
“那我要请到猴年马月去!你说的是找到女朋友之前包你的午饭,现在他是不是你女朋友?!”
周天澈嘴里嚼着肉,抬头看他俩,茫然:“嗯?女朋友?”
林唐乐开了花:“你看他像个女的吗?”
“哈?”许安一手拍桌子,“那你一直和他在一起不去找你的女朋友,难不成要我请你一辈子吗!”
“诶~”林唐一摊手,“所以说,划算嘛。”
周天澈眨了眨眼,对着林唐,继续茫茫然,似乎在确定他们说的一辈子是什么定义。
“一,一辈子…?”
林唐没听见周天澈的话,因为许安一已经跑过去掐他脖子,林唐就像练过武术那样左挡又挡,许安一根本靠近不了他脖子周围。
最后林唐抓住许安一俩手臂,笑声扬起了浪花。
“瞧瞧,天天吃炸鸡翅的下场,就是自己俩手臂也跟个鸡翅似的,只能煽风,没有力气。”
“那我就先点一把火,再煽风把你烧焦了!”
“也~那我请问,您拿什么点火呢?朝哪里点呢?”
周天澈在这头,鸡翅啃得慢条斯理,眼神里的意味太多。
他先是去看许安一现在的表情。
他见过这种任性欢欣的笑,这种撒泼说话方式也见过。
不过不对着自己,不对着棘哥哥,对着韩知江。
第一次见到这种神情的他,是那天…
路棘和他刚从学校回家,桌上摆满了好吃的食物,特别是中间那一盘堆成山的炸鸡,还有一旁免费畅饮的可乐桶。
韩知江,在给他过生日。
他俩欢闹,一见到自己回家,立马又回到一副正经哥哥的面貌。
他根本不喜欢的面貌,甚至可以说,非常讨厌。
自以为是,擅自决定别人的想法,想方设法让别人接受他的意见。
妈妈强求他做的事情都没他多,妈妈不过是强求他躺好,乖乖听话,把腿递给那些人折腾就行了。
他呢,强求他学习;强求他吃饭的时候不能挑食;强求他不要畏惧自己的弱点;强求他为人处事的时候该说什么话,事情该怎么有条理的去做;还强求他和棘哥哥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互相依赖着生活。
棘哥哥就不一样,从来没有强求过自己,自己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做错事惹他生气了,只要哭一哭,他永远都会不忍心回头,都会回来牵着他的手。
他还说什么:天澈?想不想要一个热闹的家?
想啊,我不知道有多想。
可你热闹啊,你的热闹到底什么样?
对着韩知江的那种热闹,你倒是对着我们也使啊。
全是假的!
你就是想把我们变成你的所有物,你安排好一切,我们跟着去做就行了。那算什么热闹,不过是你一个人的游戏,你独自在里面狂欢罢了。
周天澈把可乐喝完,冰块儿嚼得咔吧响。
不怪我,你怪不着我,是你不好…
太多爽朗的笑传过来,打断了他渐暗下去的心绪,阻止了他缓慢变沉的眉目。
眨了眼,去观察爽朗的笑声来自何处。
是林唐,是当年对面的小哥哥,围在火锅旁,抢着吃肉,即使被妈妈打一顿,鼻涕眼泪满脸都是,跑去找爸爸安慰,找奶奶安慰,找爷爷安慰,最后又一家人一起看电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现在又在骗许安一午免费午饭,一本正经地说着无赖的话,好像他后来的那些经历,并没有改变他分毫。
即使爸爸妈妈没了,只有奶奶相依为命。
有没有人嘲笑过你。
你有没有羡慕过别人的生活一点半点。
有没有什么是你想要却永远要不到的。
要不到,你难过吗?会想方设法去抢吗?
抢不到,会怪自己无能弱小吗。
还是说,人和人不一样,本性就分了好坏。
坏的人在什么环境都坏。
而好的人,尽管身处黑暗,都不会忘记笑是什么,一笑,牙齿都白得发亮。
所以…
他垂了眼帘,去看自己的双手,那么坏吗?
所以才没有人喜欢你对不对?
你的身边,总也没人为你驻足,没人愿意全心全意注视你。
棘哥哥…现在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怎么了?”许安一闹不过林唐,坐回他旁边,见他脸沉了好些悲戚的情绪,关心问他,“吃炸鸡立马喝那么多冰可乐肚子痛了?”
