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掀桌了》霓语凝烟

83、浴雪

　　冬日的滑雪场，室内室外冰火两重天。房间内的暖气很足，以至于安装电热炕纯粹为满足外地游客的好奇心。时宁和汤遥知住了好几日，都各自占据炕的一头，谁都没提加温的事。

　　开播首日，汤遥知就在专业主播的陪伴下，逛完了整个滑雪场。眼看着美丽的女主播身着厚重羽绒服，对着一只手机滔滔不绝，汤遥知暗地咂舌，光想想就觉得困难。偶尔女主播也让汤遥知露脸讲两句，紧张的男模特只能调整到最帅气阳光的表情，冲着镜头招手。女主播之前也带过不少新人，看到搭档的菜鸟反应只是甜甜一笑，接着介绍度假村的各种游乐设施来。

　　冰天雪地中，汤遥知笑的脸都僵了。结束了上午的直播之后，两人一起围在桌前吃火锅，期间女主播传授了不少直播经验。汤遥知听的云里雾里，一想到从明天开始就得自力更生对着镜头自说自话，就更愁眉不展了。

　　“初次直播可以找个伙伴一起来，总比单枪匹马容易许多。”漂亮女生摇头晃脑地说，“你不是还带了朋友来吗？带着一起上呗。”

　　汤遥知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用公筷给女孩夹菜。女主播以为汤遥知带来的朋友相貌不佳，说可以开美颜，再不济就穿上整套滑雪装备，墨镜帽子一应俱全，就算塞个胖狗熊也看不出来。

　　“我盆友长得不错，就是跟人打交道会紧张，按现在最流行的话说是社恐。”

　　女孩儿听了，抿着嘴想了想，说可以让朋友不出镜，躲在房间里刷气氛。至少这样可以很好引起话题，避免新人主播自说自话的尴尬。

　　回到房间，时宁还在熟睡，听到开门声堪堪坐起。汤遥知指了指手中的饭盒，说带了好吃的回来。

　　“一大早就出去打猎，看样子收获颇丰。”时宁披了衣服下床，飞快洗漱完毕，坐在桌前狼吞虎咽起来。汤遥知靠在炕上耍手机，忽然眉头一皱，甩出句国骂。

　　时宁忙问发生了什么。

　　“黄钊钊跟我们很熟吗？怎么我没觉得呢？”汤遥知把手机往时宁面前一送，“快帮我想想怎么回。”

　　汤遥知发了旅游照片后，引来点赞无数，其中不乏凌波娱乐公司的同僚。没想到黄钊钊看见，说自己正和几个朋友在附近旅游，准备顺便来凑个热闹。

　　时宁顿感不妙，忙问对方知不知道自己也在。汤遥知哭丧着脸，给时宁看之前的照片，有张他露了半张脸，生活中认识的毫无难度对号入座。

　　“怎么办，现在跑路来得及吗？”时宁放下筷子，郁闷不已，再说他也不忍心把汤遥知扔在这冰天雪地的北国。汤遥知想了想，只能先跟经纪人报备，看看喵喵先生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看经纪人的朋友圈，现在正在迈阿密海滩上享受阳光和美酒，此刻当地已是深更半夜，经纪人应该正在梦睡中。

　　时宁不愿被人渣浪费心情，又问起早上直播的情况。汤遥知如实说老板安排了个给力的搭档，才勉强将早上的工作应付过去。

　　“她下午就走，还让我找个托儿在底下刷屏，或者带你一起直播。”汤遥知绝望地摇摇头，把手机往旁边一甩，拿衣服进了浴室。

　　时宁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静静地坐了会儿，才把吃剩的食物丢进垃圾桶。比起应付不怀好意的黄钊钊，他更愿意和老同学一起在风雪里直播。

　　在凌波娱乐的年会上，他亲眼见识了艺人受到的对待和所处的咖位息息相关，艺人之间更在暗中较量。比如黄钊钊，如果和他一样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绝对不敢大庭广众之下有起哄灌酒的行为，尤其在施老板还在场的情况下。

　　时宁给周天域发语音，告诉他自己要开直播，和老同学一起。周天域问他是不是公司安排的，如果不愿意，自己可以找圈内的朋友帮他推脱。

　　想到引以为傲的几件大事都带着男朋友的影子，时宁郑重告诉周天域，自己想凭能力独闯娱乐圈。

　　周家正在老宅举办节前的例行小宴，打扮光鲜的亲戚们汇集在温暖明亮的大厅内，三三两两的先聊着。周天域也换上了相对松弛的白色西装，领口处还别着枚紫色桔梗花的领带夹。周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看长孙出落得一表人才，乐得合不拢嘴。

