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梦》唐可亲

42、13.谁家少年郎(上)

　　13.谁家少年郎
　　“好看吗？”
　　轻快地转了个圈，怡宁笑盈盈地问着。
　　她头上戴着一顶锥形小红帽，帽沿滚了一圈雪白的绒毛，珍珠与珊瑚串成的珠串从帽子的两侧垂落，红白相间的颜色和帽子正好相配，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小脑袋随着笑声晃动，一串串珠串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几条细长的小辫子垂在她的耳后，阳光照射下，那乌黑亮丽的光泽丝毫不逊于珍珠的光采。
　　鲜艳亮丽的红色蒙古袍裹住了她娇小纤细的身子，除了袖口绣着花草纹样，其他部分只有纯色的红，就连腰带也是同样的红色，只有腰间配挂的精致坤刀点缀了一些色彩。那一身的红穿在她身上并不刺眼，反倒别有一股活泼俏丽的气息，白嫩的脸蛋也因为映上了衣服的红色而更显得生气勃勃。
　　半掩在袍子下的皮靴此刻正不安分的在地上轻点着，欢快的节奏显示出她心中的愉悦与期待。
　　左转一圈后，还没等到回答，怡宁又往右转了一圈，红艳的袍子绽放成一朵嫩红的花，银铃似的笑声随着身体的旋转而飘散四周，一旁的蓉儿看到主子开心的模样，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停下转圈的动作，怡宁再度笑问：“蓉儿，你快回答我，我穿这样好不好看？”
　　“好看，奴婢刚刚差点被格格您迷住了呢！”蓉儿带着笑，七分真心三分奉承地说着。
　　闻言，怡宁笑得更开心了。
　　前几天，出行的队伍到了蒙古后，康熙领着众皇子和一干蒙古王公到处狩猎，怡宁虽然颇有兴趣，但她连弓都拉不满－－以前她曾缠着四阿哥教她射箭，但没多久就叫苦连天，放弃了－－至于骑术就更不用说了，因此她虽然很想混进狩猎的队伍，但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放弃了。
　　这几日，无所事事的她除了骑着马在营地里面闲逛，多数时候都是陪着太后说话，也跟着见了不少蒙古王公的女眷。为了晋见太后，那些女眷一个个都是盛装打扮，别具风情的蒙古服饰晃花了她的眼，更让她看得心痒，便要蓉儿为她弄一套蒙古服饰，而蓉儿也不负所托，很快就帮她找来现在身上穿的这套衣服。
　　“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看的。”怡宁喜孜孜地说着，那得意洋洋的语气并不显得骄傲，反倒透出一股天真率直。她低头打量着身上的装扮，好一会儿后，抬头对蓉儿甜甜一笑，“好蓉儿，这都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帮我弄来这套衣服，我可扮不成蒙古姑娘。”
　　“格格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奴婢不敢居功。”蓉儿轻声说着，脸上挂着合宜的微笑。
　　“蓉儿，你越来越会说好听话了，呵呵。”怡宁甩了甩袖子，拿起放在矮几上的小弓，又从箭袋里抽了一枝羽箭，对着门的方向摆出开弓射箭的姿势，兴致勃勃地问：“蓉儿，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英不英武，威不威风？看起来像不像个巾帼英雄？”
　　她张着闪亮的大眼，直勾勾地看着蓉儿，粉嫩脸颊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神色间透露出一个非常明显的讯息：快夸奖我吧！
　　蓉儿忍着笑，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格格您这模样当真是英姿飒爽，阿哥们要是站到您身边，只怕也会被您比下去。”
　　虽然知道自己纯粹是花架子，不过听蓉儿这么说，怡宁还是挺高兴的，哪怕是只有外表能唬人也好，反正她不过是图个好看，又不是真的要上阵当女英雄。
　　把羽箭放回箭袋，将装饰用的小弓背在肩上，她嘻嘻笑道：“我出去晃晃，让太后和四嫂她们都看看我的新衣服，然后再到营地附近转一圈。好蓉儿，这回你就别跟着我了，留在帐里帮我准备好点心，免得我回来肚子饿。”
　　说完之后，也不理会蓉儿的反应，踏着轻快的步伐，匆匆地跑了出去。

