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妙小姐》甜无伤

31、风雨

　　雪花漫天飞舞，黑夜无边。
　　一到冬天，北城就陷入了冷寂之中。风是冷的，空气是冷的，人也是冷的。整个世界在灰蒙蒙中静立，像是在反思这一年的功与过。

　　妙之星睡不着，坐在小客厅的沙发里。什么都没干，双手抱着腿，脸蛋搁在膝盖上。
　　单间的好处除了私密性高以外，就是安静了。没人打扰，不受其他病患影响，整个走廊落针可闻。

　　但随之而来的孤独感却让人心情低落。
　　妙之星想到那年暑假，陪妈妈在医院的日子。市里的医院条件没有这里好，一个房间三个病号。
　　她从早到晚守在妈妈身边，小心翼翼地照顾。
　　刚开始，两人都沉浸在悲伤中。还没说话就哭，泪水止不住。心里都跟刀子割一样，像是天塌了，再也走不出来一样。

　　后来，赵雪琴意识到自己对女儿的重要性，决定坚强面对。她装出来的乐观和信心让妙之星不得不笑着面对一切。
　　她也意识到，只有自己开心点，妈妈才会积极治疗。

　　母女俩为了彼此，独自戴上面具，迎难而上，苦水自己吞。

　　妙之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可是那并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永远都是爸爸妈妈手心的宝贝，依赖他们，黏着他们。
　　可是世间有太多无可奈何，她深切地体会到了这种滋味。

　　好的是小月这次没出什么大问题，妙之星后觉后怕，不然她一个人真的承受不住。
　　想到这里，不禁鼻子一酸，眼眶里雾蒙蒙的。

　　就在这时，门开了。
　　她抬头看过去，愣了愣。

　　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像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忽然见到了亮光。就像漂泊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忽然见到了绿洲。
　　妙之星落寞冰冷的心在这风雪夜里终于有了温暖。

　　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眨，水光荡漾，跟个生闷气的小孩子似的。景彦看她那幅可怜巴巴的神情，嘴角勾了勾：“饿不饿？给你带了吃的。”

　　“你怎么来了？”妙之星反应过来，双腿落地，穿好鞋子。
　　“聚完餐顺路来看看。”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到茶几上，边拿东西出来，边说，“趁热吃。”

　　妙之星一看，有热腾腾的关东煮，还有面包和牛奶。
　　她下午没有吃饭，胃口不佳。这会吃食往面前一摆，胃里竟然动了起来。

　　景彦将装有关东煮的杯子递给她：“小月还好吗？”
　　妙之星从他手里接过来，回道：“麻药醒后疼了一会，刚刚睡下。”
　　“你晚上是不是没吃东西？”
　　“那会不饿，吃不下。”

　　景彦看她一眼，又问：“中药有没有按时喝？老实回答。”
　　妙之星转头对上他的眼睛，非常诚实地道：“喝了，一天三顿，定时定量。老实话，绝对没骗你。”

　　他为了她的身体费心费力，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再苦也得喝。

　　景彦看她一本正经，笑了笑：“不错。”

　　妙之星吃完串，顿觉浑身热乎乎的，心满意足。
　　她看了眼时间，离十二点还有一分钟。

　　“对了，我把医药费转你。”
　　妙之星当时急得都乱了分寸，费用当时是景彦让宋源去缴的。

　　“不用了，没多少。”
　　“不行，你必须收下。”她打开手机，把钱给转了过去，“小月有学生保险，花不了太多，并且你已经给我太多了。”

　　景彦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声。
　　妙之星盯着他：“你不收我可生气了，立刻马上。”

　　景彦见她不容拒绝的神情，扯起唇角：“行吧！”
　　正点完收款，准备收起手机时。旁边的人儿忽然凑过来按住他的手：“等一下。”

　　一阵阵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景彦侧眸，女孩白净的脸蛋陷入眼帘。眉毛弯弯，一双眼睛被修长的睫毛装饰得灵动而明亮，鼻梁高而翘，红唇紧抿，神情安静。
　　等到回过神看向手机时，她修长的手指在她屏幕上又点了一笔收账。
　　一看数额：6666.66

　　“生日快乐！六六大顺。”妙之星扬起笑脸，如花般娇羞明媚，“11月25零点零时，我是第一个送你生日祝福的人。”

　　景彦愣了愣。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你说过呀！”
　　“什么时候？”
　　“之前你去徽村时告诉我的。”

　　“过了这么久，你还记得？”
　　妙之星眸光闪烁：“记得啊，我记性很好的。”
　　她不仅记得，还查过他们俩的星座是天作之合。

　　景彦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和转账，不禁弯了弯唇。
　　“哪有你这么强行送礼的。”
　　“跟你学的。”她俏皮地道。

　　窗外雪花成片落下，寒风簌簌。
　　室内暖气充足，浑身发热。景彦脱下灰色呢子大衣，他里面穿了件黑色高龄毛衣，他拉下脖子前的拉链，露出修长的脖颈。

　　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人打来视频通话。
　　他看了眼，转到语音界面。

　　“嘿，怎么不开视频？”傅少杰在那边问，背景里闹哄哄的，“景彦，你不会有情况吧！说，你旁边是不是有女人在？”
　　景彦换了只手接听：“你那张脸有什么好看的。”
　　“不够意思啊你，这不正点蛋糕嘛，准备给你现场直播呢！”
　　“谢谢了，不用。你们早点撤吧，外面下雪呢。”

