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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集体接力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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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跑道上,钟熠晴深呼一口气,下意识去看燕错裴。
苏齐站在她的前面,扎着高马尾,黑色中又有点浅褐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她和苏齐不是很熟,甚至可以算得上差劲。钟熠晴小学的时候有一个夏令营,一直跟她争锋相对的人就是苏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是被分到了同一个班。只不过苏齐还记不记得她,钟熠晴也无从得知。
开学的这几天她们并没有交流过。
“预备----开始!”
枪响,苏齐和燕错裴同一时间拿着棒冲出去。周围二班同学的叫喊声响彻操场:“二班加油!苏齐加油!胜利属于二班,二班所向披靡!”
钟熠晴:“......”
她是真不知道这群同学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尴尬的词语。
左边男生队伍的燕错裴很快跑到了“一百五十米”处,又折返回来。他的三七分头发被风吹起来,往旁边吹去,皱着眉头看起来很认真。钟熠晴愣愣的看着他,心跳的厉害。不是因为燕错裴,而是紧张接下来就是她。
苏齐也跑得很快,几乎是跟燕错裴一前一后的跑了回来。钟熠晴准备好,迅速却准确的在苏齐右手交棒的下一秒成功接过了接力棒。
前一个一百五十米很快完成。但在跑回来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因为风大的原因,齐刘海被吹起来乱飞的同时钟熠晴也有些看不清路。原本她想,反正前面也没什么障碍物,也不必再伸手撩一下头发,省的有人说她臭美。
然而----障碍物出现了。
隔壁班的女生忽然抢了跑道,屁股就冲她这边拐过来,脚也卡在了钟熠晴前面。
“啊啊啊啊啊啊!”
钟熠晴想躲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和隔壁班女生双双倒在了地上。因为是运动会,今天要求穿夏季校服,钟熠晴自然是穿上了那件不太好看的夏季短裙。塑胶跑道上不平的凸起将她没有衣服遮挡的膝盖蹭出了伤口,很长的一道划伤出现在腿上,慢慢的流着血。
旁边的女生压在她的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来气。但是钟熠晴顾不上疼痛还是沉重。她用力将旁边的女生从自己身上推过去,然后支撑着再次站起来,忍着痛,跑到了第三棒----苏影琦的面前。
苏影琦一脸担忧,却也只能接过接力棒。
“没事吧?”老范赶过来看着她:“要不要去医务室?”
钟熠晴瘸着腿朝队伍后面走过去,边走边摆手:“我没事的老师,蹭了一下而已。”
老范皱着眉还想要说什么,忽然来的主任叫走了他。这场意外的事故并没有被终止,仍旧在继续。女生哭唧唧的在跑道上,没有起来。下一棒跑到她身边拿起接力棒,才有人扶着她离开跑道。而这边,有人在小声埋怨着她:“钟熠晴你怎么回事?我们班落下好一大截!”
其实这话真的很假。前两棒跑的都很快,更别说在她这棒正巧出了意外,而另一个女生因为不起来而拖了时间,怎么说,都是二班更快,甚至快很多。埋怨她的这个人,要么数学不好,要么看她看不惯。
“你没看见她是被隔壁班那个女生绊倒的吗?不关心人家还教训人?”周小允发火,走过来扶着钟熠晴:“你先回去坐着吧。”
在这个时候,钟熠晴有种莫名其妙的脆弱。在被埋怨的时候,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像喉咙被堵住了一般。
被周小允扶着坐在凳子上,钟熠晴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身上没有带纸,也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钟熠晴左右看看,却没有发现燕错裴。他不在接力赛的队伍里,也不在周围的人群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真倒霉......”钟熠晴看着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撇了撇嘴,俯下身子小心的看着有没有沾染到泥土。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递过来了一包纸,递到了钟熠晴耳边,随后便是一道清冷的声音。
“怎么了?”
