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梦》唐可亲

33、番外小插曲之三

　　风雪中，一道身影踽踽独行。
　　胤礽慢慢地走在雪地上，茫茫飞雪中，隐约可见一排长长的脚印从他的脚下延伸至远方的一座小门里，半开的小门后面是一片空旷，却瞧不见任何印迹，因为脚印早已被落下的雪所掩盖，再也找不到来时的方向。
　　雪不大，风却很冷，当风呼啸吹过时，周遭的树木便簌簌地响，像颤抖似的抖落枝干上的积雪。
　　寒风刺骨，他不由自主的拉紧了身上的披风。
　　貂皮作的底既轻又暖，将寒意隔绝在外，很是舒适，但……暖不了人心。
　　现在这个时辰，他本来应该跟着太傅问学，但他今日无论如何也不想去上课，宁可独自漫无目的的在宫中游走，哪边僻静便往哪边去，就连伺候他的宫女太监也被他严厉的斥退了。
　　他只想一个人……一个人完完全全的独处。
　　昨日他已经听说征讨准葛尔的大军距离京城不过五十里路，想来现在已经进京了，而他的大哥现在大概正在面见皇阿玛吧。
　　又或者，他可以奢望他的皇阿玛会因为他没去上课的事而分神？
　　他吃吃的笑了，笑自己的愚蠢。
　　“不可能的，皇阿玛说不定连我没去上课的事都没注意到……”咀嚼着涌上心头的苦涩滋味，他幽幽低语：“胤礽，明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你怎就偏偏还要试？若他在意，这时候也该派人找到你了。征讨准噶尔是何等大事，你怎及得上！”
　　早在被赶回京城的那天，他就该明白了，不管原先是如何的宠爱，他的皇阿玛都随时可以将那份宠爱收回，他所依靠的，不过是像镜花水月一样虚幻的东西！
　　可是他偏偏还想再试一次，所以故意选在大军进京的这天逃课，试图引起父亲的注意，却不明白结果早已注定。
　　其实，他是明白的，只是任性的不愿去想，任性的放纵自己那绝对不会实现的奢望，甚至连结果都出来了，他也还想继续任性。
　　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从鼻端涌进胸口，似乎连心都凉了。
　　他解下披风，扬手将披风抛向天空，猎猎风声中，披风在空中迎展，飘落到他的身后，然后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
　　这一次，他想试试如果他病了，他的皇阿玛会怎样做。
　　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因为他控制不了猜疑的念头；自从回京以后，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全心的相信他的皇阿玛，他会忧虑自己得到的宠爱会不会在瞬间消失，更害怕其他兄弟的宠爱凌驾在他之上。
　　有时候他又会想，是不是只要他有一点举动不合皇阿玛的意，他就会失去皇阿玛的宠爱，就像之前在他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已经被赶回了京城。
　　这些念头让胤礽一方面努力想迎合康熙，另一方面又想故意任性引起他的注意、试探他的态度……每一转念间，就有一分不安在他的心中累积，明知不该，奈何却驱逐不去……
　　他只顾着思索，全没留心四周的景物，直到脚下突然一个踉跄，才停下漫不经心的脚步，打量起自己所处的地方。
　　在他的左前方不远处有一座棚子，棚底下种着几棵小树，依靠着棚架的遮蔽，几棵小树的枝干都只积了一些雪，但是摆放在小树前方的几只石凳则几乎变成了纯白色。
　　棚子的旁边有一棵的大树，一座秋千被架在它粗壮的枝干上，冷风呼啸而过的时候，秋千便发出一阵的低吟。
　　只一眼，胤礽就认出了自己的所在地，他甚至记得春天时那座棚子爬满青翠藤蔓和红色小花的样子，他会和几个弟弟在棚子下面聊天，而怡宁则会一边荡着秋千一边咯咯的笑，有时候她还会故意荡得高高的，然后突然放开手随着秋千的摆荡飞出去，狠狠的吓他们一跳，逼得他们聊天的时候还得盯着她，免得她哪天贪玩时竟玩掉了自己的小命。
　　回忆起从前的情景，他的嘴角扬起了柔和的微笑，慢慢走到了棚子下。
　　棚底下的树是他们一伙人亲自种的，主意也是怡宁出的，最初的起因不过是他和怡宁开的一个小玩笑。
　　他还记得，有一年怡宁向皇阿玛求了恩典出宫玩耍，回来时带了很多民间的小东西当礼物，然后趁机抱怨他跟随皇阿玛出宫都没带礼物送她，还说只要他有心，一片叶子她也会高高兴兴的收下；于是，后来他再度随驾出宫的时候，就开玩笑的从路边的树木上连枝带叶折了一枝，然后插在花瓶里送给了她。
　　她果然开心的收下了，甚至找人问明白了可以用插枝的方法让那根树枝长成树木以后，她更是兴致勃勃的拉着他找了一块僻静空旷的地方把树给种下，然后给那棵树取了个“太子哥哥”的称呼，让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之后她或许是玩上了瘾，陆陆续续又拉着他的几个弟弟来种树，于是“太子哥哥”的旁边就多了“三哥哥”、“四哥哥”乃至“胤祀”等五棵树苗。
　　胤礽微笑着摇头，因为回忆往事而显得温和的眼慢慢地扫过几棵细瘦的小树，但在看见那被怡宁取名为三哥哥的树时，突然定住。
　　上一次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初秋，那时候的“三哥哥”还比“太子哥哥”矮上一截，如今两者却几乎齐平……
　　微笑仍在他脸上，可是他的手却伸了出去，啪嚓一声脆响后，折下了记忆里那不该存在的枝干，然后慢慢的将手中那一大段枝干一截一截的掰断，掰到不能再折断，他才将碎木抛下，又从容的将手套上残留的木屑拍干净。
　　当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在那几棵小树上面时，原本回忆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审视，他一棵一棵的检查着，这里折一枝，那里掰一段，就是要使他自己的树显得特别挺拔出众。
　　好一会儿以后，他终于满意的点头，但随即又茫然若失的在积满雪的石凳上坐下。
　　他垂着头，左手掩着脸，低低的笑了几声，笑声里没有半分欢愉，只有迷惘和酸涩。
　　堂堂大清帝国的皇太子竟落到和几棵树较真的地步……而且，明知这一切没有意义，他仍是计较了……
　　是心魔，他清楚明白，可是看不破。
　　他把头垂得更低了，深深的埋进双膝之间，双手则紧紧抱住头。
　　风雪依旧，四周除了风声，只有一片死寂。
　　这世界，孤独得仿佛只剩下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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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不管是哪个阿哥，生在皇宫那种地方，我觉得他们其实都应该定期去看心理医生。
　　唉，一群可怜人……

　　忘了说，我改邪归正，要奋发写稿了~~祝我奋发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