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欺负老实魔修》遠夜十八

13、第十三章

　　修炼的日子格外平淡，贾铁心整天都在床上打坐运转心法，觉得略有些疲累时便读书以作休息。她还没到彻底不需要进食的阶段，仍以固本丹充饥，不过比起凡人的时候，固本丹维持饱腹的时间变长许多，于是进食这一项维持生命的活动逐渐被优化。
　　为了秋水与阿豆出来后能第一时间发觉她已在等候，贾铁心还特意将房门敞开。

　　独自修炼的第一日，无人出来。
　　第二日，依然无人。
　　第三日、第四日……

　　回到寮舍的第七日，打坐中的贾铁心察觉到房门轻微移动的声响，立刻睁开眼睛，见到了扶着门框探头进来的阿豆。
　　孤单七天终于见到一个活人，等候多时的贾铁心情绪高涨地向对方打招呼：“阿豆！好久不见了，修行得还好吗？”
　　她立马停止打坐翻身下床，热情地引对方进门。

　　“很好。师尊教得很耐心，会说到我听懂为止。”她答，“铁心也是学完心法后被丢出来的吗？”
　　阿豆询问时，贾铁心上下打量了这位昔日小乞儿一圈，发觉她变好看……不对，应该说，是变健康了许多。
　　如今再走到街上，估计谁也猜不到阿豆曾经以乞讨为生，就是一些家境还过得去的人家，也难养出这样肤白的孩子。
　　都说修仙是纯天然美容，这话还真没说错。
　　虽然五官和骨架不会变，但皮肤被修修补补后的效果也十分惊人了。原先底子越差，修复后差别越明显。贾铁心和秋水都还没有阿豆这般立竿见影、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不仔细观察，只能隐约感觉到整体气质与之前不同而已。

　　“对，我师尊说先修到练气中期再学法术，期间最好能出来和你们一块儿交流心得。”
　　贾铁心把宴采归的吩咐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阿豆听后又言卓英也对她讲了几乎一样的内容，看样子几位师尊在选徒前就对接下去的安排达成了一致。

　　得知贾铁心七日前就已在寮舍等候时，阿豆瞪大了黑亮的眼睛，沉默不语地坐在那思索了好一阵。
　　尚看不出有十七岁的少女纠结了半天，觉得即使将状态调整到最好，也无法在七天前就出关，打破贾铁心的记录。

　　知道自己技不如人，阿豆有一瞬间的懊丧。
　　但她无需安慰，很快就自己振作起来，频频追问铁心是如何做到的。
　　“我身上只有师尊给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阿豆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的储物袋整个塞到贾铁心手里，以求能换到对方的秘诀，“如果还不够的话……能不能先欠着，以后再还。”
　　小乞儿记得识字老师的话，没打算白得贾铁心的秘密。
　　然而先不说这些修炼资源品阶低，她们目前的境界也不太需要借助外物，这个交易对贾铁心没多大好处。不过后者本来就没有要以所谓的‘修炼秘诀’换好处的准备，听阿豆追问时，她还在思考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一说的秘密或心得。
　　结论是——没有。

　　贾铁心把储物袋又递回去，阿豆渴盼的神情几乎立刻变得不安起来，以为前者要拒绝。
　　她只是招呼对方坐下，随后慢悠悠地解释：“这事不急，我们本来就被师尊交代了与同门多多交流。我说我的经历，你说你的经历，不需要额外付出。”
　　阿豆霎时松一口气，但她脑子也不笨，略微一想后便觉不对，皱起短眉。
　　“你修炼得快，把经验分享给我们，会吃亏。”
　　“这可不一定。三人行必有我师，阿豆身上也一定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嘛。现在我修炼得快，不代表我的方法完美无缺。况且知道哪里容易出错，也能起到警示作用，不会吃亏的。”

　　凭借成年人的知识储备，贾铁心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小姑娘忽悠住，让阿豆放弃了以资源交换心得的念头，并约定等秋水出来后再各自说说这一个月内的修炼情况。
　　被说服的阿豆点头同意后，直接住在了贾铁心的房间里，和她一人占床头一人占床尾并排打坐修炼。
　　贾铁心本觉怪异，但进入修炼状态后其实无暇去想这码事。而且身边有同伴陪着的感觉确实不错，宗门内魔气也不至于稀薄到两人聚在一起修炼就会被扫荡一空的程度，就先这么做着了。

　　好在冯秋水没让两人等太久，阿豆出来后的次日，她便也回到了寮舍。
　　房门依旧和之前一样敞开着，这回却是冯秋水立在门口往里看，床上练功的阿豆与铁心翻身下来热情打招呼——非常有既视感的镜头。
　　三人齐聚后先简单寒暄几句，得知铁心八日前就修成，冯秋水倒并未表现得如阿豆一般黄豆震惊。她早就猜到贾铁心进境不会太慢，不过这巨大的时间差仍令昔日千金讶异片刻，看向贾铁心的目光也隐有变化。

