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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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子还没有到达，我试着输入密码，还好，王一羽的门锁密码还没有改变。
我的心脏狂跳不已，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口，规整。
客厅，规整，电视开着。
还有，卧室……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过去……
我的脾气一向很好——至少表面上是，因为我知道这世界上存在一种叫做“激情杀人”的犯罪。
陆朝被男人上了，索性就开始接男客了。凭这一点便能知道，他的脾气在犯罪的底线上来看，绝对是极好的。
可是……
人心难测，心境难料。
我走到卧室，入目是一片血红，屋内是打斗的痕迹，还有被剪断的绳子。
王一羽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没了生息，他的身上插着一把匕首，那是我曾经在陆朝的车里看到的匕首，是陆朝备在车里防身的。而与王一羽身下的血泊相连着的，我视线移过去……
陆朝靠着床，腹部还在汩汩流着鲜血，脸上也满是鲜血，他的眼睛睁着，朝着门口的方向，但是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我双腿一软，靠在门边，再也迈不动步子。
他的身上衣服破烂，头发也极其凌乱。这场仗，打得很难看。
但是他的脸看起来没有我想象中油尽灯枯的形象，反而更年轻了，我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他青少年时期的帅气模样。
我确实是回来报复他的，我算到了他会得病。
但是，我没有算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更没有算到的是，他是有心的……
我忘了，他也是一个人。
【所以，我相信他是喜欢我的，哪怕只是一点点，但是干净就好。】
原来，不是只有一点点，是我只看到了一点点。
他的喜欢有很多很多，也许……他是爱我的。
可惜，他自己都不明白。
直到这一刻，我们才明白。
他看到了我，却只是轻轻对我笑了笑，好像知道一切。
他还活着。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立时有了力气，慌忙过去，跪坐在血泊里，让他靠在我怀里。
我张着嘴，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别慌。”
我瞬间镇定下来，倾听他。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这一生，我活得自私、杂乱。”停了停，他忽而自嘲地笑着，“曾经觉得，也算得上精彩、痛快。我以为一辈子就那样过了，那样肮脏腐烂地活着……”
“你，却是我权衡利弊的意外。”
我没说话，只是笑了。
正是因为算到了他会权衡利弊，所以这一步，是我从未想过的结局。
我笑我的自以为是，笑我的机关算尽。
更重要的是，知道他如此深情，我怎么能不笑呢？
但我没有发出声音，我笑得很优雅。不信你看，他的神色，竟然透露着迷恋。
悲伤从表面深入到心中五分，从心中更深处喷薄而出的……那种让我整颗心都颤栗的东西……噢！我不能称为兴奋！我心痛地看着他，继续泣不成声。
我喜欢他，也喜欢血。
这一瞬间，我分不清，我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的血。
他问我：“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两遍的情话吗？”
怎么会不记得？分手后我倒背如流。
“我荒唐半生，不曾信风情。你不是风情，是风，送给我的浪漫。”我变了声调，但好在压住了哽咽，这句话被我念得连续，又缱绻。
他嘴角温柔，说：“那时你说，你不想听别人说的情话，你说体现不出我的心意，你要我自己去想。可我，我想不到配得上你的句子。”
气息越来越弱了，他缓了缓：“你觉得我只是照搬，可我觉得……风送的浪漫，是全世界。”
我不懂浪漫和世界有什么关系，此刻也没有心情去想，但我知道这一定温柔极了，于是眼泪掉得更凶了，却没有发出多少声音，怕吵到他。
他抬起手，似乎想帮我擦掉眼泪，但手却只停在了我的脸颊处。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我，直到那只手无力落下，然后，双眼合上。
那双眼中的东西始终没有喷发，还是深沉，但我却懂得了他的温柔。
就如同，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我还是从他的尸体上听到的，他想告诉我的话：
你不要哭，不要为了我哭，我不值得。其实这是最好的结局，就算你不计前嫌与我在一起，但我，那样自私的人，也只会把你当成照顾家庭的工具。我可能爱你，但我不会爱你。我可以学习怎么爱你，但有太多因素会让我放弃学习爱你。我是这样卑劣的的男人，我不配。
于是我终于喊了出来：
“阿朝……”
他一定也能听到，我一直想喊，却在他死后才喊出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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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
漂浮着的虚影嘴唇动了两下。原来，你想听的，是这个。
