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縻花事了》韩写意

4、终于下山了……

　　养伤的日子平淡又无趣，他从那日醒过来以后就没再开口说过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是，谁会没事告诉一直狐狸自己叫什么。那人是个极清冷的人。除了第一天醒来看见我时候的诧异，后来看见送来猎物的桀，连眉也不挑一下的转身走回洞里。桀气的不轻，背着我直嚷嚷早晚吃了他。
　　为了让他养好伤，我在大雪已经封山的时候跑出去给他找草药。这山里有的东西真的不多，但如果是有的，那就一定是极具灵气的。也幸亏没什么活物，不然我一直没什么道行的狐狸在这种时候到处乱窜，早不知道要埋骨在什么地方了。

　　放下好不容易采到的一株草药，我舔舔被冰尖划伤的右爪，真疼。那个人身上那么大的口子，想必更疼吧。
　　甩甩脑袋站起来，衔起脚边的草药，奔回洞里。
　　洞口有热气传出，我知道是他生了火。我并不畏火，只是不喜欢火的样子，殉道一样的燃烧着，总是令我有疼痛的恍惚。
　　他围着一张白熊皮靠墙坐在火边，那是记不清什么时候桀送来给我的，一直给我丢在洞里不起眼的一个角落。熊皮很大，并不合身，有些臃肿的挂在他身上。还没走近他，感觉我笑了出来，并不是因为他的样子，而是因为看见他，我总有回到家的感觉。
　　欢快的呜咽一声跳进他怀里，他反射性的接住我，满意的在他怀里蹭了蹭，真舒服。

　　转化天人视角——
　　看着那只往自己怀里跳来的狐狸，他下意识地接住它。撒欢一样在自己怀里蹭了蹭，抬起头睁着杏仁一样的眼睛看着他。漆黑的好像子夜一样的瞳仁里有着连他也看得懂的满足和欢快。
　　忽然觉得有些温暖。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让别人快乐的，就算只是只狐狸，那种感觉，似乎也不错。一直冰封的心为了这只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温暖的狐狸，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怀里的狐狸又拱了拱，他低下头看它吐出的一株草药，碧绿的叶子上凝了一层薄薄的霜，却散发出温玉一样柔和的光泽。
　　是了，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一些奇异的草药交给自己，服下以后对自己受伤的身体有着不可思议的治疗效果。他摸摸狐狸小小的脑袋，却发现那雪白的前爪上一点刺目的猩红：“你受伤了？”

　　转回狐狸视角——
　　“你受伤了？”我把草药交给了他，侧着头享受着他轻柔的抚摸，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我差点从他怀里蹦出去。
　　感觉自己又被拎了起来，很好嘛，有力气这么大声说话了，不过你说话就把我提的老高，什么破毛病！我吱吱叫着瞪他，他却一把捏住我乱挥的右爪。
　　嘶——我疼的抽了口气。他放轻了力道抱着我坐回火堆边，查看我的伤口。然后皱了皱眉，撕下我交给他的草药揉碎，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巾给我扎起了伤口。伤口微微刺痛着，我看着雪白的手巾被洇出的鲜血打湿，将绣在手巾一角的白色荼靡染上妖冶的色彩。我有些怔忪，本能的厌恶那朵血色的荼靡花，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用没受伤的爪子挠着被扎起的地方，想要蹭掉那朵扎眼的荼靡。
　　“别动！”他按住我的爪子，“没见过这么笨的狐狸，受伤了也不知道要止血。”我打个喷嚏，有些委屈的呜咽两声，那是为了谁呀。

　　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七天，天空终于开始放晴，掩住山道的雪慢慢化了。我却不怎么高兴，因为他要走了。
　　早间出去寻了草药回来，发现他熄了火堆，正站在洞口。衔着草药跑到他面前，我有些惶然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然后用淡泊的声音轻轻说道：“我要走了。”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起来。

　　天人视角——
　　“我要走了。”他这样说着，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和一只狐狸道别。也许是他的错觉，他看见小狐狸杏仁一样的眼睛里有水气开始氤氲。
　　叹口气，也许自己这二十三年来都没有这样情绪化过，遇见这只能通人性的狐狸以后却屡屡失常：“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他听见他的声音这样问道。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想带一只狐狸回去？这样想着，却看见小狐狸湿漉漉的瞳仁里闪现出欢喜的神色，毫不犹豫的跳进他怀里，和平常一样蹭了蹭脑袋，呜咽两声，仿佛寻着归处一般安心的窝了进去。
　　不觉微笑，发现的时候连自己也吓了一跳。有多少年，自己没有微笑过了？似乎，上一次像这样微笑，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被雪掩埋了几天的山道并不好走。这次到山上要找的东西也没有找到，希望回去的时候她还没事。心底的焦虑在可以下山的这个时候泛了起来。怀里轻轻动了动，低头看去，白色的狐狸睁着大眼看着自己，无声苦笑：“还有你，我要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