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初梦》唐可亲

28、6.祸不单行

　　怡宁回到宁寿宫的时候，小胤祥、小胤祯还有德妃都已经离开了，她先去向太后娘娘撒娇一番后，才回自己住的院子。
　　这一下午她又跑又叫的，原先吃的东西早已经消化，这会儿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便叫人把先前摆在凉亭里的点心重新摆上来，洗手擦脸之后，开始大快朵颐。
　　她拿了块饽饽，吃得正开心的时候，突然感觉嘴里怪怪的，舌头往牙齿一舔，登时垮下了脸。
　　她吐出嘴里的饽饽，唤着身旁的宫女，扁嘴道：“盈盈，你看，我的牙又掉了！”
　　“格格，这可是好事呢！”盈盈微微一笑，捡起了小小尖尖的牙，同时俐落的将小格格刚刚吐出来的饽饽给清理干净。
　　“可是好丑呢！”怡宁小脸皱成了一团，舌头不停地舔着缺了牙的位置。
　　“怎么会呢？格格您长得这么可爱，就算少颗牙也不打紧，何况再过些日子牙齿就会长出来的。”
　　蓉儿铺好床走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主子的话，连忙哄着她；不过这话也算是实话，小主子生的粉嫩嫩的，确实可爱。
　　“真希望牙齿快点长出来……”怡宁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吃了一半的饽饽，打了个呵欠，“算了，我不想吃了，你们把东西拿下去分了。”
　　发现小主子似乎有些倦了，盈盈和蓉儿叫人把桌上的点心撤下，自己则伺候主子午睡，盈盈给她唱小曲儿，蓉儿则帮她脱鞋盖被子，直到她睡熟了，两人才相视一笑，各自去做该做的事。

　　※ ※ ※

　　世上的倒楣事往往都是连续的，虽然都只是一些些小事，可是连在一起的时候可就烦人了。
　　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午觉后，怡宁心中原先的那一点点郁闷就散了，毕竟换牙怎么说也不是坏事，至少表示她又长大了，这样一想，她又开心了起来。
　　但是，这样的开心却维持不到片刻。
　　她抹完脸，感觉有精神了，习惯性的伸了伸懒腰，却听到喀的一声轻响，紧接着脖子一痛，再也动不得。
　　“格格，您怎么啦？”蓉儿发现小主子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不由得满脸疑惑。
　　“我……我扭到脖子了……”怡宁抚着脖子，试着想把头给转正，可是只微微一动就疼得几乎要哭出来，只好让脖子继续维持歪向左边，而且还斜斜往上的怪异姿势。
　　盈盈和蓉儿同时一愣，完全没想到不过是伸个懒腰罢了，怎么竟会扭了脖子。
　　蓉儿反应快，瞬间便回过神来，赶紧叫外头的小太监去通知绿萼和小昭也来帮忙小主子穿戴衣物，同时还要人去请太医。
　　谁知道话才刚传下去，小桂子却匆匆奔到门前，说是皇上和太后在慈宁宫叙话，召唤怡宁格格过去相陪。
　　可怜的小格格自然是不能不理会康熙的召唤，虽然心中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还是得命人快快帮她穿戴整齐，乖乖的去见她的皇上舅舅。