钟熠晴直起身子,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她回头看着燕错裴,吸了吸鼻子,忍住差点就掉了下来的眼泪:“摔倒了。”
“摔倒了?”燕错裴的眉毛皱起来,他将纸放到了钟熠晴手中后在她身边坐下来,低头看着钟熠晴膝盖的伤口:“有人绊你吗?”
钟熠晴没说话,从纸包里抽出一张纸想要擦,被燕错裴拦住:“等一等,你这个需要消毒,纸巾不干净,也会感染的。”
这次的伤口是真的严重。就算上次是燕错裴小题大做,但换作这一次,钟熠晴也觉得要消毒。虽然她对这些都无所谓,但在燕错裴坚定的目光下,还是放下了纸:“好吧,可是,去哪里消毒。”
燕错裴看着她:“去医务室,我背着你。”
钟熠晴:“?”
她愣了一下,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不要!不麻烦你!”
燕错裴不容置疑:“我不相信你这样的伤口能走五楼都不疼。”
钟熠晴:“......”
好像是会疼。
但是钟熠晴还是不愿意麻烦燕错裴,她硬着头皮道:“我能走。”
“好。”
令她意外的是,燕错裴真的没有再坚持,而是起身:“那我们走。”
钟熠晴“诶”了一声,小声嘀咕:“这一次答应的好爽快啊......”
“什么?”燕错裴转过头。
钟熠晴笑着摇头:“没什么。”
说实话,是真的很疼。钟熠晴每用受伤的腿用力走一步就会刺痛。然而话已出口,后悔也没用。钟熠晴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来医务室。
她正在后头责怪自己,前面走着的燕错裴忽然回过头,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无奈:“疼不疼?”
钟熠晴立马否认:“不疼!”
燕错裴挑眉:“真的?”
“真---不---疼。”钟熠晴拖长调试图转移话题:“燕错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燕错泪转过了身扶着扶手,一步一步上着楼梯:“去拿三千米的号码牌了。”
钟熠晴:“哦。”
“......没想到。”燕错裴顿了顿:“就这么点时间不在,某人就把自己搞伤了。”
钟熠晴:“......”
钟熠晴没说话,怨毒的盯着燕错裴的后背,却没想到燕错裴会突然回过头。她赶紧把眼神收回来,换上了一副笑容:“......怎么了吗?”
燕错裴盯着她因为伤口撕裂又在流血的伤口,叹了口气:“我背你。”
“不用,真的不用。”钟熠晴拒绝:“你看啊,它虽然流血了,但是它不疼。”
燕错裴:“。”
到四楼的时候,伤口越来越疼,钟熠晴咬着牙,抬起那条受伤的腿,用仅剩的一条腿蹦跶上楼。
拐弯用余光看到钟熠晴这么跳的燕错裴:“......”
差一点蹦到楼梯下抬头看见燕错裴的钟熠晴:“......”
燕错裴张口就要说话,钟熠晴抢先一步:“不用。”
燕错裴:“......”
他闭了闭眼。钟熠晴听见他轻声说。
“你怎么这么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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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务室出来,燕错裴的手中多了一瓶碘伏和一袋棉签。
因为医务室还排着一个伤口比较严重的学生,所以那里的老师只给了他用品叫他出去搞。
虽然有些不满,燕错裴和钟熠晴还是退出来了。
“明明旁边还有两把椅子呢,为什么赶我们出来啊!”钟熠晴有些生气。
燕错裴倒是面色如常,并不生气。他看着医务室外面的一把椅子道:“你坐在这里,也可以。”
“那你坐哪里?”钟熠晴问。
“给某个不小心的小班长消毒,不用坐。”燕错裴不咸不淡道。
钟熠晴:“......”
