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大师姐喜当娘了》碎青

7、第 7 章

　　他们相处不过十日，但申远燮一眼就看出这小混蛋不是真心感到抱歉。

　　地龙会认主，他成为赤界新任魔尊后，将归藏海一众关键魔物都训了个遍。

　　这小魔头心底有恃无恐，应该是以后……自己很疼她，所以她在地龙那必然也留下过印契，在龙脊采花当然没问题。

　　看她打三首恶蛟那巴掌，也知道她未来是个什么性子。

　　申远燮对孩子没什么兴趣，现在既然得知衡山宗已经认下另一个孩子，他倒是愿意大发慈悲，做一回好人送她们团聚。

　　申远燮露出和煦的笑，“你不是初初来归藏海时就喊着要找娘吗，我看你现在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干脆直接让腾根送你过去衡山宗吧。”

　　钟知慕听见前面眼睛一亮，但听到是腾根送她回去，脸上浮满疑惑。

　　钟知慕：“那爹爹你呢，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你不想娘吗？”

　　申远燮连浮于表面的那层笑意都没了，钟知慕的语气太理所应当，时时刻刻提醒他那个不可思议的以后。

　　但现在的他并不想为以后负责，耐住性子没杀她还养着她，已经很不错。

　　申远燮：“我不是你爹。”

　　申远燮：“你来归藏海十日，难道没有看出什么吗？现在是天狩八百一十二年，我不认得你，也不认得你娘。”

　　这话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有些重了，钟知慕果然呆立在原地。

　　一旁站着的腾根等人有些吃惊，眼神不由带上些许不忍，但他们很快又坚定低下头去，一切以尊上的想法为先。

　　甲作心里难受，十日前钟知慕出现时他心里布满厌烦和防备，但这十日他与她朝夕相处，他已经喜欢上古灵精怪的少主。

　　而且明明……尊上也不是全无感受，有两次钟知慕在魔宫里晃荡，尊上饮多了酒，视线会不由自主落到她身上。

　　尊上这些年心里背负了太多，如今莫名多了个孩子，兴许是转机呢。

　　申远燮打量着那张肖似自己的脸，他几乎是带着恶意地看着她，期待她真心实意地哭出来然后被送走。

　　但出人意料的是，钟知慕没有哭，不仅没哭，她脸上连点悲色都见不着，只有疑惑和恍惚。

　　“天狩八百一十二年，”钟知慕重复了一遍，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所以现在我，倒三岁吗？”

　　这些时日古怪的地方有了缘由，钟知慕其实并不很明白过去和将来是什么意思，但她对爹爹有信心。

　　她数了两遍放下手指，笑呵呵道：“没关系呀没关系呀，我会自报家门的。”

　　她仰面直视申远燮，“我叫钟知慕，今年四……今年倒三岁，我是你以后最可爱的女儿，哥哥是你最可爱的儿子。”

　　她说完自觉爹爹应该接受了，便转身看向腾根等人，老神在在仰着下巴，“我是归藏海少主，你们都要听我的！”

　　她人似的挥挥手，“箔花不能采就不采吧，念在地龙现在跟我还没有印契，本少主就不责怪它了。”

　　然后钟知慕大步流星朝着魔宫跑去，腾根与甲作看了申远燮一眼，见他目送钟知慕离去，并无直接把她扔走的意思，便弯腰禀告，“那，属下先去看着少主。”

　　申远燮的脸色阴霾一片，伯奇瞅了瞅，那个小魔头虽然十分磨人，但不得不说，自从她来了，魔宫有人气多了。

　　伯奇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尊上，少主既然来自将来，留下她，尊上也好问问将来的事情。”

　　申远燮依旧一动不动，良久，他冷哼一声，身形转瞬消失在原地。

　　钟知慕跑得远些才回头看，见申远燮没有追来才长出一口气。

　　她是想回衡山宗的，现在的归藏海熟悉又陌生，不仅她跟哥哥喜欢的那些东西都不见了，她还得提防随时可能会窜出来吃掉她的魔物。

　　还有爹跟娘，虽然之前娘也会突然有急事拿剑匆匆出门，不能带上他们分离一两个月也是有的，但那个时候钟知慕非常安心。

　　她不由得绞了绞手指，她想哥哥，要是钟知淮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但是没关系，她钟知慕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爹爹说的什么，不认识娘不喜欢娘，她是信都不信的。

　　既然不认识，那认识一下就好了，有她在，她肯定提前让爹娘认识，好把倒欠的三岁还掉。

　　等爹一见娘，肯定又会像爬山虎一样扒上去。

　　那现在她不能离开归藏海，钟知慕费力思索，她要是走了，现在的爹爹肯定不找她，就不会碰见娘了。

　　腾根与甲作赶上来，钟知慕正好走累了，朝腾根张开双手，“抱。”

