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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久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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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朔风近日又和卯云真人过从甚密,实在有辱门风,望尊上——”跪于下首的白发老人,琢磨着上首尊上的神色,终是将到嘴边的“休妻另娶”换成了“严加看管,以震门风!”
“两天前,不还是方游子么?”座上之人慵懒地以手支颐,似是自言自语。
“尊上?尊上?”一旁的童子见白发老人等得心焦,偏偏尊上又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轻声提醒道。
“唔,玉虚子,天下皆知,朔风是我已经过门的妻子。你是否该尊称他一声,尊主?”再往老人身上隐含警告地扫一眼,“至于此事,就此揭过。”
言罢,临门之首,被白发人称为尊上的男子——肃清,挥了挥衣袖,径自离开了。
“尊上……”身后只余老人不甘心的低语。
肃清同朔风成婚已有数十载。二人刚成婚之时,还被人视作修真界的一段佳话。可惜,时隔不过一年,朔风就和修真界其他年轻男子暧昧起来。期间,风流韵事不断。
肃清在修真界的地位崇高,很少有人胆敢在他面前提及此事。但背后,肃清因为此事,几乎沦为了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原本,肃清以为今日虽然难得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此事,但有自己警告后,这事也就揭过了。可惜,他想息事宁人,有人却不愿意遂了他的愿。
几日之后,肃清看见重伤后,被人抬进来的朔风,几乎立时就红了眼。将人安顿好后,肃清才回头处理门下那个负荆请罪的弟子。
肃清迈进刑堂的时候,刑堂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那些人多半都是来给那弟子求情的。毕竟这么些年,朔风被尊上这么疼宠着,却还给尊上戴绿帽子,让尊上沦为众人的笑柄。这样的事情,尊上能忍,他们也忍不了。好不容易,有人敢站出来,他们怎能坐视不理?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流远吧?”肃清的手指轻声敲击着座椅的副手,语音略显疲累。
“没错。”堂下之人昂首站在那里,看得肃清有些皱眉。
那少年气势凛然的模样,让肃清都没了审人的兴致。这样的人,再怎么审也不会改变最初的说辞的。
况且,朔风这么些年,虽是在外闹腾,但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肃清的眼皮底下。若说有谁想伤朔风或者是杀朔风,且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成事,也就只有自己门里的人了。
那些人还能为什么原因?不过就是指责朔风不守“妇”道罢了。整个修真界里,男性和男性成婚的,只他们一对,门里的人自然拿妇人的三从四德要求朔风了。
“你们都活了多少年岁了?”
“你们认为你们还可以活多少年岁?”
“以后,尊主在外的事情,休要再提。至于流云,等尊主醒了,你自己去向他请罚吧。”
亲自把朔风抱进房里诊治,肃清怎会不知,那些伤不过是朔风装出来的罢了。倒是将自己吓得心惊肉跳。
夜晚,芙蓉帐暖,一度春宵。
“嘿,我在外这么风流,你当真不介意?”难得光明正大地走正门回来,朔风有些烦闷地抓拉着肃清的头发把玩。
肃清任由朔风蹂躏着他的青丝,闭着眼睛,呼吸轻浅。朔风都快以为肃清睡着了,才听到他一字一顿的回答。
“你觉得,这世上,论功法,论势力,论地位,能和我一较高下的,有几人?”
“你觉得,这世上能忍受内人在外风流快活的,有几人?”
“你觉得,这世上既能忍受内人在外风流快活又能和我一较高下的,有几人?”
“不早了,睡吧。今天,你也闹腾一天了。”替朔风掖好背角,肃清在朔风的嘴角蜻蜓点水般地印上一吻,轻声道,“晚安。”
第二天,肃清醒来的时候,床的另一边只余朔风几许还未消散的体温。
说不介意,自然是假的。只是,朔风在外当真是如此风流么?