“我自己来”这句话正要被钟熠晴说出来,就被燕错裴先发制人:“如果你自己弄,可能会更痛。”
深知自己下手没轻重的钟熠晴沉默了。最终,她还是默许了燕错裴为她消毒。
燕错裴拧开了碘伏,将棉签沾进去。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不久前燕错裴也是这样的动作,为她的胳膊消毒。
燕错裴把碘伏瓶子递给她:“拿好。”
随后,他蹲下身,与钟熠晴的腿齐平,将沾有碘伏的棉签轻轻的涂抹在钟熠晴那一大片血迹里的伤口上。刚触碰的那一刻,钟熠晴忍了忍没有任何动作。然而在接下来棉签轻轻动着,钟熠晴下意识的缩了缩腿:“疼疼疼。”
燕错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忍着。”
钟熠晴:“.......”
钟熠晴:“你好狠的心。”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燕错裴忽然说。
钟熠晴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什么问题?”
燕错裴垂着睫毛,又沾了一点碘伏,动作很轻,却依旧有痛感:“那时候问你,你的伤,是不是被人绊倒的?”
听到他这么说,钟熠晴却忽然有种下一秒就想哭的委屈感。她抿唇,轻“嗯”了一声:“接力的时候,隔壁班的女生突然朝我压过来......”
燕错裴微微挑眉:“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钟熠晴止住了话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干嘛,你要去堵人家啊?”
“......”
燕错裴轻笑了一声:“嗯,堵她,让她知道,惹我们小班长,没有什么好下场。”
钟熠晴:“......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燕错裴将碘伏的盖子拧紧,又敲门进了医务室。钟熠晴正奇怪他进去干嘛,就见燕错裴出来,手中还拿着纱布。
“你要给我包扎啊?”钟熠晴看着他的动作,歪头问。
被碘伏浸染过的膝盖还是很痛,钟熠晴暂时不想动。
燕错裴抬起钟熠晴的腿,将纱布包在她的伤口处,缠绕了一圈,随后拿胶布固定。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了身,又进去一趟送下了东西,这才回头望她:“明知故问。”
钟熠晴:“......”
正巧上一个学生走了。里面的老师看着还没走的燕错裴:“记住啊,跟你来的受伤那同学不能过度运动,走楼梯也会有些影响。能背一下你就背一下吧同学!”
钟熠晴:“......”
燕错裴礼貌的告别老师,然后看着坐在凳子上瞪眼睛的钟熠晴,忽然有些想笑:“听到没有,这下可不是我非要背你了。”
钟熠晴:“。”
她摸了摸鼻子,起身忍着痛活动了一下,还在嘴硬:“......你看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燕错裴抱着胳膊静静看她,一副“你装,我看着你装”的样子。对视许久,钟熠晴还是认输了。她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好吧好吧,那麻烦你了。”
“没事。”
燕错裴在她面前蹲下来。待钟熠晴小心翼翼的趴上去后,才起身。钟熠晴小声问他:“那个......我重不重?”
燕错裴背着她走到外面的走廊上。阳光洒在二人身上,楼下是像蚂蚁一样在动的学生。钟熠晴觉得有些刺眼,于是别过头去,等待燕错裴的回复。
“重?”燕错裴顿了一下:“你轻死了,平常多吃点。”
钟熠晴问:“真话假话?”
燕错裴说:“真话。”
“那,如果......”钟熠晴眼睛转了转:“如果是假话的话,怎么办?”
燕错裴走到了楼梯口:“天打雷劈。”
钟熠晴笑了出来:“好,这下我相信你了。”
燕错裴身上有种香味,或许是哪种品牌的洗衣液。能称得上“温柔”的气息环绕着钟熠晴。她的胳膊搭在燕错裴的肩膀上,手能够感受到燕错裴洒下来的温热的鼻息。
他走的很慢,却很稳当,一步一步的,缓缓行走。
钟熠晴忽然说:“总感觉这样的场景在很久之前发生过呢。”
燕错裴“嗯”了一声:“你是说,很久之前,也被人这样在楼梯口背过?”
“不是。”钟熠晴摇了摇头:“是在很久之前,你背着我,在楼梯口......”
“不对,是在很多地方。”
楼梯口的窗户开着,树枝延伸进来,上面点着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
或许真的会在百年,甚至千年以前,风花雪月天地黯然,唯一的色彩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