　　“你肯定有情况。”傅少杰大概是出了包房门，景彦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背景里的吵闹声也消失了，“你跟萧墨涵是不是吵架了？你走之后，她霸着话筒不放，一会哭，一会笑的，跟失恋了似的。”

　　“不清楚。”
　　“喂，你们不是在试着交往吗？”
　　“没，不合适。”景彦看到妙之星去了病房，匆匆道，“挂了，我睡了。”

　　景彦起身去接了杯水，回到沙发上看群里发来的视频。
　　妙之星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退出来，去沙发里坐下时，瞥了眼他的手机，视频里的人正在相互朝对方脸上抹蛋糕。虽然他开的音量很小，但她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萧墨涵的声音。

　　“你朋友晚上给你庆生了？”她以为那是之前景彦在场的视频。
　　景彦嗯了声，关掉手机。

　　妙之星想了想，问道：“我给你女朋友叫什么合适呢？”
　　景彦闻言，扬起眉头：“女朋友？”

　　她看他表情，有些奇怪：“萧墨涵不是你女朋友吗？”
　　“你怎么会觉得她是我女朋友？”
　　难道不是？妙之星回想起他们之间的互动，她高中时就看出来了，萧墨涵喜欢他。“感觉。”她眨巴着眼睛说：

　　“不是。”景彦道，“朋友而已。”

　　妙之星一脸诧异。
　　听到这个信息，她并没有多么激动。只是觉得身心有所放松，别无其它。
　　她知道自己跟他的差距，不止与沟壑，而是隔着千山万水，云泥之别。只是希望他幸福就，只要他在身边，默默的守望也是一种满足。

　　景彦喝了口水，将纸杯放回桌上。
　　“妙妙。”他靠在沙发里，眸光深沉，“我是那年春节去瑞士看外公外婆的时候，才知道你们家出了事。他们也是从别人那里了解到的大致情况。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没回。后来回北城给你打过电话，没打通，当时是怎么回事？”

　　妙之星神情一滞，没想到他联系过她，心里有暖洋流淌。
　　“手机丢了，新手机还没到手就出了事。再后来到北城上学，重新换了这里的号。”

　　“赵姨当时是在哪治疗的？”
　　“老家医院，后来亲戚介绍来的北城。因为要随时过来康复，索性都过来了。”
　　“小月也是那时候转到这边学校的？”
　　“嗯，刚好我爸爸的表亲是他们学校的副校长，请他帮忙弄到的学籍。花了半年才办好，小月有半期没去上学，在家自学。”

　　景彦轻叹：“你要是记的我号码，给我打个电话多好，这些事我都可以帮你。”
　　妙之星吸了口气，无奈道：“没有想到会出事。”

　　她怎么可能记不住他号码？
　　到现在她都能完完整整地把十一位数背下来。
　　只不过一开始她并不想麻烦他们，能靠自己的咬牙也要靠自己。那些不堪自己承受就好，在乎的人不需要为她悲伤。

　　后来走到逼不得已的那一次，她给他打过电话，但是他的号码已经暂停使用了。

　　“之后就一直在北城，没有回去过？”景彦问。
　　“每年都要回去祭拜爸爸。”
　　“春节的时候？”
　　“没有固定的时间，什么时候空一点，就什么时候回去。”
　　“老家房子空着的？”

　　妙之星笑了笑，一阵心酸：“卖了。”
　　她们早就没有家了，没有归处，只剩漂泊。

　　景彦还要问什么，妙之星看了眼时间，打断他：“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她也不知带为什么，每次在景彦面前，她心里脆弱得就跟玻璃似的。稍不留意，鼻子就算了，一不小心，泪水就开始在眼眶之后集结。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她没有那么软弱。

　　景彦看出来她不想谈及过去了，适可而止，不再问她。
　　“你睡吧！”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挪到另一把单人沙发上，“外面的雪下大了，我等小点再走。”
　　妙之星朝窗外看了眼，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就跟高考结束后，学生们撕掉书本卷子，从高楼洒下来一样。

　　回头看见景彦在看手机，神情沉静，目光专注。不知是灯光的作用，还是身上黑色毛衣的映衬，他的肤色看着如瓷釉般光滑白净。
　　高大的身姿坐在那里，给人一种满满的安全与幸福感。

　　妙之星靠在沙发里，身心放松。眼里的灯光变成催睡的暖阳，她眼睛眨了几眨，有些疲倦，不知不觉中，人沉沉地睡了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景彦看了会手机抬眸，看到她面朝天花板，枕在沙发靠背上睡着了。
　　蓦的，他想起那年夏天，他们两家人出去避暑时的情景。那晚足球比赛，她跟着凑热闹，结果睡着的画面。

　　他还记得当时给她拍了张照片，她张着嘴，面朝天，眼睛半睁，是丑态，却很可爱。
　　他的记性很好，但只针对与学习和工作上的内容。对于往事并不能如数家珍，大多事情都记不住了。
　　不过奇怪的是，关于妙之星的很多糗事，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次的睡相还不错，恬静安然，
　　景彦起身走过去，一只手穿过她的后颈，将人抱起来放倒在沙发上。

　　妙之星躺下时，忽然翻了个身。
　　景彦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左手被她一把抱进怀里。顿时，她脸上的嫩滑触感与温热从掌心传递而来，他顿了顿，身上像是有热风拂过，心想大概是暖气温度打太高了，稍微动一下就发热。

　　妙之星抓着他的手腕，像个乖巧的孩子抱着心爱的安抚枕头。景彦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很香。

　　他轻轻地拿起她的手，将自己解救出来。帮她脱了鞋子，又将毯子盖到了她身上。
　　就这么会功夫，他竟然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