“肚子痛?”
“一热一冷,肚子着凉,会拉肚子。”
“?”
呵,说的话都一样,还说不是自己的哥哥…
周天澈去牵他放在沙发椅上的手,目光慢慢往上,攀上他的脸庞,轻声问:“还痛不痛?”
“不痛,他还能下重手?下重手他的免费午餐就没了。”
周天澈把下巴搁桌上,头那么一偏:“不想请他吃,就不请嘛,钱在你身上,他还能抢吗?”
“是抢了啊,”许安一说不完的冤枉,“刚把钱拿出来,他就抢过去了,付完再把找零还给我,难不成我还要报警抓他吗?!”
“真抢啊?”周天澈牵他的手拿了回来,在空中对着林唐,点啊点,帮忙教训人,“欺负人是不是?是不是个惯犯,你说说你从小到大欺负过多少人?”
林唐喝了冰饮,嘴一咧,手一扬,往后一枕,笑的灿烂。
“欺负?这叫什么欺负,他都没哭,等哪天哭了,你再帮他打抱不平,伸张正义~”
周天澈瞧着他的笑颜,有了触动,坐直了身体,跟着开玩笑。
“我可不是什么英雄,还伸张正义,没点儿好处,正义伸张不好,还会遭人记恨…”也学林唐那么摊手说话,“不划算嘛~”
林唐瞅着他的眼睛,笑意很浓。
周天澈回应他的目光,眼里笑出了星星。
许安一听他俩话里的内容,说的是自己吃亏这件事,可全是别的意思,想了个主意。
“我明天带面包上班,不带钱,看你怎么继续占我便宜。”
林唐噗嗤一笑:“咱们水族馆的小小饭堂,饭嘛做得一般,唯一一点好处就是,可以赊账哟~”
许安一一听,气也没用,没辙了还?只能逞口舌之快,骂他:“你就是个小人!”
炸鸡吃完,周天澈还提议去酒吧喝酒,许安一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我答应我哥哥了,不能再醉醺醺回家了。”
于是和他们告别,自己回了家。
一到家里,许清江就别有意味地等着他,瞧着他进屋,瞧着他换鞋,瞧着他喝水,瞧着他脱衣服进浴室洗澡。
许安一察觉到那眼神的故意,知道一会儿肯定有事要问,特别进屋的时候发现是己的床单焕然一新。
果然,洗澡洗一半,许清江语调有了弧度和特有的节奏,笑也藏不住,站门口。
“安一?新床单新枕头给你换好了哟~”
“哦,”许安一搓着一头的泡泡,“好…谢谢哥…忙一天回家,还麻烦你给我洗被单。”
许清江不饶他,倚靠在浴室门口。
“怕哥哥麻烦啊?那以后多多用纸,还有哦,晚上声音控制点儿,哥哥听到没所谓,隔壁邻居听到要笑哦。”
许安一推门出来,雾气弥漫,把他脸上的羞愧遮掩了些,去吹头发,躲他哥的眼神。
许清江拿吹风机过来帮他吹,一边笑话他一边传授他那些浅薄的知识。
“不过次数千万不能太多,人的欲望虽然是个好东西,带给你刺激啦,愉悦啦,满足啦。但是贪多必失,身体受不了,影响工作可不好…而且啊,这个手用起来,和真实的人用起来还是很不一样的,哥哥建议你,好好找个对象,俩人有了感情,这种刺激还会加倍。”
许安一心里想:是不一样,是更刺激一些。
不过他可不敢说他已经找了个对象,可以享受这些个愉悦了。
他问他哥:“哥哥也觉得做这种事,有感情比没感情的好吗?”
头发吹得差不多,许清江揉了揉他的发根,确认全都吹干了。
“肯定的了,身体上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满足以后往往带来的是种空虚,有情感的,才能长久。”
“不会腻吗?不是说人的欲望无休止,满足以后就会去寻找新的刺激。”
“有些人会腻,有些人不会。不会的那些,往往就会被称为,真爱。”
俩人一同往客厅走。
许安一又问:“意思是感情还有真的假的啦?”
