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欺负老实魔修》遠夜十八

31、第三十一章

　　宴采归的手把手教学小课堂还在继续。
　　贾铁心决定从最次的低劣品开始尝试，将兽血膏留了下来，把其他的暂时先塞回去。
　　以真气将十个瓷盒全部打开，凝成血豆腐的兽血飞向她身前融为一整块膏状物，缓缓漂浮于半空之中。

　　正式开始按照宴采归所言步骤祭炼精血，小姑娘发觉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复杂。
　　先前提炼杂血时，具备两条对她十分有力的条件：其一，血液是她自身的血液；其二，提炼时所处环境在她的体内。
　　如当初炼化魔气般将兽血饮入体内似乎也不是不行，可问题在于期间炼去的杂质就不会挥发至空气中，而是储存在她的身体内。
　　尽管贾铁心自有一套排除杂质的方法，但每回祭炼精血后都再重复一套祛除杂质的操作，过程也未免太繁复，与初衷相悖。

　　瞧她神色纠结，宴采归便知道这脑袋瓜里定是又有了些奇思妙想。
　　他最近的乐趣就是听徒弟说一些修炼期间诞生的灵感，于是干脆直接问道：“铁心姑娘在想什么？”
　　“我在想……唔。”
　　贾铁心纠结之下还是说了出来。
　　她把方才脑海里思考的，有关于将兽血饮入体内炼化的利弊说与师尊听。
　　后者略作思忖后竟言：“其实，并非不可行。”
　　“我虽在体外炼化，但铁心姑娘炼化魔气的方式较为特别……你若控制兽血在经脉内流转，让经脉帮忙提炼精华祛除杂质，说不定能起到不错的效果。且剩余的杂质于你而言并非无用，先前的杂血若能炼成毒丹，铁心姑娘这便有了源源不断的材料。”
　　“原来如此……我马上试试！”

　　离交付杂血才过去两日，纪蝉衣那边理所当然的还没消息。
　　但贾铁心自知道他是元婴修士后，对他的炼丹水平产生了没道理的信心，觉得纪药师十有八九能研究出点东西来。
　　化血修士祭炼精血有如炼化魔气，不是在祭炼兽血，就是在采兽血的路上。她修炼到练气三层巅峰才提炼出一滴杂血，如果兽血中的杂质也能聚合成类似的材料，毒丹原材料的产量瞬间提升，也许真的可以作为一种杀手锏使用。

　　贾铁心平心静气，以真气裹住血膏变成一长条山楂卷似的血柱，从口中饮下，再由真气将它们运送至经脉。
　　兽血本就是液状，也不像魔气那般冥顽不灵，用不着神识化作的触手，直接让真气代劳即可。
　　她重操旧业，把兽血膏摊成扁平的纸状，将其以真气糊在经脉的‘肠壁’，再带着它慢慢流动……
　　好家伙，这下真成另一种意义上的‘血肠’了。

　　先前贾铁心曾告诉同伴，她在第一个周天开始炼化的魔气，要在第三个周天才能真正产出足量的真气。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要彻底将第一周天的魔气炼化完毕，还需要更多时间慢慢消化。
　　她极有耐心地像遛狗一样，遛着糊成纸的血膏在经脉化作的肠道内慢慢散步。与魔气相比较，两者差距约等于遛比格，和遛纸板箱做的比格。
　　不过经脉本来的用途到底是炼化魔气，祭炼兽血着实不在它的本职范围内，效率得打些折扣。

　　约摸运行了三个周天，原本一大片的血膏缩成一个手掌大。
　　而将手掌大的血膏继续缩小成指尖大的薄片，消耗了她五个周天。

　　做到这个程度后，贾铁心彻底明白师尊所说的‘凭感觉’是什么意思了。
　　明明这片简直可以当美甲贴的血膏聚在一起也就一两滴血左右的样子，可她就是觉得还没结束，还要继续祭炼，其中仍有杂质没排出去。
　　于是贾铁心又花了两周天，把甲贴般的血膏磨成了真正仅有针尖大小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血微粒？属于有人告诉她眼前有滴血都找不到的程度。
　　如果贾铁心没有以真气控制住，恐怕得拿显微镜才能看见。

　　本来贾铁心应该把祭炼后的成果拿出来给师尊瞧一瞧，但她总担心这小东西拿到外面后会逸散到空气里……就索性直接进行下个步骤，把它带至内周天，也就是她的血管内。
　　微不可见的精血汇入贾铁心的血液，就像一滴雨水落入大海。它现在还不完全是‘贾铁心的精血’，要再等她的血液将其同化才行。
　　因这次祭炼出的精血极少，约摸等待个小半天就能成功。

