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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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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把她送到了市中心一家客流量很大的酒店,在顶楼。
她进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才敢让谢亭进。
谢亭跟在后面,看这番阵仗,心中越发不安。
她知道宁寂有时候会做一些比较危险的事,但至今为止,那些事情都被拦在家门外。
一年了,这是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房门关上,保镖在客厅守着她,她窝在沙发上盯着手机上的聊天框。
前天10:32。
谢亭:[好无聊,你什么时候回来?]
前天12:56。
宁寂:[快了。]
宁寂:[摸头.JPG]
这个表情包还是她最先发的。
昨天13:21。
谢亭:[问好。]
昨天21:43
宁寂:[不太好,快好了。]
谢亭:[摸头.JPG]
今天14:42
谢亭:[nj.]
后面就没有了。
谢亭往上又翻了几天的消息,末了盯着中午那条没得到回复的[nj.],思绪开始发散。
她现在不敢给宁寂发消息,怕影响到她。
惶惶难安之时,她只能给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做。
登上自己一年没用的微信号,最顶上的那个红点很新鲜,那串消息就来自十几分钟前,是林可发的。
心中又是一动,就和接到宁寂的电话一样,直觉告诉她这不会是什么好的征兆。
林可半年前出国,她们很久没有联系了。
林可:[小心你哥,我哥出来后去找了他,没几天被我爸送到澳洲了。]
林可:[他说一年多之前的事,跟你哥有关系。]
林可:[看到告诉我。]
谢铭?
谢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过年时她看到谢铭对着老宅看了很久,当时以为他是感伤。
之后就很少联系,只有之前送合同时见过一面。
那时谢铭瘦了很多。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以为谢铭是念起曾有过的家,是后知后觉的感伤。
因为她自己对过去没什么留念,该是血浓于水,但认真讲,她对父母和谢铭都像是隔了一层膜。
所以当时也没在意,只当谢铭是没从过去中走出来。
谢亭:[看到了,谢谢。]
发完这一句,她捏着自己的手指,去翻谢铭的消息。
没什么可察觉的,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最后仍是对着一句[nj.]久久难安。
逼近十点,保镖盯着手机,瞧着是面不改色,至于实际上怎么想就无人可知了。
十点整,她肩一沉,眼皮半敛,像是松了口气。
“赢了。”
谢亭筋骨猛然一松,竟有些虚脱之感。
十一点半的时候宁寂才回来,是被另一个人半撑着进来的。
那人长相和守着谢亭的保镖一模一样,应该是双胞胎。
把宁寂送进来后,她和保镖一起出去,在外面待命。
门一合,宁寂像是失了浑身的力气,瘫在沙发上。
谢亭见这情形,忙过去扶好她。
眼睫颤颤,连声音都不敢大半分。
“哪儿伤了啊,疼不疼?”
宁寂没什么力气回答,嗓音异常轻。
“疼,休息会儿。”
谢亭于是没再说话,就守在边上。
没心思犯困,十二点出头的时候,宁寂面上有困倦,像是要睡着了。
她把人扶到床上拉好被子后,准备去接杯水。
刚转身,衣角忽然被拉住。
回头,见宁寂撑着眼皮看她。
她握住宁寂的手,半蹲下去,问:“怎么了?”
“以后就只有我了。”
宁寂眼中没什么神,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那双眼瞧着像是蒙了一层阴影。
谢铭没有了。
谢亭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她嗯了声,语气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仍像是对待家里的病号,温和而轻柔。
“我去接杯水。”
说完,等宁寂点了头,她才站起来出去。
身后的宁寂盯着她的背影,不知对她的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若说满意,但那冷漠的态度不免让人心惊,是否将自己换成谢铭,得到的也是相同的答案。
若说不满意,那也未免太过矛盾。
宁寂合上眼,思绪终抵不过困倦和疲惫的拉扯,沉沉进入深眠。
另一头,谢亭接完水回来,瞧见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睡衣领口不高,于是脖颈下厚厚的绷带露出,轻而易举将双眼灼痛。
心中闷疼,却又庆幸。
还好,出事的不是宁寂。
手机一震,她轻手轻脚在宁寂旁边躺下,才拿出来看。
现在登录的微信是她新建的那个,没几个好友。
宁寂、刘可霁、曾愿、家里佣人的群聊、谢铭。
就这五个聊天窗口,一只手数得过来。
谢铭:[视频]×7。
谢铭:[录音]×4。
谢铭:[以后自己一个人小心点。]
视频有封面,无一例外,都是宁寂,也都是偷拍的视角。
手指僵硬了几秒,缓慢把这11个文件保存,她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回复。
也许之后她的世界里就不会有谢铭了。
虽然她觉得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区别,但心中的情绪很复杂,说不上来。
谢铭:[再见。]
情绪被这句话一刺,她发了一个[好,保重。]
缓冲的小圆圈转了一圈,恰好这一瞬的信号没那么好。
等那一圈转完,红色的感叹号冒了出来。
手指又陷入僵硬,良久,她呼出一口浊气。
天意如此。
那算了。
她摸到耳机,深吸了一口气,才点开那几段视频。
很奇怪,有一种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感觉,看之前她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却隐隐有种“终究如此”的预感。
即便她连那“如此”如的是哪门子的此都不知道。
看完后才大概明白,也终于恍然大悟。
其实早有征兆。
第二天早上,宁寂罕见起晚了,九点多才醒。
谢亭主动说:“我帮你换药吧?”