　　※ ※ ※
　　怡宁歪着头，下巴微微的往上扬，连带着眼光也跟着往上飘，要是再伸出个莲花指，摆个娇柔的姿态，那模样就活脱脱一个小旦。
　　她刚进门，还没来得及行礼，怪异的姿势已经先引起康熙和太后的注意，两人停止交谈，诧异的望着她。
　　看到她连行礼都还是那副歪着头看天的姿势，康熙不禁疑惑地问：“怡宁，你这是怎么啦？”
　　怡宁藉着宫女的扶持站稳了身子，听到康熙的问话，才想开口就想起自己缺了颗牙，连忙掩住了嘴；这动作做得急了，牵扯到肩颈的肌肉，登时便是一阵疼痛。
　　她红了眼眶，几颗泪珠从眼角滚落。
　　倒不是那疼痛真有那么痛，那眼泪有一半是因为委屈，这一日她又是摔跤又是掉牙，伸个懒腰还扭了脖子，还没来得及让太医诊治，偏巧康熙早不叫她晚不叫她，就是要在这时唤了她来。
　　倒楣事一连串，她心里真是郁闷极了。
　　一时间，她竟忘了自己的处境，自顾自的呜咽哭泣，幸好康熙并不见怪，转而向服伺她的宫女询问发生了何事。
　　太后素来宠爱怡宁，见她哭得可怜，便连连招手让她过去，一手搂着她，一手轻拍她的背，又哄又疼的，好不容易才让她止住了眼泪。
　　低声哄着怡宁的同时，太后仍留心着那宫女的回话，听到怡宁扭到了脖子，她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说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格格的？今儿个下午她还好好的跟哀家在说话，怎么不到一个时辰就成了现在这模样！”
　　陪着小主子同来的盈盈不敢辩解，只能默默的低着头。
　　康熙也明白怡宁向来活泼好动，有些小伤小痛倒也不能全怪宫人们伺候不周，因此只是淡淡地问：“请太医了吗？太医可有说格格的伤势如何？”
　　“回万岁爷的话，万岁爷召唤得急，因此奴婢们还没来得及去请太医。”
　　“那还不赶紧去请太医。”催促完，他转向怡宁，温言道：“你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快回去休息吧。”
　　“可是……可是……”怡宁吸吸鼻子，把头从太后怀里抬起，娇甜的童音微带哽咽，“皇上舅舅，怡宁已经好些日子不见您了，很想您呢！您都不想念怡宁吗？”
　　她说到最后一句时，那语音似乎就要哭了。
　　听到她的话，康熙的眼中多了几分欣喜和慈爱，他笑着对太后说道：“皇额娘，您瞧瞧，咱们家小怡宁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的黏人，一样的爱撒娇。”
　　“呵呵，这孩子呀，可缠人了！”太后掩嘴轻笑，爱怜地抚着怡宁的背。
　　被他们取笑，怡宁不依的要抗议，习惯性的就要摇头跺脚，却忘了自己的脖子无法动弹，这一摇又是一阵疼，而且这回远比之前不小心牵扯到肩颈肌肉来得要痛，害得她龇牙咧嘴。
　　最后是太后心疼她，和康熙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后，才陪着怡宁回到她的院子，直到太医诊治完，哄了怡宁好好休息，才回自己的住处。