　　撇去同化的时间，光祭炼这么点兽血就要耗费整整十个周天。就算如今他们运转一个周天只需要两个时辰，二十个时辰下来……要花两天两夜才能大致结束。
　　以后一次性祭炼的兽血更多，花费的时间也会更长。
　　不仅会占用打坐的时间，同时也把练习法术的时间给全都挤占。
　　本来还觉得修炼的日常很休闲，现在一看简直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

　　“感觉如何？”
　　宴采归知晓徒弟的进度，等她睁眼后便随口问了一句。
　　贾铁心想到计算得出的结果，苦恼得脸都皱了起来。
　　“速度有些太慢了……若注重于祭炼精血，放在日常修行上的时间会大幅度减少。师尊当初是如何权衡的？”
　　“不着急就好。”过来人说道，“有兽血时祭炼精血，无兽血时打坐运功。不用纠结于修为进境，按部就班地做完手头事务。”

　　这建议约等于没有建议，但姑且还算有几分道理。
　　说到底贾铁心决定修仙时并未带功利心，只是一旦多人共同在一个环境内修炼，不自觉地便会在意自身与别人的差距。
　　被抛在身后的感觉并不好受。
　　当周围同伴都很优秀，只有自己迟迟无法赶上脚步时，落寞与失意便会被无限地扩大。

　　“铁心姑娘如今的情况与我那时有些相似。”
　　宴采归忽地说起他的过往，贾铁心自拜入他座下以来，还是头一次听师尊谈及过去，立刻收回对未来的哀叹听起八卦。
　　“我被师尊收为弟子时，师姐与师兄也才拜师不久。他们二人都修炼了阴阳和合心法，修炼速度一日千里。我本就是三人中最末的小师弟，又修习了要额外花时间祭炼精血的化血心法，有段时期与他们两人整整差了九境修为。”

　　九境，基本是练气一层与筑基一层的差距了。
　　贾铁心很难想象差不多时候开始进行修炼的修士，在境界上能有这么大的差距，尤其严重落后的还是在她眼中十分全能的宴采归——哦，也许修真小说里的傲天主角可以做到。
　　她不免咋舌：“竟会相差如此多的境界么？”
　　“嗯，师姐与师兄都是从起初就修了合欢宗心法，结成对子互为清侣，轻易追赶不上。差距拉得太多后，就也没了要追赶的心思。左右如何打坐都无法与他们的速度比拟，不若静下心来修炼我自己的功法。后来么……”

　　宴采归眺望远方，仿佛被一层薄薄的山雾笼罩着的面容似乎陷进了回忆之中。
　　“后来，就发生了那个人弑师叛逃的事？”贾铁心接道。
　　他嗯了一声。
　　“师兄早就做好了准备。悄悄突破并隐藏下真实修为，在与师姐修炼时趁机将其真气尽数吸走，导致师姐境界倒退三层元气大伤。”
　　“啊？”
　　不知内情的贾铁心一直以为前合欢宗宗主所谓的‘叛出师门’，是指他击伤自己师尊自立山门。卓英当时未在现场也好，有其他情况也罢，总之在一切发生之后才察觉噩耗追杀叛徒。
　　没成想，她居然在此事中扮演了这种受难的角色。

　　“师尊发觉不对时欲朝师兄出手，他大约觉得两人境界差距悬殊，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师兄击败，却不曾想其实早就中了师兄事先下好的毒，最终竟然不敌……”一声叹息后，男修道出结局，“待我结束炼血出关后，为时已晚，师尊也死于毒发。”
　　“这毒寻不到解药么？”
　　贾铁心抓住细节询问，随即听到了叫她极为意外的答案。
　　“此毒由至亲之心头血制成，解药也许至亲之心头血当药引。”宴采归神色淡淡，“师尊唯一的亲人，便是师兄。他们不仅是师徒，也是父子。”