　　欢迎仪式过去，两人把秋水也拽到床上，形成三人围坐的景象。正要谈到各自经历时，冯秋水状似无意地往门外瞧了一眼。
　　“怎么了？”贾铁心奇怪地问，也跟着她探头一瞄，没看见什么东西。
　　她若有所思，脸庞依然向门口偏着：“陈公子与文砚还未出来么？”
　　“我出来后没去敲过门，不知他们是否在我之前修成。”三人中最先出来的贾铁心如实回答，“这几日我与阿豆都敞开房门修炼，如有动静不会错漏，大概率是还未出关。”
　　“这样……那两人不及铁心姐姐有悟性，想必定是尚未修成。”冯秋水撤回目光言笑晏晏地贬低二人，双眼中仿若有波光流转。
　　“这倒不至于……”
　　贾铁心自觉全靠前世阅历没有半点悟性，听到秋水夸奖反而深觉羞愧，实在配不上她们这般高看。然而在不明她真实情况的两人看来，贾铁心反倒成了虚怀若谷之人，更觉其本性高尚。

　　不过文砚也就算了，陈天恩还未出关，的确有些奇怪。
　　他这般执着于复仇，意欲杀尽邪修，在修炼一途上想必极能下苦功。瞧他换上弟子服前的穿戴与行事，不说出身书香门第，至少也与冯秋水一般受过良好教育，不应该被引气入体与心法学习这两关耽误太久才对。
　　当贾铁心为转移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话题而发问后，阿豆率先翻下床迈过门槛，头也没回地说：“去敲门看看就知道了。”
　　“……确实如此。”冯秋水失笑，“真羡慕阿豆的率直。”
　　贾铁心点头，深以为然。
　　她们在这里揣测半天，不及亲身去敲个门。

　　极有行动力的阿豆先后敲了两位男同伴的房门，又在门口喊了几声，皆未得到回应，基本能确定他们都没出关。
　　三人中与陈天恩关系最近的冯秋水嘴上奚落，心里不免有些奇怪。但修炼一事谁也说不准，思忖一会儿未得出结果便没继续深究，转头与阿豆、铁心聊起各自师尊与引气入体、学习心法时的经过。

　　阿豆牢记方才自己得出的‘铁心会吃亏’之结论，主动冒头当第一个分享者。小乞儿与其说是卓英教的，不如说是卓英与那位药师一同教的。
　　“纪前辈在宗主洞府里？”冯秋水微疑，“说来，拜师会上未见纪前辈出席，他似乎不是合欢宗的修士，那他是……宗主友人？”
　　阿豆颔首肯定：“他是师尊荤侣。”
　　秋水恍然：“怪不得。”

　　……贾铁心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她没听懂两人对话，但隐隐猜到荤侣可能是合欢宗特有的名词，便无奈打断阿豆说话出言询问。

　　这一打断，招来了两双不解的目光。
　　“呀，宴长老未与你提及？”
　　秋水先觉疑惑，随后马上为宴采归找到了理由。
　　“宴长老到底是男修，大约觉得不方便与铁心姐姐说这等事吧。”
　　虽然贾铁心觉得事实并非如此，可仔细一想，宴采归还真是几个长老里唯一的男性。
　　于是阿豆就向她解释了一番荤侣的含义。
　　修行阴阳和合心法的修士，要寻找修炼搭子才能让功法生效。其中只打坐修炼的称为清侣，还会行阴阳交合之事的称为荤侣。就效率而言，自然要找荤侣更好，但合欢宗心法到底能凭交合吸人修为，若非笃信对方品行，恐怕难以找到心甘情愿的荤侣。
　　贾铁心初见纪姓修士的那晚就觉得此人与卓前辈关系匪浅，如今知晓真相，只觉得果然如此。
　　凭两人气质来看，颇有种女主外男主内的感觉，十分互补。

　　科普小插曲过后，阿豆继续分享自己的经历。
　　“我身体差，纪前辈帮忙调养了两天才正式开始引气入体。”她一边回忆一边说，“给我吃了几颗甜甜的药丸，味道很好。吃完以后渐渐觉得骨头和皮肉都有点痒，前辈说这是在修补旧创，最好不要随意抓挠，得忍耐住。”
　　闻言，冯秋水握起阿豆手背抚摸几下，又仔细端详对方面貌。小乞儿的变化肉眼可见，越仔细观察，就越能发现前后骤变。
　　不禁发出感慨：“怪不得我见你形容康健许多，还以为是真气的滋养，没想到其中还有纪前辈的功劳……前辈当真费心了。”
　　“嗯。”
　　阿豆重重地点头，力度大得一如当初在议事厅的叩拜，足见其对卓英与纪药师的感激。
　　从前她乞讨到铜板或剩饭时会朝对方说些‘谢谢贵人’、‘贵人一生平安大富大贵’之类的好话，但到了这里，那些被教导的统一回复似乎不太适配。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之情，挖空脑袋的结果是憋出了几句干巴巴的谢谢，令阿豆尤为介怀。
　　她问秋水与铁心是否有合适的吉祥话，后两人却笑着说：“心意到就好，不必在意辞藻的堆砌。”
　　“……嗯。”

　　那么，心意到了吗？
　　阿豆想了想，没能想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