　　※ ※ ※

　　同样住在宁寿宫的五阿哥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人，只是他知道的时候，天已经晚了，不方便探望她的伤势，直到隔日，他才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去看她，和他一起的，还有从他口中得知她扭了脖子一事的三阿哥、四阿哥，太子也得了消息，紧接着他们之后也来了。
　　兄弟四人看着怡宁那怪异的姿势，都忍不住想笑，但是她那眼眶红、鼻头也红的可怜样，又让他们不方便笑出来，一个个憋的好辛苦。
　　躺在床上的怡宁看到她们忍笑的模样，嘟起了小嘴，闷闷地说道：“想笑就笑吧，我早知道你们没同情心。”
　　被她这么一抱怨，他们只能把想笑的冲动忍下，要不就真成了没有同情心的人。
　　“你的脖子还好吗？”太子将食指和中指合并，轻轻按了下她的脖子，疑惑地问：“怡宁，你怎么会扭到了？昨天分手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要动到脖子的话就不会痛，至于我怎么扭到的……”
　　她的嘴以最小的开合说完两句话，就转为沉默，只用哀怨的眼光瞅着同样一脸好奇的三阿哥，但是三阿哥却用不解的眼光回望她，气得她改瞅为瞪，眼里只差没写上“就是你”三个字。
　　众人的眼光也随着怡宁的注视转向胤祉，看得他好不自在。
　　“怎么个个都看着我？我可没有对怡宁怎样……”开始时他还说得理直气壮，可是越说却越心虚，因为他突然想起昨天她曾重重摔了一跤。他停顿了一下，迟疑地问：“难道，是因为跌倒的关系？”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用哀怨的眼光盯着他瞧，向来最溺爱怡宁的太子和四阿哥也同时用眼神谴责他，只有五阿哥看三阿哥境况窘迫，好心的开口解围。
　　“三哥也不是故意的，怡宁你就别怪三哥了。”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胤祺确实不认为三阿哥会故意害她摔跤，毕竟他对怡宁的疼爱也不比太子和四阿哥少多少。
　　“我知道呀，人家又没怪三哥哥……”她持续着眼神攻势，掩着小嘴，轻轻叹了一口气，“唉，太医说人家这几天得乖乖待在屋里休息，可是我房里的那些小说传奇我已经都看过了，真不知道待在屋里还能做啥，总不成就这样躺着发呆，那好无聊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胤祉要是还听不懂，他就是傻瓜了。
　　不等她再多说，他立刻说道：“我回去就让人找些书来给你看，你就好好在屋里养伤吧。”
　　“三哥哥，你真好！”她掩着嘴，开心的笑了。
　　“你要书的话，我也让人给你送几本过来。”
　　太子说完，四阿哥也表示了同样的意思，只有五阿哥自忖房中藏书还不如怡宁，因此便自告奋勇要念书给她听，毕竟她这个姿势看书也不太方便，当然这都要等到放学之后。
　　对于他们的友情赞助，她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应承了，这个哥哥、那个哥哥的点名过去，连通常都被她直接叫名字的胤祺也得到了一声甜甜的“五哥哥”，哄得四个皇阿哥都笑咪咪的。
　　不过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掩着嘴，异于平常的举动引起了胤禛的注意。
　　“怡宁，你的嘴怎么了？”
　　“没事！”她本来要摇头，幸好及时想起脖子没办法转，要不然脖子又要痛了。
　　“没事怎么一直捂着嘴？”被四阿哥这么一说，太子也注意到了。
　　“真的没事……”她放下手掌，小心翼翼的说着，努力的让嘴唇的开合小到不能再小，不过语音也因此显得含糊。
　　他们还要再问，却被突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宁姊姊，我们来看你了！”
　　“我们还有带你最喜欢的点心来喔！”
　　两道童音一前一后响起，众人同时转身往外瞧，只见两个身高、体型相似的男童手牵着手，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看他们开心的表情，不像来探病，倒像是来玩的。
　　“九弟，十弟，走慢些，小心别跌倒了。”
　　五阿哥轻声提醒，同时趋前几步，拉住了九阿哥的手，带着他和十阿哥走到怡宁的床边。
　　“我也跟他们这样说过，不过他们俩就是不听。”另一个比九阿哥、十阿哥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看着地面，小心的扶着另一个与他年纪相若的人，低声道：“七哥，脚下注意些。”