　　眼见有穿高定礼服的中年贵妇过来聊天，周天域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微笑着走到爷爷身边，自从佣人手中接过轮椅。这样一来，任何人找他搭讪，都得先和周老爷子寒暄一番。他推着老爷子，狐假虎威地跟众亲戚微微颔首，顺理成章拉开距离又不失风度。

　　“天域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好好休息休息。”穿唐装的周老爷子收敛起企业创始人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此刻只是家中年迈而慈祥的长辈，对从外地特地赶回来过年的孙子展开关心。

　　周天域半蹲下身，“爷爷，累死了。这几天见到许多陌生的女孩，连个懒觉都没得睡。”

　　长孙突如其来的撒娇逗得老人眉开眼笑，“哈哈哈，好啊，爷爷明天特许你睡到自然醒，再吃个合口味的brunch。”

　　“还是得上闹钟，不然睡到下午怎么办？”周天域得寸进尺地卖惨。

　　“都随你。”周老爷子欣然应允。

　　“谢谢爷爷。”周天域眼见得逞，回到老爷子身后继续充当推轮椅的工具人，当然，也恢复了方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几个同样年迈的老叔公围上来，给周老爷子拜早年。周天域趁机低头给恋人发信息，告知明日的直播一定不会缺席。

　　这夜时宁和汤遥知为直播的事聊到凌晨，才初步确认了步骤和内容，兰禾苗也发来信息，对时宁的直播首秀举双手赞成。还让挂上公司的名号，到时候来几个精彩录屏放在官网上，正好吃一波春节流量。

　　汤遥知的压力纯粹来自于直播，而时宁更为周天域的观战感到激动。天知道日理万机的恋人能在阖家团聚时抽出整块的时间隔着屏幕相陪有多不容易，虽然他并不打算露脸。正如女主播的建议，被色彩明快的滑雪服包裹，安能认出他真身。

　　与其同时，隔着整个太平洋的经纪人也使尽浑身解数，在社交媒体上案例了他们即将开始的直播。兰禾苗其实对时宁的口才并不了解，更不知道他其实以前有过小打小闹的经验，只觉得年轻艺人愿意尝试多渠道是好事。至少还有红的愿望，也愿意牺牲来之不易的假期露脸。

　　要知道，刚开始施老板让兰禾苗带时宁的时候，两人心里都没底。一看那份带着浓烈自我保护色彩的合同，就知道时宁绝非为走红不惜一切代价的人。他有学历，有才华，有退路，甚至说是玩票心态也不为过。

　　施老板更坦言，抢先将人签下的一大原因是为了防止好苗子落到其他娱乐公司里，即使日后时宁不配合工作被雪藏，也好过其他公司大放异彩。接过时宁对工作的配合度远远超过预期，无论是拍写真还是参加年会，表现都堪称惊喜。这次更自告奋勇开直播，兰禾苗第一时间向施老板汇报此事，施老板大喜过望，说自己也会亲临直播间给两个新人刷礼物。

　　直播开始，白皑皑的雪原只有零星人影，汤遥知穿着厚重的蓝色羽绒服，举着自拍杆，露出招牌笑容跟观众们打招呼。紧接着，包裹严实的时宁也出现了，只在刚开始摘下滑雪镜露出水润明亮的双瞳，微红的眼尾轻轻上挑，冲着观众眨了眨。又重新戴上滑雪镜，重归面目全非的模样。

　　这一幕恰好被屏幕前端着手机的周天域看见，只觉得像珠贝在人迹罕至的深潭中悄悄张开缝隙，漏出诱人的一点珠光，刚有风吹草动就立马合上，水中只余点点涟漪。
　　想到这里，周天域明显感觉到身体某个部位起了变化。目光回到镜头中裹的严严实实的小网红，正舒展手臂，优雅地给观众介绍附近度假村里的温泉和美食。

　　心痒的周天域随手给主播刷了个大跑车。一条弹幕飘过，问他们是不是头一次当主播。

　　时宁没有作声。逐渐适应了直播的男模特展开帅气笑容，连声称是，如果有做的不好请大家多多包涵。

　　确实，相比起那些口若悬河，能将稻草夸成金条的职业主播，今天上镜的两个男生都展示出难得的朴实和诚意。汤遥知主动介绍，时宁因为脸上过敏无法露面，却还坚持着陪自己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里直播，说到这里，汤遥知不知不觉哽咽了，时宁连忙摇晃着身子说没事，和观众们一起领略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是一种享受。

　　屏幕前的施老板看到这里，一连刷了十三个嘉年华才罢手。几分钟后，他收到了夏钊钊的信息，说恰好在同一个城市，询问能不能加入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