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是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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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宋府一隅，许林寒端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历年来的状元策论文章。
一旁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摇摇晃晃。
须发灰白的老头在旁边扎着马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喵——”
忽的一声猫叫勾出许林寒嘴角的一抹笑意来。
紧接着一只玄猫悄无声息地跳上了桌，将许林寒面前的文章用身子彻底盖住。
随后翻了个身，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
许林寒也很识趣地揉了揉，又抓着玄猫的肉球捏了捏。
“回来了，行，我这就休息去。”
玄猫通灵这句话，在许林寒这只猫上，是相当灵验的。
它每天都会在子时左右催促许林寒睡觉休息，上下差距不超过两刻。
不过即便许林寒与这玄猫如此亲近，他也不曾为它取过名字。
只是最多以“猫”这一单字，来称呼它。
“林寒，常家那高手如今盘踞在了宋宁远那块儿地界。”
“为了防止被发现，我没太靠近，但是今天宋清辞去了三房那边，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听罢，许林寒瞬间脸色一凛，心中开始默默盘算。
宋清辞去三房了？
她去干什么？
现在宋府里平白多了个常府的高手，夏老的行动一下就受了限制。
许林寒对整个宋府的洞察能力瞬间掉了五成不止，换做平时，如果有意，夏老连宋清辞说了几句话，几个字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现在府里的眼线拉拢得太慢了。
那些有价值的贴身婢女，自己都没有接触到的机会。
唯一一个有点用的应彩翎，冒冒失失爬上宋修齐的床后，一直待在房里，都快三天了，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这种被骤然蒙上了眼的感觉，让许林寒有些许不适应。
宋清辞，宋清辞。
他沉吟道，短短几天，宋清辞身上出现的变化已经超过了寻常范畴。
明明她以前纯得和张白纸一样，但这短短几天做的事，就比她过去两年做的还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林寒开始懊悔，应该在宋清辞没来自己这儿的第一天，就让夏老盯着她的，但是夏老又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平时都要在宋晏那里看着，哪有空管这么个傻白甜。
既然如此，明天要亲自去试探一下吗？
还是让夏老直接动手？
许林寒摸着下巴，有些纠结。
思考了三息，许林寒当即做好了决断。
试探个屁试探，直接动手是最好的。
现在夏老就是幽鬼一样的存在，根本没人知道。
就算是常家有个高手在府里，那他也是在三房那边，不一定能阻止夏老动手。
而且宋清辞死了，宋家闹了白事，常家可能就不会允许常竹君和宋晏成亲。
那样宋家也省得和常家搭上关系。
仅仅是准备成亲，常家就往宋家派了个高手，要是常竹君和宋晏真成亲了，许林寒都不敢想宋府到时候会不会被打造成铜墙铁壁。
届时，自己还怎么掌控宋府。
怎么看都是一石二鸟的好事。
唯独要克服的就是自己的良心，自己能不能对这么一个天天给自己带吃食，陪自己读书的女孩儿下手。
许林寒轻轻揉着玄猫的肚子，两秒后开口道，语气沉重：“夏老，劳驾您去取一下宋清辞性命。”
对于许林寒的命令，夏老也是相当吃惊，他瞳孔微微放大，随后脸上的皱纹，老人斑被他的笑容挤出了极其难看的形状，但他的内心却是久违的欣慰。
少爷如今也长大了啊，有舍有得。
真男人！
随后，夏老一捋胡须，没说一句话，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你先下去。”
待夏老离开后，许林寒将玄猫抱到了怀里。
屋外漆黑一片，屋里，许林寒抱着猫躺在了竹躺椅之上，油灯照得摇摇晃晃，他一边揉着玄猫的脑袋，一边嘴里轻轻哼唱起了孩时歌谣：“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厢房里，宋清辞灭了油灯，轻手轻脚爬上了床。
但还是惊起了两声轻笑。
“小姐——”
“这哪睡得下啊。”
“嘘——”
宋清辞嘴角弯弯，随后强行在琴儿，宁儿中间躺下，一手一个，将两人搂在自己怀里，琴儿，宁儿也是极其配合地侧过了身子，不然这小木床，是真挤不下三人。。
“说好同吃同住，让我先试试。”
今天能有这么一出，也是宋清辞心血来潮。
自己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虽然为了利用世家资源，自己还需要端着一副小姐作风。
