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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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之下，微雨之中，撑着竹骨纸伞走走停停的，不知是哪家墨客。将醉未醉，步有踉跄，举止神色，倒像是有心卖弄。人说风流是不着一字而尽得的，这人却一步一晃将架子摆了十足，就待旁人来看。
若有议论品评，则是更佳。
这人便是郁苍若了。他所在的，也并非何等风雅的处所，而是屋顶，武林正道盟会所在，唐家别庄的屋顶。若说得更细些便不大光彩了，正是别庄东院，唐家亲眷寝居之处的屋顶。
他已走了三四个来回，正打算返过身来，走那第四五回。就这么回身的一瞬，一把剑已架在了他的颈上。
星辰在天上，截星在人间，星辉之下剑身泛着冷冽冽的光，一波一波地就像水纹。
“我师父曾说过，天下的剑大多是冷的。”
“这是自然。”
剑法各家皆有所不同，施展出来更是因人而异。剑本身，却永远只能是冷的。
“你的截星呢？”
“一样。”
唐傲的话忽然少了，许是隔墙有耳，风声遮蔽了什么却也能传递出什么，被人听到了不当听到的，总是不好。又许是心情起了什么变化人便也冰冷起来，何况他这人始终就是这么没个定性的。
“你的剑法比之前更胜一筹了。”
其实上次，郁苍若就已经想说这句话。剑是冷的，剑法却不一样。男子施剑，刚猛、奇诡、直接、快，等等；女子施剑，则大多走轻灵取巧一路。唐傲却不同，他的剑法施展出来，缠绵温和细密，甚至能令人误以为那剑也是暖的，被那剑抚过，也只有欢愉没有痛楚。
而待他与楚兮以剑相较时，已经从温和化为温柔。
这个男人，在岁月之中变得越来越可怕。
“难道你的轻功不是？”
他们脚下的房间正是唐傲的寝居，郁苍若落在屋顶上，竟没有出丝毫声响，直到有意迈出步子来，才被他发觉。事实上，轻身功夫看的，也不过就是落下的那一瞬。
“你我倒像是来叙旧的。”郁苍若笑了，“那为什么不把剑移开？”说着，头微微一偏，矮身坐在了有些潮湿的房顶上。
唐傲收了剑在手中，却没有回鞘，也没有坐下。
正值时节，雨渐渐大了起来，天地一片静默，方才还可见的三两星子都隐去了，暗沉沉的一片笼在四周，万物都不做声响。手中的油纸伞置在一边，外袍的下摆颜色愈深，湿嗒嗒地贴在了一处。
“你走吧。”
“你这次，究竟想要什么？”郁苍若抬起头来问他。
“……你觉得呢？”江湖是一滩浑水，很多东西抓不紧就要丧失。当年一场局，借机除去了几个有威胁的人，折损了几家的势力，又为自己博得了极佳的名声。制止了林羽继续修炼后患无穷的剑法，也留下了他的人。
一环一环紧紧相扣，甚至得到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因果牵扯繁复无比，之前几年铺垫才得此时之势，然而得意未有几年，风波却又暗起……这一次，又要什么。
“这几年，少林武当不问江湖之事的那一辈已经失势，新的掌权人年岁未到心气浮躁，只怕还是不那么舍得下俗世，纵容你唐家一家独大。青城崆峒这样入不得你眼的小门小派忽然声名鹊起，才入江湖的子弟个个锋芒毕露。华山峨眉三四年前因为‘种种原因’受创严重，现在也恢复了元气，难怪你又心急如焚……如果我没料错，你的事情只怕也被人透出了些风去。”这一路以来，他也多多少少风闻了一些。
“我从不知你如此多话。”
“我当然可以没这么多话说，江湖如何，本来就不是我这般的人在意的。”我在意的是什么，想来你也该清楚得很。
“你不必急。”唐傲笑了。
“这次要用到的，也不一定是你。即便要用到你，我也会略微照应下你的知己们……”
雨势渐缓，郁苍若心里却一片冰凉。他是最清楚唐傲其人的：最会计较分量，孰轻孰重，当牺牲哪方面，当牺牲谁，牺牲多少，只怕都计较得清清楚楚。若是碍了他的事，自己、天奕楼，都要被毁个彻底。不过若是没有用处，他也会痛痛快快地放过；甚至乐于为善，在任何有需要的时候。
唯一能求的，就是自己不在他的局中，可是……
“你有什么，不妨直说。”今夜的唐家别庄，东院守备竟如此轻忽，明显是有人计算了时间日程，有意纵他轻易潜进来。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想你，所以叫你来让我看一看。”伸手掐住眼下这人的下颔，唐傲扬起唇角笑了起来。
三年前种下的种子已经发了芽，期限内会开出花来吗？
如果那朵花不肯开，大概还是只能用更久之前耐心种下，三年前已折过一次的这一枝了吧？只怕这一次若再施用，会枯死也不一定。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拾起弃在一边的纸伞，郁苍若甚至没有做出一个不悦的表情，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便一掠而去。
夜幕之下，青色渺远，随风一荡而去，须臾间便不见了踪影。
唐傲面色冰冷地望着那个方向，心下猜忌着若是守备如常，以此人的轻功，是否也能成功地潜入。想着，面色也就愈发的难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