“当然啦,不然说人复杂,感情更复杂,有时候一段感情,你觉得是真爱,对方觉得还不够,你觉得你这辈子守着一份爱就够了,对方觉得还得试试别的爱才算不枉此生。”
俩人已经走到了各自的卧室门口,许清江想了想,又说。
“有的呢,觉得真爱就是今天我爱你就和你在一起,明天不爱了,就分开。有的人,觉得爱就是一辈子,中途谁要说不一起走了,就玉石俱焚。”
“那哥哥你呢,觉得能和一个人搞一辈子就是真爱吗?”
“不好说…”许清江想了好半天,“而且,光是用这种事来证明对于爱的表现,是不是单一了点?”
“意思还有别的表现了?”
“嗯,不搞这种事的时候,也得有别的念想。”
“什么念想?”
许清江陡然间意识到,这个事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个好复杂的事,自己都没想明白,这么胡乱教,是不是不太妥当。
“这个得你自己去发现,你和我的看法,也许不一样呢。”
俩人回自己的卧室,躺床上都在想这个问题。
许清江把想的对象,放在了夏灏身上。
他长这么大以来,这么执着这么强烈说喜欢他的人,就他一个。
虽然是个男的,和自己预料的不一样。
过程还奇葩,还面临随时可能出现的死亡,如同遭受了一次次苦难。
可他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感情的真挚和热烈。
它不假,也不虚无,实实在在。
搞事情这种事嘛,从难受到愉悦,过程也很是玄幻。
很矛盾,有时候会觉得丧失了自己的脾性,有时候又会去安慰自己,自己的脾性又没个定性,谈什么丧失?
偶尔又会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斯德哥尔摩呢?!
其它的念想…
那天夏灏忽然跑来敲门,说什么想抱着一起睡觉,提前感知一下老夫老妻的生活。
他就问了:“难道老夫老妻的生活就是抱着睡觉吗?”
夏灏理所当然地说:“那是自然了,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就是俩人被时间洗礼,白发苍苍,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拥抱在床上,继续感受彼此的体温,再一起去感受体温的消亡。”
他当时又信了他的鬼话,就让他进来,把门锁了,好去感受一下他所谓的相拥而眠,去想象自己老了什么样,他什么样,还这么抱在一起是什么样。
结果等安一回家来,那所谓的相拥未眠就是个笑话。
还是为满足他那些变态的癖好…
哎…
其它的念想,到底是什么呢?
许安一呢,把想象放在了路棘身上。
从一见面就说喜欢自己的大鲨鱼,自己呢,从害怕到接受又到害怕,然后接受。
嗯?好像反反复复很多次?
多少次?许安一算了算,算不清楚。
其实每次说害怕,他到底还是没弄清楚自己害怕他什么,后来怎么就又不怕了?
现在把这种事都给搞了,按照他说的,必须和喜欢你的人搞,别人不行。
目前他身边就他喜欢自己,选择权实在是少。
那要是还有人喜欢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试试?
转眼瞧见挂在窗户框上的那只玻璃鱼。
海岛赌博之夜的战利品,路棘没要,自己拿回来,挂在了窗框上。
下床走过去,注视半天,拿手点了点那只鱼,鱼前后左右摇晃,玻璃表面反着些夜晚的无名光亮。
想起他说的:什么鱼都不像,意思就是说,它可以是一只小丑鱼。
从抽屉拿了支马克笔,在玻璃鱼的正面,小心翼翼地画了一张咧开的大嘴,还画了两个尖尖的牙齿。
“呵呵,什么鱼也不像,意思就是说,它也可以是一只大鲨鱼。”
坐回床上,手撑着床边,凝视那条玻璃鱼,玻璃鱼不晃了,那咧开的嘴,像是在冲他笑,尽管笑得很难看。
“嘿嘿,小丑鱼怕大鲨鱼,因为鲨鱼只知道张口就吃。”
“小丑鱼不够鲨鱼塞牙缝,所以不稀罕吃。”
“小丑鱼不听话,当心鲨鱼吃了你。”
许安一侧躺回床上,继续盯着那只玻璃鱼,睡意朦胧之间,呢喃细语。
“你吃呀,说吃不吃,我还自由自在游来游去呢,是不是舍不得吃?因为此小丑鱼世界仅此一只,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