但这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晚上，又没人看见，那实现一下自己的诺言有何不可。
宋清辞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过于虚伪，只会空喊空号。
而今晚之后就不同了，自己是真正做到了同吃同住，虽然只有一晚上，但只有亲身去做了，宋清辞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脚步才能更沉稳，心里也才能更有底气。
冬天的被窝，三人凑在一起，格外暖和。
琴儿，宁儿也慢慢放开了，将自己挂在了宋清辞身上。
大家都闭着眼，打算好好睡觉休息的时候，宁儿忽的来了一句。
“小姐，你好香，好好闻。”
“噗嗤。”
琴儿和宋清辞瞬间笑出了声，琴儿心中已经开始慢慢化开的紧张情绪更是彻底烟消云散。
几人像是闺中密友，开始在被窝里谈天说地，肆无忌惮。
“小姐，你还喜欢那个韩林吗？”
韩林，宋清辞反应了几秒。
差点忘记如今许林寒还是以韩林的化名在府里行走的。
见宋清辞没有立刻回话，宁儿还以为自家小姐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补上了一句。
“我感觉那个韩林不会是个好夫君。”
“怎么说。”
宋清辞笑呵呵地捏了捏宁儿的肩。
宁儿立刻回话，好像心中积攒了很多对韩林的不满，此刻就要通通发泄出来。
“小姐，你看哦，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几乎天天跑去他那里，还给他带吃食，送文房四宝之类的礼物。”
“他都不知道给你买盒脂粉作为回礼。”
“明明收礼收的心安理得的。”
宁儿撇了撇嘴，眼里对韩林有多厌恶没多少，反而是对宋清辞的心疼居多。
宋清辞看着宁儿那澄亮的眼睛，只感觉心都要被融化了，暂时将纠正宁儿对自己的称呼这件事搁在一边。
她将宁儿又搂得更紧了些，随后好奇地开口问道：“那你们觉得，怎么样的才是好夫君？”
“大老爷那样的？”
琴儿抓着宋清辞的小指，试探性地说道。
“嗯哼。”
“宁儿呢？”
“小姐这样的！”
宁儿的回答相当有气势，琴儿听完，刚想说些什么，又合上了嘴，只是更往被窝里缩了缩。
宋清辞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琴儿的低落，她轻轻拍打起了琴儿的背部，看着琴儿的眼睛，温和地笑了笑。
“小姐多好，长得好看不说，又会说话，还会教我们识字读书，不打不骂，多好！”
宁儿没注意到琴儿的失落，自顾自地说着。
宋清辞听着自然是高兴的。
将两人搂紧些，宋清辞压低声音：“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京城呢。”
……
夜深人静，琴儿宁儿睡得很香，呼吸平稳绵长，却不知从哪儿闯进一缕寒气，将宋清辞从睡梦中唤醒。
她小心翼翼将琴儿，宁儿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随后坐起身子，眯着眼四处观望。
“哦，窗户被吹开了条缝。”
宋清辞蹑手蹑脚下了床，踮着脚尖，尽量不吵醒身旁的琴儿和宁儿。她赤脚踏在冰凉的地面上，一步步向窗边走去，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安。窗外，夜色如墨，寒风呼啸，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嗯？”
当她离窗边还有三步远，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去关紧那被风吹开的窗户时。却发现视线之中，模模糊糊有一道人影正紧贴着墙壁，避开月光，朝着自己卧房的方向快速前进。
宋清辞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踏出了下一步，但紧接着，她的心脏猛地一紧，身体瞬间紧绷，几乎要喊出声来，但宋清辞当即将右手手指塞进了嘴里，一口咬住，强行将喉咙中的声音压下。
而上辈子混迹战场养成的直觉让宋清辞选择立刻蹲在地上，不发出任何声响。
虽然没能看清那人影究竟是谁，但是现在整个宋府，大半夜会不打灯笼走来走去的，只可能是常宁或者许林寒身边的那个高手老头。而且这道人影还紧贴着墙壁行动，明显是为了躲避来自房檐之上常宁的视线。
那答案是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
是那个高手老头！
见鬼了，那老头想干嘛？
偷听？
可这都深更半夜了。
投毒？刺杀？
对付我这么个十四岁女孩儿，还要用这种手段？
或者只是路过？
一时间，宋清辞脑海里闪过数百种可能，而她的心脏好像也瞬间跳动了数百下。
她试图继续保持一动不动，但呼吸的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变得粗重。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想清楚了对于许林寒来说，自己今晚死去，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
这一刻，宋清辞如坠冰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