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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进谗言(一) ...

  •   林安试探的伸手摸到裙底,湿湿的都是血。顿时她白了脸,把手伸出来,鲜红的颜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季无殃本在思忖,双目被满是鲜血的手刺到后便没了任何其他心思,一心怕林安死了。

      “别死,我求你别死……”
      林安昏死之前好像是被人紧紧抱着的,耳边是季无殃的声音,他看起来似乎很焦急很害怕,还有点抖。

      不太记得了,好难受啊。

      林安躺了足有半月,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门口台阶上发呆。

      怎么又换了个住所,这里比起之前的又大了许多,庭院内的陈设更加华丽。
      能见到季无殃的日子屈指可数。

      所以那日昏死前听到的不过是幻觉?

      二月初,冰雪渐消融。天气不见暖,反倒更加寒冷。

      因此缘故紫云不让林安在外头待太久,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让她进来。

      “夫人,您的身子可不能受凉。”

      林安搭着紫云的手起身,“你可知道这是哪。”

      “老爷不让奴等多说其他。”紫云低下头,她可知道冷香的事情。虽然被压下来,府邸搬迁后大换血也就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她和雨琴可心知肚明,要想活命就得装糊涂。

      林安眉心微动,浮起几分不悦和烦躁,又是这句话。

      她被困在这座府里整个人都要发霉了,且不说禁足太久,就是府上多是生人,不知可有心怀不轨。
      半个月的时间里夜夜被噩梦惊醒,这样下去肯定会疯的。

      林安头疼起来,皱着眉手靠着床上方枕。

      雨琴懂事的拿了手炉再去拿热茶,紫云小心问道:“夫人,可要请郎中?”

      “不必。”林安气息不稳,思量一下让她们二人退下,“你们去睡会儿午觉,我想一个人待着。”

      紫云和雨琴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回了声是便齐齐退下。

      屋内香炉冒出丝丝缕缕缠在一起的烟丝,淡淡的檀香悄无声息弥漫了整间屋子,遍布各个角落。

      轻轻掠起的披风带起微风,微风卷着烟丝缠到华服上。季无殃走到床边盯着闭目养神的林安,见她眉头紧皱就忍不住伸手给她揉开。

      才触碰到,林安猛地睁眼往后边躲。

      “谁?”
      “是我。”

      听见季无殃的声音,林安故作放松,“你回来了。”
      “还是会害怕吗。”季无殃脱下披风挂在屏风上,转而坐到床沿上拉着林安的手把玩起来。

      林安抿着唇不语,她是彻底搞不明白季无殃在想什么。为了避免说错话,还是闭嘴的好。

      “娘子,你最近是不是对我太冷漠了些。”季无殃握着林安的手抚摸自己的脸,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她。
      可惜对面坐着的林安不吃这一套,只想着如何不踩雷。

      “相公想我怎么做。”
      林安找不到正确答案,索性直接问他。

      季无殃眸光一暗,勾起唇角,笑意不明。
      他嗓音略微沙哑,些许沧桑无奈,“你可是怨恨我没出面,害得你小产?”

      林安睫毛微颤,余光里季无殃在苦笑。这让林安烦躁,分明被害的人是她而不是季无殃,总是这副死样子装给谁看。

      “孩子……会有的。”林安揣摩着季无殃的心思,尽量拼凑出一个能人让季无殃满意的答案。

      却不想季无殃听后眉头紧蹙,问她:“真的这样想。”

      林安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娘子,你把另一只手伸出来。”季无殃忽而展眉浅笑,眼眸微眯。

      林安不解也还是伸手,季无殃一只手抓着她两只手,从袖袋里拿出一对墨翠一对鎏金缠丝蝙蝠镶翡金镯。

      林安眼睛都看直了,这种东西只在小说漫画里见过,现在就在眼前,还是戴在她手上!

      一只手一只玉一只金,相互碰撞发出金钱的声音。

      “可喜欢。”季无殃给她戴上,抬眼冲她笑。

      “喜欢。”林安两眼放光,“但是这玉镯子会不会被金子撞到?”