肃清冷冷地笑,风流快活,也不是人人都有这命享的。我肃清的人,可以万花丛中过。但旁人,休想沾得他半点身。
门外候着的童子,听闻尊上起身,立即进来侍候。梳洗穿戴完毕,肃清又是看似慵懒无害的临门门主。
也不知是不是近日的确是多事之秋。流远意欲伤害朔风的事情还未过去多久,临门又出大事。
有外人妄想溜进临门盗取临门镇门之宝。
原本,这事,绝不会闹到肃清那里。毕竟,临门树大招风,一个小贼还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偏偏,这小贼一口咬定,是朔风唆使他前来盗取宝物。倒让肃清有些啼笑皆非。
临门宝物无数,所谓的镇门之宝,不过是他为了应付炼器大会,从库里随意拿出一件充个数而已。那物件得了修真界众人一致的赏识,肃清便顺水推舟把它当做了镇门之宝。免得外人总说临门无宝。
凡是在临门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清楚,那物件比起临门的其他宝物来说,实在算不得出众。然,为了对得起它的镇门之宝的称号,偏偏又十分难偷。这件事,朔风又怎会不知?
“肃清,你莫不是还不知道你戴绿帽子戴了多久么?既然你和朔风已经没有夫妻之实,那你又要拿夫妻之名作甚?!”
“这次,朔风就是厌倦了你,打定主意一定要和我走了。只是怕挡不住你的追杀,才让我前来盗宝。你若还是个男人,就不要再绑住朔风!人家的心都已经不在你身上,你还死扒着不放作甚?!”
肃清这才想起,眼前的小贼似乎正是朔风这几日过从甚密的新对象——怀准,修真界里少有的以偷盗之术入道者。
肃清怒极反笑。自己和朔风的事情,何时轮到外人置喙?别说怀准和朔风还没到那关系,便是到了又如何?
平日里对朔风在外的那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朔风没出格,也没闹到他面前。但现在不同。
肃清单手翻覆之间,就将眼前之人挫骨扬灰。
这怀准打的算盘倒是响,派替身来盗宝。偷得,定是好。即使偷不得,离间了自己和朔风的关系,届时即使朔风未和怀准在一起,也不得不被逼着和怀准做对亡命鸳鸯。至于他怀准,本就是亡命之徒。
“可惜,只是个替身。怀准是么?不出三日,我定夺你性命,灭你元神。”肃清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厉。
“啧啧,真是狠。”清朗的声音蓦然出现在厅里。
“呵呵,潜行的功夫又有长进。”
“不然,哪能见着夫君大人难得发怒的一幕?”朔风说完后,又讨好地蹭到肃清身旁,“唔,那个怀准你不必去追了,我已经让他的本体,死生不能,不得轮回了。”
只一句话,就让肃清的表情彻底柔化了。
“那小贼说我们没有夫妻之实,朔风,我们是不是去探讨探讨?”抱起朔风,肃清缓步朝卧房行去。
追杀怀准的事情显然累坏朔风了,刚碰到床,朔风便沉沉地睡去。肃清苦笑一下,看来那问题是探讨不了了。
坐在床沿,肃清动作轻柔地撩开朔风额前的发丝。
人一旦踏入修真,年岁就变得毫无意义。肃清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岁了。几千?或是几万?原本,他以为这一世都不会和情缘有任何瓜葛。修炼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心思。却不曾想,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平生第一次,在意起了除自己以外的人。于是,开始患得患失。
人间夫妻不过数十年,能恩爱数十年的也少有。何况他们几万年那么长远?
或许,眼前之人也有和自己相同的担忧吧?
所以,才会只在夜晚归家。害怕在一起时间多了,会厌倦?人人当朔风日日夜夜在外风流快活。只他肃清知道,每晚朔风都会潜行回来,安静地躺在自己身旁。
莫说肃清功法高强,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察觉。便是朔风夜晚凝视自己的眼神,也很难不让自己察觉。
微微弯下身子,肃清在朔风额前疼惜地落下轻吻。
“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一天,我便一天不放开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