宁寂无声看她。
之前都是她自己换的,没让谢亭看见过。
谢亭眼中有情,也有心疼。
宁寂忽地弯弯嘴角,笑了。
“也可以,反正最大的风险已经没有了。”
谢亭没懂“外部风险”和“自己替她换药”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不过能让她动手,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掀开衣物是惨白的绷带,揭开绷带,冷白的肌肤横陈着刺眼的红。
宁寂靠在床头,她搬了椅子坐在床边。
因为紧张,她凑得很近。
宁寂垂头,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发顶,笑容脱离冷静区,毫无自觉地就上了脸。
腹前的那只手越抖,她的愉悦就越掀越高。
谢亭何止手抖,心也抖。
她这具身体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平时磕磕碰碰都疼得不得了。
如今只是看着宁寂身上被割开、被虐待的肌肤,身上连同心里都隐隐作痛。
心里酸得仿佛吃了一大口柠檬,又莫名气愤。
她咬着牙不吭声,空气中是沉默,沉默中又有纷乱的情绪。
或是谢亭心中怜惜、气愤、哀伤一同凝成的复杂,又或是宁寂身上盈满的愉悦。
当空中微不可见的尘埃落地时,那饱胀的情绪才缓慢退潮。
“别哭。”宁寂说。
她说着,手已经抬起来了。
谢亭立即摇头,把她的手按回去了,垂下的莹润双眼还是抬了起来,与宁寂相望。
她语气略冲:“不要,你是傻吗?不知道疼?”
没大没小发脾气了,但那双眼却是湿的。
宁寂哑然,未发一言,从善如流,把想要抱人的手放了回去。
从头到脚,藏在衣服里的地方,没几片是完好的。
谢亭不知道她干嘛去了,也不想问。
默默笨手笨脚帮她处理完,冷着脸去接了水递给宁寂。
她有时候情绪上来了会很激动,忽略理智,显得不太正常,但像这样明着冷脸几乎是没有的。
尤其面对宁寂,从没这样过。
宁寂心中反倒更舒服,对她笑得惬意。
谢亭盯她半天,更气了,转身就要出去。
她准备开门时,身后的宁寂问:“志愿填好了吗?”
压下把手,她说:“填好了。”
“嗯,那就行。”宁寂语气轻松,跟谢亭眼尾的莹润不同,她仍是惬意的,仿佛真正疼的那个人不是她。
“这次处理了最深的雷,以后就轻松很多了。”她又解释了一句。
“嗯,那就行。”轮到谢亭说。
学人。宁寂轻笑,弯着眼睛看她背影,“我以前处理不了的雷、谢铭新埋的火线,都处理好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谢亭嗯了声,已经走到了门外,她回身关门时看向宁寂,脸依旧是冷的。
“不要乱动。”话也冷。
宁寂仍是笑,悠哉游哉应:“好。”
语气听起来就不像是上了心的,谢亭瞪她一眼。
宁寂哪儿会被吓到,反倒更开心。
眼不见为净,她合上门,去找洗漱的东西拿回卧室。
宁寂倒是没拒绝她的服务,看她脸色好了点儿,又多说了两句前几天的事。
谢亭有一搭没一搭应。
她对这些从来没表现出过在意,宁寂也只是高兴,加上以后的确没风险了,所以才多解释了几句。
尘埃之下不可见的地方,气氛缓和许多。
“之前酒会上,林陆的助理和你父母的司机见了面,其实助理是被谢铭收买的,林陆讲的是真的。”
“谢铭当时答应我解决刘镜梁缠着我的那些杂事,明面上是处理了,实际上和刘镜梁合作了。”
“李霖和刘建林死后两年,集团是他接手的。撑不下去我就来了,他总想着再扳倒我。”
“那段时间他恰好找到了某些证据,和A国几家公司合作。我当年留下过一个算不上把柄的漏洞,那几家人知道,只是之前拿我没办法。”
“隔了这么多年还是遭报应了。天时地利人和,多谢铭一个不多,他们干脆都一起来了。”
说得不算详细,没有具体信息,外人听了也是云里雾里。
相反,有心者几乎可以一瞬间领略到其下令人胆颤的真相。
谢铭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凭什么拥有入场券?
宁寂的“父母”李霖和刘建林又当真是被外人害了吗?
如果当真,宁寂为什么长大了还愿意留在刘家?她的生母被李霖害了,生父刘建林更是未尽什么责任。
谢亭听宁寂讲过,她染上黑,就是因为成年时,刘建林扔给她了一手“炭”。那时想的就是让她自生自灭算了。
而且据她所知,宁寂并不重权势,她只是已经入局了,不好退场,所以始终留在其中,以平衡来维持运转。
不求势,只以制衡维持平稳。
既然如此,宁寂为什么又会在早年间惹上那么大的麻烦,至今难埋上。
又恰恰在这时,在谢铭弄出这档子事的时候,旧人要将暗雷引爆?
答案几乎可以脱口而出。
宁寂和谢铭是一路人。
谢亭听到后面几句,手一错,毛巾就盖到宁寂眼睛上了。
宁寂只当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顺着给她台阶,打趣:“手还抖呢。”
她也只当宁寂没看出来,“不可以吗?”
冷冰冰,又带着莫名的气性。
宁寂笑了声,大度道:“当然可以。”语气里尽是纵容。
即便没有毛巾遮盖,她也能想出来:谢亭现在眼里掩饰不住的情绪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