      “要是坏了我再给你换新的。”季无殃见林安真心喜欢,心情好不少,说话也轻快许多。

      金光面前,林安迷了眼。

      “娘子这些天都在生什么气?”季无殃慢慢哄骗,林安也没让他失望,直言回答:“没生气,就是在怕。”

      “怕?怕什么?”季无殃又问。
      “怕……”林安紧急住口,怕他听见冷香那句‘她不是瞎子’,他气急了拔刀相向。

      虽冷香说季无殃知道玉娘的事情,万一有诈怎么办,况且季无殃是癫不是傻。要真知道,为何留一个劣迹斑斑的人在身边。
      怕不是脑子有病。

      捉摸不透季无殃这个人,好难懂。

      “娘子不说我也知道。”季无殃亲昵地搂着林安,眼神寒光一闪而过,在林安耳边微微启齿,“我都知道。”

      “你不是瞎子。”

      咯噔一下,林安整个人僵硬住。季无殃真的脑子有病……不对,眼下不是他怎么样,是我该怎么办。
      林安干笑两声,“相公说笑呢?”

      “娘子还是骗子。”

      “……”
      林安沉默了。

      “但我不在意,我只想知道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是逃走以后,还是我死之后。”季无殃说完拖着尾音嗯了一声,搂着林安越来越紧。

      林安的后背被冷汗浸湿,手脚变得冰凉,她浑身有些抖,好像不是温热的人在抱她而是冷血的蟒蛇缠着她。

      “娘子,对我说真话好不好。”季无殃把脑袋埋在林安的脖颈处,湿热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让林安觉得很痒。

      想推开他,妈的,这就是个神经病。

      什么都知道又装不知道,把她当做猴在耍。每次看到她在担惊受怕,季无殃是不是在嘲笑,是不是觉得好玩……所以断头台,巷口恐吓,杀人威胁,都是算计好的。

      林安越想越感到后怕,目光僵硬的移到季无殃身上,恰好他抬头,二人四目相对。

      一双眼里皆是晦涩难懂的笑意,一双眼里是歇斯底里崩溃的惊恐。

      “你……”林安头疼起来,脑袋一阵眩晕。

      季无殃抱着她给她拍背,轻声安抚着。

      眩晕过后脑子慢慢清明,浮现一条生路:从季无殃这个神经病身边逃走。

      却听见季无殃不带温度地开口:“娘子不能想着跑,会害死你。”他的大手握住了林安纤细的后脖颈,只要轻轻用力,林安就没了。

      “……不,不跑。”林安瞬间放弃这个念头,说话都不会说了。

      这天夜里林安被季无殃抱着入睡,该是暖和的才对。可是林安夜里醒了两三回,或噩梦惊醒或因季无殃在身侧吓醒。

      三番两次后季无殃懒洋洋地睁眼,亲密无间蹭着林安的脑袋。
      “怎么了。”说话声是半梦半醒懒散沙哑的状态。

      “没,没什么。”林安扯一下被子,似鸵鸟藏起脑袋。

      季无殃把她拉出来,危险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低声又问一遍怎么了。

      “我害怕,怕你像杀了冷香一样杀了我。”林安吞咽着口水,快速看一眼季无殃就移开。

      季无殃沉吟片刻后,从口出慢悠悠吐出“不杀你。”三个字。

      “为什么。”林安问完就捂住嘴,死嘴问这种不该问的做什么。

      季无殃沉默不语,将林安揉到怀里,嗯,很软很暖和。
      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夜深了,好好睡觉。”
      林安头顶轻飘飘落下这句话,紧贴着季无殃的胸膛能听见扑通扑通心跳的声音。

      略急,很响。

      如此嘈杂,林安竟熟睡过去。
      醒时日上三竿,枕边已无人。

      季无殃一早换了官服,上朝路上遇到许多人,大多是清流派。

      清流派之人见身侧是季无殃,顿时拉着脸等他一眼,哼一声甩袖疾步走在他之前。

      季无殃仿若没看见,悠然自得走上台阶。心中腹诽:齐国人挺喜欢没事找事做样子的,分明没什么事情可说还要三日一上朝。
      就出来这一会儿,娘子应该不会跑了吧。昨日的话是不是太吓着她了。啧,带她练胆练了这么久还是不见长,真是蠢笨。

      “季大夫怎么看啊。”
      王座上国君看向季无殃,手指在桌案上一下下敲打着。

      季无殃回过神,站到台前,作揖道:“国君所言甚是,四如宫不过需百亩地便可,各大夫小题大做罢了。”