　　※ ※ ※

　　马蹄踏在青翠的草地上，发出规律的达达声响，那轻快的节奏使马蹄声仿佛连接成了一段小调。
　　马上的人儿穿着一袭鲜艳的红衣，眼神灵动，巧笑嫣然，正是脱出了樊笼的怡宁。她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挥着马鞭，随着马蹄的节奏轻点着，嘴里不时发出几声如歌一般的轻哼，却又吝于将曲子唱出口，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在享受自得其乐的感觉。
　　她□□的马儿本来是康熙赏给三阿哥的，据说其血统源自传说中的天马，马身赤红犹如火焰，奔行时快如闪电，但其性格却很温驯，而且又通人意，因此三阿哥十分喜爱。怡宁要蓉儿去弄一套蒙古服饰时，也将主意打到了三阿哥的爱马身上，她说尽了好话，使尽了撒娇的本领，好不容易才说服胤祉把马借给她一天。当他终于答应的时候，她欢喜得连规矩都忘了，一把抱住了三阿哥，全忘了之前还偷偷抱怨过他太小气的事。
　　许是血统的缘故，这匹马比寻常马匹高了不少，个子娇小的怡宁骑在上头，突然觉得世界变了许多。
　　以往就算对着年纪比自己小的九阿哥或十阿哥，她也不过能和他们平视，只有对上几个小公主时，才需要低下头，至于面对其他人，她都得抬高了头才行。现在可不同了，她不管看到谁，都得低下头才能和他们说话，能让她仰头的人或物几乎没有，让她充分体会到了高个子的快感。
　　挺直了背脊，怡宁任由马儿带着她闲晃，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打量着来往的士兵和宫女太监，想像自己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正在巡视军营。
　　不过，正经没有多久，她就忍不住放松了身体，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跟着便继续哼起先前因为装正经而中断的小调。
　　不知不觉间，马儿已经带着她走出了营地，离营门大约有里许的距离，可是她依旧悠哉悠哉的哼着歌，一点也不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如果可能，其实她还挺希望能遇见野兽，也好寻些刺激，但是大队人马驻扎在这里，又派士兵清理过附近，便有什么猛兽也给吓跑了。
　　不过就算没有什么刺激的事发生，她的好心情也不会受影响，光是眼前的景色就足以使人心旷神怡。
　　放眼望去，无尽的绿意向四野绵延，红的黄的各色小花零星的点缀着这片青翠，碧蓝的天空上飘着白云，当风吹过的时候，草原上的青草奏出一阵阵沙沙的乐音，而天上的白云则像配合音乐似的不停变换着舞姿。
　　除了歌舞，随风而来的，还有草原独有的气息，虽然不似平日习惯的香料那般馥郁芬芳，却胜在新鲜，胜在清新。
　　“嗯－－”怡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惬意地赞叹道：“这大概就是自由的味道吧！”
　　虽然她在宫里衣食无忧，上有太后和皇上宠爱，下有阿哥们疼惜，日子过得很平顺，可是宫里的规矩到底是多了些，又总被关在紫禁城里，眼里能看到的只有宫墙内的天空，难免会让人感觉到束缚。
　　到了草原就不同了，光是规矩就比在紫禁城简单了许多，更别提眼前这片开阔的天地根本不是紫禁城能比的；从北京一路行来，虽然看的都是很平常的景色，不是什么名山胜景，但怎么也比紫禁城那些看了十年的景色要新鲜有趣。
　　想到紫禁城，怡宁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唉，等过阵子回了京城，又得关进金丝笼子里去了，要是能天天无拘无束，像野鸟一样自由自在，那该有多好。”因为这番感叹，弯弯的眉儿不由得皱起，但随即又舒展开来，换上了笑脸，低声提醒自己道：“怡宁，做人不能太贪心，你已经够幸福了，不但有家人疼爱，还能过着优渥的生活，而且身体也很健康，几乎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
　　脑海中突然闪过早上的事情，那时候大队人马正准备出发狩猎，她虽然没参加，但也在一旁看热闹，结果三阿哥和四阿哥见到了她，立刻策马到她身前，两个人都笑嘻嘻的说会给她抓只漂亮的狐狸当宠物；她也不过就是在路上提了一次，他们这几天常常要忙着应对康熙的考校，可仍是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对她的疼爱不言而喻。
　　其实，就算没有现在显贵的身分和优渥的生活，只要能和亲人在一起，享受他们的关爱，她就觉得这份幸福非常足够了！
　　想到这里，怡宁的笑容更灿烂了，那是只有心满意足的人才会有的笑容。
　　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开始西斜，她觉得自己闲晃得差不多了，现在回大营正好可以享用蓉儿为她准备的点心，于是便准备打道回府。
　　她正要转回程时，突然见到不远处的草丛里闪过一道黑影。那黑影速度极快，她根本来不及看清黑影的模样，唯一的印象是那黑影细细瘦瘦的，体型不大，看样子有可能是只小兽。
　　好奇心起，她用力一夹马肚，策马朝黑影奔行的方向追去。
　　这是她头一次全力策马驰骋，一开始她还有些害怕，但她本就胆大，□□的马儿又是一匹宝马，跑起来远比她之前骑过的马要平稳，因此她很快就克服了恐惧，开始享受起狂风掠过耳际的快感。
　　虽然目光仍然追逐着前方那不知名的小兽，可是大半的心思早已转移，只有三分是好奇，倒有七分是沉醉在追风的滋味里。
　　红日渐渐西斜，马儿也越跑越远，原本转身后仍可隐约看见一点影子的大营，如今却消失在苍茫的草原中……

