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纳兰容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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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仿佛只一眨眼，一年又过去了。
康熙二十二年可以算是一个大喜之年，先是施琅攻入台湾，郑克塽率众投降，南明从此再无寸土，而后宜妃和贵妃又分别生下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䄉，德妃也生下了皇九女(注)。
当新年来到时，因为上一年喜事连连，使得康熙的心情格外畅快，连带着家宴时的气氛也特别的好，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瞅着家宴上康熙那愉悦的神色，怡宁开始盘算一件她想了很久的事。
隔日，当康熙到慈宁宫陪太皇太后说话时，她便带着计划中需要的道具找上门去。
她先是十分乖巧地向太皇太后和皇上行大礼，然后从自己的小荷包里取出了两个小小的红包，一包塞在孝庄手里，另一包则给了康熙。
太皇太后很开心的收下了，当然她不会白白拿孩子的东西，回赠的赏赐只有更丰厚。
康熙拿着怡宁递来的、只有她手掌大小的可爱红包，打趣地说：“丫头，你怎么又给朕发红包啊？说个理由来听听，如果说得好，朕重重有赏。”
“回皇上舅舅的话，红包不就是压岁钱嘛，怡宁想把您和老祖宗的岁数都压着，让老祖宗永远都不会老，可以一直一直和怡宁在一起，而皇上舅舅也永远会像现在这样年轻、好看，永远做怡宁心中的第一巴图鲁！”
她仰着小脸，眼里闪亮闪亮，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比的认真。
孝庄听到她的话，老怀大慰，只觉得自己真是没白疼了她，不由得含笑点头。
康熙对她的理由更是大加赞赏，可是并不表现出来，反而带着微笑继续逗弄她。
“怎么你觉得朕长得好看吗？”
“好看呀！”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甜甜地说到：“皇上舅舅威严中又有慈和，斯文中带着英气，双目有神，气度超然，自然是极好看的。”
“如果朕老了、不好看了，就不是你心中的第一巴图鲁了？”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
怡宁摇摇头，不慌不忙地说：“怡宁之所以认为皇上舅舅您是我们满州的第一巴图鲁，那是因为您的功业、您的英明，就算您老了，那些功业依然存在，您还是怡宁心中的第一巴图鲁。”
停顿了一下，她俏皮地眨眼微笑，“怡宁相信就算皇上舅舅您老了，也还是会像现在一样好看。”
康熙哈哈大笑，招手要她靠近些。
“丫头，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才没人教我呢！”她噘着嘴，神色十分委屈，“人家真是这么想的，皇上舅舅便是不相信，也不能这样误会人家呀！”
“傻丫头，朕只是逗你的。”康熙摸摸她的头，微微一笑。
“皇上是坏人！”她佯嗔地跺脚，跑到孝庄身边撒娇道：“乌库妈妈，皇上舅舅欺负我，大人欺负小孩……”
孝庄看看微笑的皇帝，又看看嘟着嘴、鼓着颊的怡宁，脸上充满了笑意。
对于怡宁的指控，康熙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更添了亲近之意，即便撇开两人的血缘关系，娇俏可爱的怡宁还是很讨人喜欢的，何况她刚刚还夸他“好看”。
想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他就忍不住想笑。
“好了好了，丫头，朕相信你。”他轻咳两声，温言道：“朕说了要重重赏你，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怡宁眼睛一亮，快步跑到康熙面前，拉着康熙的手，腻声道：“皇上舅舅，怡宁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他微微挑眉。
“就是……那个……”她咬了咬唇，而后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把话给说出口。
“你尽管说，朕既然答应要重赏你，就一定会办到。”她的犹豫让康熙心中多了几分好奇。
“真的？”
“君无戏言。”
“那……怡宁想要见容若，想要请他写一首词送给人家，可以吗？”她睁大了眼，满怀期待地看着康熙，可爱的小脸因为兴奋而胀红。
康熙微微一愣，随即便想起了她喜欢容若的词作的事情。
对着那样恳切盼望的眼光，他很干脆地微笑点头，毕竟这心愿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达成，只需一声令下即可。
眼看康熙答应得干脆，而且心情甚佳，怡宁更趁机提出进一步的要求──住进容若家里，让容若陪她三天。
对于这个要求，康熙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败在她的撒娇哀求之下，答应了她的心愿。
于是乎，可怜的容若就这么被主子给卖了。
※※※
顾念怡宁年幼，不宜在雪天出行，加上原定的巡视畿甸、行围南苑等事都要容若随行，所以康熙将怡宁到容若家游玩的日子定在春暖花开的三月。
怡宁虽然巴不得马上就见到容若，可是康熙既然说了三月，她也只有等了，总不成让她硬闯干清宫吧，那儿可不比御膳房呀！何况她两年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三个月。
她掰着手指，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了三月。
出宫前夕，因为兴奋过度，她怎么也睡不着，有时抱着棉被在床上滚来滚去还吃吃地笑，有时则用被子蒙头，躲在被窝里念容若写的词，值夜的宫人起先还劝说几句，但看主子怎么也听不进去，最后还是只能算了。