　　……她一时间无话可说。

　　仅从宴采归的只言片语，贾铁心就能窥见当时的腥风血雨的一角。
　　阴阳和合心法的修习者能以交合来夺取他人修为，可如果是同样修习了此心法的修士进行普通双修，修为会自然而然地从境界低的那方转移到境界高的那方。
　　这两条定理在贾铁心看来简直充满恶意，很难想象当年创造出此心法的人，没有打着以自己外的所有人为移动炉鼎的主意。
　　在这种情况下教授卓前辈与自己的亲生儿子阴阳和合心法，并让他们二人互为清侣……贾铁心阴暗地猜测，这老家伙可能本来就打算让那什劳子师兄日后吸掉‘经验包’。
　　事发后欲对儿子出手，极大概率只是因为这领会不到父亲意思的儿子时机未到就自作主张，引得父亲想小惩大诫一番，免得俩徒弟生出嫌隙，不能成为儿子的好助力。
　　结果没想到儿子比老子更狠，直接把爹给宰了
　　真相如何已无从得知，但想到师徒三人正巧没了俩父子，留下来卓英与宴采归，贾铁心就想拍案大喊一声‘死得好’。

　　当然，案是不会拍的，喊也是没那个胆量喊的。

　　这页翻篇，回归正题。
　　宴采归告诉贾铁心，不出意外，她与其余四人的境界差距会在他们各自找到清侣荤侣后凸显——所以无需发愁，因为这是或早或晚必然会发生的事。
　　与其在意与他人的境界差距，不如补强自身。
　　“当祭炼好的精血聚合起来约有拳头大小时……嗯，我的拳头。”他五指握住向弟子示意，“就能将它们再次精炼，融为血灵。”
　　贾铁心暗自估算，这一拳头大概有个两百毫升左右？以她今日的微小进展而言，任重而道远……
　　不过，“血灵？”

　　他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朵以血浇筑的花苞。
　　“这便是我的血灵。它能让普通血液亦发挥出精血的效用，让原本的精血威力更上一层楼。若用于加强法术，能够提升一个大境界的威力，且极大程度地降低释放术式所需的真气。”
　　贾铁心听着顿觉逆天，这不就是一个常态加强？
　　有了血灵之后，化血修士天然就具备比自身境界更高一至两层的实力，甚至还能以不大的代价频繁爆种。
　　她又想到这心法修炼起来要求不断炼血，也许它本就是战斗狂人的天选心法，只不过被宴采归和她这两个咸鱼学到了手……
　　咳咳。
　　“不过凝成血灵之后，对精血的要求就更高了，同境界的妖兽也祭炼不出多少精血，勉强算是一个小缺点。”他收回血灵，又说，“比血灵更高一境的是血魄，炼成血魄便真正意义上有了第二条命。即便身死魂消，只要血魄仍在，就能以血化肉得以复生。”

　　怪不得叫化血‘涅槃’心法。
　　对于修炼血液的化血修士而言，以血化肉后恐怕对身体的操控力又会飞跃至新高度。
　　即是复活，也是一次整体加强，好事全让他们占了。

　　宴采归又略微讲述了片刻精血的用途与挑选妖兽时的诀窍。
　　反正在修真界里真气与精血都是一款百搭物品，但凡觉得或许可以派上用场的地方都能试试，最后大概率都能成功。
　　至于挑选妖兽，得挑那些一瞧就能采到许多血的种类。毕
　　竟有些妖兽它的灵魔之气并不储藏在血中……比如鱼，又比如贝类。费老大劲杀了一只筑基蚌妖，收获的可能还没练气妖兽的兽血好。

　　学完这些，这次的指导就算结束了，总共花费了三天。
　　贾铁心临走时还在朝师尊感叹：“这般厉害的心法被我学去，总觉得暴殄天物。”
　　“我倒是觉得，铁心姑娘极适合修炼化血心法。”宴采归笑道，“若祭炼时发觉旁的问题，再以血珠联络我就好。”

　　——血珠。
　　想起这东西，贾铁心本来都要离开了，结果脚步一顿。
　　“说来，这颗血珠也是师尊精血所制？”
　　他颔首肯定：“将通讯珠的材料替换成了精血而已，算不得多麻烦的法术。铁心姑娘若祭炼出了足够的精血，也可以尝试制作。”
　　“好，弟子记下了。”

　　记是记下了，但并没有制作的打算。
　　精血那么宝贵，而血珠的功效与通讯珠差得又不算太多，没必要特意把祭炼的成果浪费在那上面。
　　当今的主要任务，还得是尽早把血灵祭炼出来……可整整两百毫升的精血，这要祭炼到猴年马月去？
　　恐怕到了筑基中期都不一定能炼出血灵。
　　贾铁心一边摇头一边往寮舍方向走去，只觉得今后的很长一段时日内都有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