他开始离地面越来越远，陆朝留恋地看着尸体边的姑娘。
他突然觉得老天爷好残忍，为什么要让一滩破烂遇到美玉？又为什么要让一块美玉遇到破烂！
他很后悔，后悔那个年轻时的自己被虚荣迷了眼。
……
迟了。
希望你，忘了我。
在彻底消失之前，他抬起手对厉云挥了挥——
一如那日。
阳光明媚，而我爱你。】
——
陆朝死在了我们重逢后的第281天，33岁，但8月份的生日还没过，实际连32周岁都没有到。
生命如此脆弱，一通电话之间，陆朝就已不在人世。
而我只看到了平静的结局，不知道激烈的过程，只觉得这一切如梦似幻。
快速闪过的，不是生命，是昨夜镜中的花，水中的月。
陆朝从来不愚蠢，他只是有心。
王一羽的爸妈当天就赶来了，他们知道这是一场由感情引发的惨剧后，难免对我不满，觉得我是个祸水，要我给个说法。
王一羽的爸妈其实很好搞定，我一点也不害怕。
每个人的性格都是有形成原因的。
王一羽那么会伪装，自然是因为他的生活环境需要他伪装。
所以，我只是平静地告诉他的父母，他儿子是做鸭的，他的父母便转移了注意力。当父母的，想要查自己的儿子，总能有蛛丝马迹引导他们找到真相，所以，他们从此不再联系我。
陆朝的父母也是当天来的，比王一羽的父母迟了近两个小时。
他的父母不太好搞定，他妈那样一个看着冷淡的人，竟然失了形象还想打我，骂我是克星，是害人精，害死了他们儿子。
和王一羽的父母不同，陆朝的父母很清楚陆朝是干什么的，但是他们并不以为耻，或者，他们选择不以为耻。
看着他的父母想要撕碎我的嘴脸，我嗤笑一声，告诉他们：“他活着也是啃你们，现在他死了，你们还能活得轻松点，你们这么难过干什么？”
他的父母更愤怒了，指责我毫无良心，儿子为我死了，我却那么对他的家人。
“你们记住，你们儿子的人生，你们要负主要责任！养不教，父子过。”我的目光却比他们还要阴冷，“就一个儿子，还不好好养，竟让他走了歧途！”
他的父母并不会被这番说辞打发，但我接下来的话便让他们不再招惹我了：“你们尽管闹，闹得越大越好，闹得你们儿子不愿意让亲戚知道的事情人尽皆知最好。”
身为父母，总该知道儿子有多爱面子的吧，生前瞒的东西，没道理死后还叫人说嘴。
而我……
我的父母知道我的未婚夫又是鸭后，两个人一起嘲讽我的愚蠢和眼光，然后让我随便找个人嫁了，何必挑什么感情。
我知道他们会用这件事嘲讽我一辈子，刚好我也存够了钱，所以我搬离了A市，在一个远离杂人的城市定了居，每年只与他们打几次电话。
我厉云，此生只嫁与我两情相悦的良人。
相悦重要，良人也重要。
——
那起事件并不复杂，根据王一羽房间的情况，二人身上的伤痕，还有我与陆朝的通话。在帽子敲定确切的因由之前，我已经推理出个大概了。
陆朝回到B市后觉得人生越来越苍凉，随着身体外伤的渐渐好转，他决定对王一羽实施报复——我仔细回想起来，也许那天王一羽在医院时，他的眼神就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思。
王一羽设计让他和我分手，一直欺骗他，设计让人把他轮女干，害得他接了男客，最终染了艾滋，此生无望。
这一系列仇恨累积成山，想必他在B市的那么多朋友也并没有对他表露关怀，所以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痛苦一直压抑着他。等到外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便找上王一羽，出于力量考虑，他使用迷药让王一羽身体无力，也就顺利把王一羽弓虽女干了。
陆朝的目的是把病传染给王一羽，那时他应该没有想过要杀王一羽，如果他想杀他的话，就不需要做弓虽女干这样多此一举的事了。
王一羽第二天早上恢复体力之后，很是愤怒，他觉得自己肯定会被传染上，所以，他怒火中烧。
也许他觉得陆朝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于是想到了来祸害我，他想把我也传染上。
于是，那天王一羽打电话叫我去他家，在我同意之后，又联系了陆朝。从他卧室的凳子和绳子来看，他是想把陆朝绑在那里，让陆朝亲眼看着的。
可是，陆朝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前一天弓虽女干王一羽又让他十分虚弱，所以他是在附近找了酒店住下的，于是，陆朝就到的比我早得多。
陆朝在上楼前可能预感到王一羽找他目的不善，于是把车上的匕首藏在了身上。
对于王一羽来说，我和陆朝谁先到都不重要，于是看到陆朝后，他出于力量优势控制住了陆朝，并把他绑了起来。
王一羽绑了陆朝之后，肯定还得意洋洋地透露了准备对我做的事。根据我能从电话中听到电视音来看，王一羽是没关卧室门的，应该是去了客厅看电视等我。
而陆朝用匕首割开了绳子，并且打电话阻止我过去。至于陆朝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应该是因为王一羽在客厅，他冒然出去势必还会被捆住，所以他选择先打电话给我，阻止我过去。
只是，电话还没有通完，王一羽就来到了卧室，发现他割断了绳子，并且通知了我，于是知道计划暴露的王一羽便更加愤怒，和陆朝打了起来。
陆朝自知打不过，出于自保只能用上匕首，但并没有捅中要害，反而更加惹怒了王一羽，所以才有王一羽那段“大家都不要好过”的话。
而听了这段话的陆朝，也不知是出于当时的情绪激动还是要保护我，总之他因为我发了狠，拔出匕首再次捅了王一羽，而王一羽又夺过了匕首连捅了陆朝，最后匕首又被陆朝夺过继而猛扎了王一羽几下。
最终，两个人同归于尽……
——
我遇到过一个人。
他用生命告诉我，与我两情相悦。
但他并非良人。
后来。
我总是会仔仔细细回想那血腥的一天，那血色彷佛是糖浆。
而我的心，溺死其中。
风，吹过了全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