幽暗卧室里，娇甜的吟诵声在静夜中飘荡。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啊，好伤感呀！”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早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呜……可怜的容若，肯定是边写边哭吧！”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终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都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还怕两人都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
咀嚼着那凄凉语句，怡宁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唉，说不定我那时候应该许愿变成容若的老婆……”她蜷缩着身子，躲在黑漆漆的被窝里自言自语，“就算是短命，可是能被那样多情灵慧的才子所爱，也算是不枉在世上走一遭了。”
随即，她的情绪又转为不满。
“臭恶魔，就算要把我弄到康熙年间，也该找个年纪大一点的身体，好歹再大个十二、三岁嘛！这样的话，我说不定有机会和容若共谱恋曲呢！”
右手右脚往外一勾一搂，她卷住被子，左滚一圈，右滚一圈，又回到了原来的位子。
“不知道容若长成什么样子……”她轻叹一声，开始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美男行吟图。
明天呀明天，明天她就能见到她的偶像了！
皇上答应让容若陪她三天，这三天要做什么好呢？或许她可以找容若陪她去逛逛北京城，又或者她可以叫容若带她去骑马，两个人共乘一骑，奔驰在明媚春光里，赏百花，听鸟啼……对了，还可以让容若把他那些文士朋友都找来，像顾贞观呀、吴兆骞呀……一次把清初的知名文人都给看个够！
想着，她忍不住吃吃地笑，乐得都要飞上天了。
那一晚，她就这么反反复覆地幻想着，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
太过兴奋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爬不起床。
幸好作为小孩，又是个格格，怡宁有很多特权，比如她虽然闭着眼打瞌睡，但自然有人伺候她穿戴梳洗，接下来她也不用自己走路，而是好命的窝在保母嬷嬷怀里继续睡觉，反正所有的一切早有人打点，她的任务就是趁着还没到容若家，赶快养足精神。
她坐在马车上，一路睡到了容若的居处；当保母嬷嬷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声“到了”时，她所有的瞌睡虫都不见了，反而觉得精神百倍。
马车的门一开，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跳下马车，幸好有保母嬷嬷抱着她，让她无法付诸行动，否则以她现在的小儿身体，跳下去只怕会摔得头破血流。
在被抱下马车的时候，她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一声急过一声，犹如擂鼓。
垂首立在大门前的那几个人，其中就有容若吧？
她终于要见着他了！
当保母嬷嬷将她放下地时，她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双腿也不争气地发软，如果不是抓着嬷嬷的裙子，只怕已经跌倒了，而她的脸、她的耳朵却好热好热，脑袋晕乎乎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兴奋过度的感觉是这么难受！
“纳兰性德恭迎格格，格格吉祥。”
蓦地，一道极好听的声音响起，温雅轻缓的语调似春天里飘着柳絮的微风，柔柔地抚过她躁动的心，吹走了面颊上的热气，只留下一片宁静。
“纳兰大人请起。”
怡宁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只一眼，她觉得自己又开始晕了。
该怎么形容他呢？
她第一个想到的词是“美”，但不是弱柳扶风的阴柔美，也不是健若青松的阳刚美，而是……
正迟疑着如何措辞，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四个字──玉树临风。
这句被后人用俗了的成语，摆在容若身上却分外合适，但那也只能描绘他的外表，若论风度气质，又岂是玉树可以比拟的。
怡宁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想着，可爱的小脸越来越凝重。
“格格？”吟咏般的轻唤里有着淡淡的笑意，从脸上悄悄地渗进他幽深的眼眸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有姑娘盯着他发呆，可年纪这样小的，他还是头一回碰上。
“嗯？什么？”突来的叫唤让怡宁吓了一跳，但她察觉了自己的失态，红着脸小声地嗫嚅：“那个……我平常不会这样盯着人看的……你要相信我。”
“是。”他轻声应答，嘴角上扬的弧度却高了几分。
那浅浅一笑再度看呆了怡宁，她感觉自己像一壶沸腾的开水，腾腾热气从脑门直窜出来。
忽然，她觉得似乎鼻子痒痒怪怪的，好像有液体在流动，同时耳边响起了嬷嬷和宫女们的惊呼，下意识的伸手往鼻子一抹，湿湿黏黏的，再一看，红艳的血色映入眼帘──
她、流、鼻、血、了！
眼光转向容若，她看见了他脸上惊讶的神情。
天呀，她居然在容若面前流鼻血！
呜……她不要活了啦！
无法承受在偶像面前形象尽毁的打击，怡宁身子一软，两眼翻白，很鸵鸟的昏迷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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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即之后的五公主。公主十岁前，一概称小公主或格格，不列入公主排行。
为了维护女主角名誉，我补充说明一下，其实婴幼儿本身就比较容易流鼻血，女主角情绪激动加睡眠不足，还有天气尚凉，所以才会流鼻血，倒不是因为她对容若有什么不良念头XD
煮饭时烫到手，手腕旧伤也有复发倾向，今天大概只能更新这样，不过晚点我会试着再写写，如果能成段就贴上来。不是故意吊大家胃口，还请多多包涵。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9.纳兰容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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