　　钟知慕熟练地把胳膊环在腾根脖子上，又朝甲作努了努嘴，提要求：“甲作，我想吃你卤的鸭爪。”

　　她歪着脑袋，过了一会又补充道：“不要普通鸭爪，要金坛鸭的鸭爪，多放些辣。”

　　这话让腾根和甲作的脸色微微一变，甲作修魔前就是卖卤货的，修魔的缘由也与卤货有关。

　　后来他投入申远燮麾下，地位一步步水涨船高，也就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人也没胆子敢在他面前提。

　　但此刻听着钟知慕亲昵撒娇的要求，甲作嘴边缓缓飘起一抹释然的笑意，“好的少主，除了鸭爪，可还想吃些别的？”

　　钟知慕“唔”了一声，思考着说道：“还有大鸭腿！藕片也想吃，鸭翅也别忘了，可惜没有阿娘做的香肠……”

　　她扁扁嘴，十分委屈，“衡山宗这些日子的饭菜淡出鸟了，那个西山寺的佛子，一上门就连住两个月！真没礼貌哼哼……”

　　腾根十分无语，少主肯定是跟伯奇那小子学的俚语。

　　甲作适时开口，“还是咱们归藏海的饭菜味道合少主的口味是不是？”

　　钟知慕露出沉思模样，很像申远燮，但申远燮一般沉思都是为了算计谁。

　　她摇摇头，两只球一样的发髻微微颤动，“衡山宗的饭也很好吃！我喜欢吃灵猪肉，归藏海没有的。”

　　她说完重重地惋惜地长叹一声。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甲作稍稍阴了脸。

　　什么灵猪肉，那群道貌岸然的正派，不是推崇什么餐风饮露吗?

　　他们归藏海虽然魔物太多脏了点，血气太深地贫瘠了点……但是，他倒要看看那灵猪是什么好东西，是不是真的养不活！

　　申远燮坐在空荡荡的魔宫大殿里，他不喜奢华，这儿的一切都是赤界魔尊原先在时布置好的，他懒得挪，就一直用着。

　　伯奇一脸严肃地从外面走进来，正准备上前向申远燮禀报些事情，却被脚边的一个球险些绊了个狗吃屎。

　　球里嵌了铃铛，被伯奇这么一踢，立刻在大殿里一边滚一边响，吵得申远燮的眼皮又跳起来。

　　这也是那个小魔头搞出来的东西，她来归藏海三日后，把感兴趣的活物认了个遍，又开始朝他要这要那，提及次数最多的就是这个球。

　　“这是爹爹给我做的第一个生辰礼，我可珍惜可宝贝了！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她装可怜的次数多了，自己那几个不长眼的下属就真的心疼，迅速搜罗材料给她做了一个。

　　她又说往常是只兔白虎陪她玩球的，但兔白虎是西洲独产的神兽，他又没有去西洲的计划，自然就搁到耳后当没听见。

　　十二傩神是他惯用的下属，当然也不敢擅离职守替她去抓，不过申远燮知道，他们私底下吩咐过商贩。

　　他们多余担心，那个小东西好像不知道什么叫落寞，也不知道什么叫孤立，没神兽陪，她自己也能捧着球玩得不亦乐乎。

　　申远燮丝毫不怀疑她是自己的女儿，因为她对归藏海实在是太熟悉了，甚至一些他只是规划好但还未真正去做的地方她都描述出来了。

　　哪里都能是她玩的地方，这肯定是她拿着球在大殿玩，然后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睡觉，最后被找来的腾根或是甲作抱走，球就忘在了这里。

　　申远燮觉得头痛，自从有了她，他连惯常戴在脸上的浅淡笑容都维持不了。

　　伯奇连忙把球捡起来，稳稳抱在怀里，又看着申远燮脸色难看，把球直接收进了储物戒。

　　伯奇开始禀报正事，“咱们的探子来报，青界与幽界最近似乎来往甚密，他们往来贸易是要经过咱们赤界的，但最近幽界地界上出现了些只有青界有的东西，没过咱们的卡。”

　　申远燮扶着额头哂笑一声，眼里满是冷意，“那两个废物，还想着复活魔皇，前些年真该下死手，省得他们现在在我眼前跳。”
　　他漫不经心，“说来，这样的大事，怎能少得了赤界。”

　　伯奇明白申远燮的意思，嘴边露出坏笑，“是，属下这就给幽界魔尊下拜帖。”

　　申远燮手撑着头闭上眼，但伯奇却没有立即离开，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皮，“还有事？”

　　伯奇犹豫片刻，带着些许勉强意味道：“……尊上，咱们不妨留下少主。”

　　他正色道：“少主毕竟是尊上的子嗣，自然应该留在魔宫。”

　　见申远燮望过来，伯奇后背发凉，连忙低头不说话了。

　　申远燮挥出袖风，直接将伯奇扇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