　　“我可以自己来了，谢谢。”
　　七阿哥拉开八阿哥的手，一拐一拐的往前走，八阿哥也不嫌他慢，放缓了步伐，与他并肩而行。
　　床前的位子已经被太子、三阿哥和四阿哥给占去了一大半，九阿哥和十阿哥个子小，视线全给几个哥哥们挡住了，于是九阿哥索性挣脱了五阿哥的手，和十阿哥一起挤到最前面去。
　　“宁姊姊，我给你带了点心喔！”十阿哥邀功似的说完，回头朝外面喊道：“小六子，快把点心拿过来。”
　　怡宁戳了戳他的额头，笑嘻嘻地问：“小十儿，你是来看我还是来吃东西的？”
　　“看你顺便吃东西。”
　　“我看是吃东西顺便看我。”
　　“还不是都一样！”
　　十阿哥只想着吃点心还有和他的宁姊姊斗嘴，可九阿哥却注意到了一件事──他们哥儿俩的身高恰好比她半躺半坐在床上要来得高一些，因此一挤进来，九阿哥的视线就对上了她的嘴，虽然她说话时已经尽量让牙齿不要露出来，可是他偏偏就是看到了。
　　“宁姊姊，你的牙齿变成黑洞洞了。”他张大了眼，好奇地盯着她。
　　“在哪在哪？我也要看！”十阿哥兴致勃勃地垫起脚尖，一边喊，一边把头凑向她。
　　“不可以看──”
　　被揭了底，恼羞成怒的怡宁一手捂着嘴，另一手则“啪”地一声贴上十阿哥的脸，用力把他的脸给推开。
　　这一幕让先到的四人恍然大悟，搞了半天，怡宁之所以一直捂着嘴，原来是牙齿掉了。
　　十阿哥被她这么一推，立刻往后倒，幸好他后面站了三阿哥，只退了半步就被三阿哥给扶住了，要不然小屁股就要遭殃了。
　　“不让我看，我还是看到了！”他得意洋洋的说着，咧开嘴，食指遮住左边那颗尖尖的犬齿，“哈哈，宁姊姊的牙不见了，看起来好奇怪。”
　　“就是、就是，宁姊姊没有牙齿，变得丑丑的。”九阿哥不但点头附和，还不知死活的火上加油，他模仿着十阿哥的动作，但遮住的却是右边的那颗，“哈哈，八哥也少了一颗牙，该不会是你们俩撞在一起，把牙给撞掉了吧？”
　　“你们……”
　　怡宁胀红了脸，又气又窘，可十阿哥压根儿没注意，仍是一个劲儿的应和九阿哥的话。
　　“一定是，一定是。”
　　“哈哈，八哥缺了牙，宁姊姊也缺了牙，没有牙齿丑丑丑，啦啦啦，丑丑丑，没有牙……”
　　九阿哥一边大笑，一边唱起了胡编瞎唱的歌，十阿哥也立刻跟进，笑嘻嘻地唱了起来，两个娃儿还越唱越大声，越唱越开心。
　　哥儿俩荒腔走板的歌声让房内的众人都好笑不已，只是做主子的可以大笑，当班的宫女太监却只能偷笑──当然，当事人是笑不出来的。
　　对于他们的取笑，八阿哥一脸无奈的由着他们折腾，谁让他确实少了颗牙呢，而且他的四颗门牙都还没长好，高高低低的，加上右边又缺了颗牙，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挺不顺眼的，更何况别人。
　　怡宁的反应就激烈多了。
　　她原本就介意自己缺了一颗牙，这时候听九阿哥和十阿哥左一句丑，右一句怪，还“没牙没牙”的一直唱，耳边又一直传来旁人的窃笑声，于是从昨天就开始累积的怨气终于大爆发──
　　“气死我了，通通给我出去！”
　　她抓起枕头棉被，随手就往外砸去，然后也不看砸到了谁，气鼓鼓的跳下床，把床边的人一个个往外推。
　　“出去！出去！出去──通、通、都、给、我、出、去！”
　　她说一字，推一下，从太子到八阿哥，每个人胸口都挨了好几下铁砂掌，而闯祸的九阿哥和十阿哥溜得最快，一看事情不妙，哥儿俩立刻拔腿就跑，一记铁砂掌也没捱上。
　　刚来不久的七阿哥和八阿哥连口茶都没能喝上，就和太子等人一起受到牵连被赶了出去，当班的太监宫女们也在她的怒火之下，抱头鼠窜。
　　没一会儿的工夫，本来挤满了人的房间就变得空荡荡的。
　　发泄完了，她怒气稍歇，才发现自己刚才一阵乱推乱丢，肩颈的肌肉受了扯动，痛得她想大叫，更惨的是她刚刚推得太用力，竟把右手也给扭了。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怎么就这么倒楣呢！
　　心中委屈至极，她噘着小嘴，红着眼，揉着手腕往外走，决定到太后那儿告状去。
　　哼哼，敢说她丑，还编歌取笑她，她绝对要让笨蛋小十和呆呆小九好看！
　　笨蛋小十，呆呆小九，洗干净你们的小屁股等着挨打吧！

　　--
　　to小言：我没有不出现呀，明明昨天有更新，虽然少，可也不是不出现

　　to琥珀泪：怡宁遮着嘴，又躲在太后怀里，自然不会被看到缺了牙齿

　　--
　　扭到脖子的事是个人的亲身经历，有一回我骑脚踏车时，因故摔在路上，当时没事，活蹦乱跳的，睡了一觉起来以后，不过仰头喝了杯水，就听到轻轻一声“喀”，然后脖子就扭到了。这边带入了我自己的遭遇~~

　　我确实写的不快，不过我已经尽量在努力了，有时候不是没写，是不满意，而我自己都不满意的东西，又怎能贴出来让人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