      桌案上敲打的手指停下来,齐国君不易察觉的轻笑在暗喜,眨眼间神色又恢复严肃,“寡人南征北战半辈子了,一直没在太后跟前尽孝。如今太后病逝,寡人不过想建设四如宫供奉母亲,尔等却一再阻挠。寡人只是想尽孝罢了。”说着,齐国君微微垂眸,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

      “可是国君,若开荒种地百亩地,让百姓农作,可充盈粮仓,为国设保,此乃大财!再说尽孝不是非得建设宫殿,如若国君让百姓有地种田有饭吃饱,以太后之名而赐田地,百姓安居乐业自会对太后心怀感激以上香敬之。传太后美名,此乃大孝。”出来游说者乃齐国清流派李氏李有为。

      国君脸色一沉,移目看向季无殃。

      季无殃立马心领神会,反问道:“李大夫此言可是在说国君之举虽以孝设宫,实为以欲所施乃不孝?”

      李大夫一听恶狠狠瞪了季无殃一眼,朝他啐了一口唾沫,“娘的!国君糊涂就是你这奸佞小人在此造次!”

      “李大夫,国君还在上边坐着,你这样失态……”季无殃挑眉轻笑,实属小人得意姿态,“造次者应是大夫你。”

      李有为性子直,脾气爆,老早就看季无殃这个小人不顺眼了,被他污蔑怎么可能受着,直接把手里的笏板朝季无殃扔过去。

      季无殃该躲才是,可看见飞来的笏板他脑子里突然有一个疑问。要是头被砸破了,林安看见会是什么反应。
      如此一想,他便不躲了。

      笏板一飞出,李大夫随之大步上前要殴打季无殃。见季无殃没有动作,李大夫更大胆起来,其他清流借此机会蜂拥而上都摸着空要揍季无殃,好出出胸口恶气。

      “全都跪下!”国君看着混乱的场面,暴怒而起,重重敲桌。

      砰砰砰——

      众人跪下,季无殃在其中尤为抢眼。他外貌本就好,如今额头破了嘴角挂血,身上官服被人拽的乱七八糟。

      “你们这是做什么!”国君气急了,咬紧后槽牙,眼神凶狠地扫视地上众人。

      “来人,把李有为拖下去斩了。”

      “!!”李有为震惊。盯着乌木地板沉吟半晌,缓缓抬头时眼睛里布满血丝。
      李家世代忠良,一心侍奉主君。

      “国君说什么?”李大夫不可置信地望向高台上之人。

      “李大夫也算有功之臣,斩立决这个处罚太重了,微臣恳请国君放李大夫一马。”季无殃郑重拱手磕头,清脆的磕头声传入李有为的耳里格外刺耳。

      “国之将亡,尔之所为。你这个狗娘养的狗东西!”李有为起身就是一脚踹在季无殃胸前。

      “还不速速脱他下去斩了!”

      李有为被拖下多远,他就骂了季无殃多久。直到一声闷闷的刀鸣,骨碌碌脑袋滚在地上,大殿内才恢复庄严寂静。

      “都散了。此事寡人自有定夺。”国君起身大步离开,等到大太监发话下朝,地上众人才零零散散有几人起身。

      季无殃随意用袖子擦擦嘴角,多久没流过血了。可得让林安看看。

      跨出大殿大门之时,地上那摊血宫人来不及清理,其中也有国君的意思。
      于是一直到百官下朝,才有人来清理。
      宫人清理时惊奇发现,一个早上过去了,地上血不仅没干还留有温度。

      季无殃是独自骑马上朝,下朝路上耳边总有人小声嘀咕。
      有说活该的,有说怎么没死,还有说畜生不如。

      季无殃充耳不闻,勒紧了手上绳子,只想在头上鲜血流干净前见到林安。

      她一定大吃一惊。要是很高兴怎么办……

      想着想着人已经走到屋门前。

      “老爷!可要奴去找大夫。”路过的丫鬟被季无殃这幅样子吓到,惊呼一声忙问道。

      季无殃不悦地皱眉,睨了一眼,冷冰冰的说:“夫人在哪。”

      “夫人正在里头。”丫鬟脊背发凉,低着头紧张回话。

      季无殃听罢浅浅勾起唇角,慢慢推开门进去。

      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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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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