　　※ ※ ※

　　她迷路了！
　　虽然很不情愿，可是无论往东往西，或者是往南往北，怎么看都是看到一样的景色，除了绵延的草原，再无其他，所以怡宁只能很懊恼的承认，她迷路了。
　　那只不知名的小兽十分警觉，虽然她仗着马快，硬是补足了骑术不佳的缺点，可是那小兽实在灵活，原先她还能见到它的影子，但在它带着她在草原上忽东忽西又忽南忽北的到处跑以后，她终究因为不太会操控马儿而被它给甩掉了。
　　她居然让一只野兽给耍了！
　　正是因为这个认知，所以她在气恼之下，又不死心的乱跑了好一阵子，全然没想到自己已经离大营太远了，甚至连方向都弄不清。
　　在她的印象中，大营应该是在东南方向，所以当她醒过神来后，就掉转方向往东南走，但是走了许久，别说是大营的影子了，就连半点稍微熟悉些的景物都没看见……
　　草原何其广大，东南方不过是个概略的方向，还是她靠着太阳判断出来的，误差不知道有多少；万一误差稍微大了一些，她根本就走偏了，说不定这辈子都别想回到大营……要是更惨一点，也许过两天就成了狼大便了。
　　眼看着暮色渐渐降临，怡宁开始急了。
　　其实她不是很害怕真的在草原迷失，毕竟她的身分摆在那儿，再过一阵子没见到她的人，肯定会有很多人来找她，而她离大营也不是真的远到非常远，他们应该不致于找不到她。
　　她担心的，反倒是被找到之后的下场。万一皇上或者是太后因此发怒，她说不定会被禁足。禁足也还算是小事，就怕连累了蓉儿，害得蓉儿受罚；蓉儿跟她不同，她再怎样受罚，也不会有皮肉之苦，而蓉儿……想到这里，怡宁的眉皱得更紧了。
　　现在天还没全暗，蓉儿知道她贪玩，常常天黑了才回营帐，所以应该还不会那么早就将她失踪的事禀告给太后知道。
　　如果她现在能找到回去的方向，或许还来得及在事情闹大前回到大营，可问题是，她到底该往哪边走呢？
　　怡宁坐在马背上，轻轻地咬着唇，犹豫地左右张望，可爱的小脸上全然没了最初离营时的快意，乌亮的眼儿染上了忧虑，小小的肩膀也垮了下来。
　　她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她觉得肚子好饿口好渴，屁股和腰都颠得好酸，浑身上下全没了力气，心里头又烦恼……要是再不能确定方向，说不定她就要哭出来了。
　　就在她打算随便挑个方向碰碰运气时，忽然听到天空传来一声凄厉的鸣叫，她下意识地转身，抬头往上看－－
　　天上一个黑点急速地往下落，瞧模样似乎是只大鸟，只是她贫乏的鸟类知识无法告诉她，那到底是什么鸟。随即，黑点消失在空中，只听得啪的一声，一个东西掉到了她的附近。
　　因为身体的饥饿无力和心理的惶恐无措，她的思考明显变得迟钝，直到她下马走到那只鸟的尸体旁边时，她才想到，既然那只大鸟是被射下来的，那就表示附近有人！
　　她双眼一亮，笑容重新回到了她脸上。
　　只是，她还来不及抬头寻找射箭者的踪影，就听到嗖的一声，一只羽箭快如闪电地射入她脚边的草地里。
　　“那是我的猎物！”
　　宏亮的嗓音十分悦耳，是尚未变声的少年才有的清朗；那人说的是蒙古话，刚开口时听起来还有些远，但话落之时，却像是在附近响起。
　　怡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暮色下，一人一马正朝她奔驰而来；因为逆着光，所以她瞧不清少年的模样，只看见朦胧的影子。
　　在金红色的夕阳映衬下，持弓少年纵马飞驰的身影，成为一幅令人难以忘怀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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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我更新啰~~
　　有兴趣的可以猜猜最后出来的人是谁，
　　听过我说的人请保持沉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