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见隐身的我》声声不念

28、第 28 章

　　时聿察觉不到祝枝棠的心里变化，但是自然知道自己伸手接受的行为并不客气。
　　他问：“福利院秋游是一日吗？”

　　“嗯。”为了孩子们安全着想，一日活动。

　　“人很多吗？”

　　祝枝棠：“还好。”
　　来的多是些大孩子，已经给园林区工作人员打了招呼。

　　时聿揉搓着大拇指，那句“我可以去帮忙”还没从喉咙里出来。

　　一个身染霜露的男人进了门。

　　祝枝棠顺响声看过去。
　　“你来了，陈老师。”

　　“嗯。”陈灼看了眼她对面的人，对祝枝棠笑了笑，“不知道孩子们喜欢什么，就带了点蔬菜和虾。”
　　他将碗碟推走，将大包小包放在桌子上。

　　“不用。”祝枝棠接过袋子，“我们准备了，这会浪费的。”

　　“没事，吃不完，我打包回家。”陈灼贴心说，又道，“其他人还在房间吗？”

　　“嗯，应该在准备去接大巴车。”

　　陈灼：“我和你们一起去。”

　　两人聊了一会儿，陈灼才像注意到时聿。
　　“来帮忙？”

　　祝枝棠遮住咀嚼的嘴，含糊不清说：“不是，他们院系团建，碰巧碰到。”

　　“碰巧啊。”陈灼笑了笑，又格外绅士，“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就餐了。”
　　他将袋子提起来，这边祝枝棠已经吃完，也帮忙拿了些，端起餐盘：“我们先走了，时老师玩得开心。”

　　时聿勉强扯出一个笑。
　　他很难明白，前些日子刚被拒绝，这怎么又像没事人相处。
　　更不爽，将他那句话憋了回去。

　　.

　　时聿出门时，看到了拐进来的大巴车。
　　人群中有两个人格外灼眼。
　　他垂头跟着大部队去溪边扎营。

　　烧烤还没开始，他接到了孟宇的电话。

　　孟宇所在公司要与祝方方公司二次合作，趁着会展活动。
　　“难得能见她一面，来吧。”

　　时聿下意识拒绝的，“不”还没说出口，他愣神了一会。
　　明明接近祝方方，是他靠近祝枝棠的原因。
　　什么时候，变得不重要了。

　　溪水清澈见底，两侧苔藓毛茸茸的，是少见的绿色。
　　水流撞在石头上又很快汇集，继续奔腾，没有停息。
　　时聿顺着奔腾的方向看到一群灿烂的笑颜。
　　他咬了下唇：“嗯。”

　　对于时聿临时有事离开，院长没说什么，表示理解。
　　只是有新来的老师，忍不住问了几句。
　　外院老师多是出国留学归国，说的话直白许多。
　　“没时聿在，这食欲少了不少。”

　　“那是，毕竟秀色可餐。”

　　“什么着急事啊，要不要我们帮忙？”

　　时聿也回着她们的调侃：“要是真让你们帮忙了，又该说我耽误你们的周末了。”

　　“那是真的，耽误什么不能耽误我美好的秋游时刻。”一女老师笑得合不拢嘴。

　　时聿颔首勾起唇角，似乎也被逗笑了，但却在离开视线时，落了下去。

　　樵山离市区不近，但是没有基地离市区远。
　　但是时聿在想事情，音响都没开。
　　再回神已经开到了酒店门口。

　　他给孟宇打了个电话。

　　那头嘈杂一阵，才传来透亮的男音。
　　“到了？你在门口等着，我去接你。”

　　时聿从停车场出来。
　　他时常参加商务，多熟悉这种场合。
　　不过今日出去玩，并没有特意着装，只简单打理了下头发。

　　祝方方公司品牌会展。
　　来往之人多为有意合作的，也有借着名头凑凑热闹的。

　　时聿走了两步，蹙眉蹲下，从口袋里拿出湿纸巾擦了下他白鞋上的污渍。
　　还没站起来，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他面前。
　　他缓缓起身。

　　面前男人个头与他相差无几，黑色西装有闪眼的亮粉，内置丝滑绸缎白衬衣，矜贵潇洒。
　　他褐色眼底掺着笑意，神情恣意。
　　“又见面了。”

　　时聿点头，想绕过去，但林恺很快挪了步子挡住他的去路。

　　林恺眸中笑意越发浓烈，肆无忌惮从上至下打量着时聿。
　　“果然是京大的梦中情人，简单的麻袋都被穿得奢贵不少。”

　　“林恺。”林爸走过来，“朋友？”

　　“不是。”林恺哼了下鼻子，眼珠打转一圈，才道，“棠棠的朋友。”

　　“哦，那是京大的老师吗？”林伯伯很快猜到时聿的身份，“长得一表人才，气质不凡，一看就有书卷气息。”
　　他拍了下林恺的肩膀：“你多学着点。”

　　“那当然。”林恺不敢忤逆父亲，“只不过时先生知识渊博，我很难学啊。”

　　林伯伯叹口气，转了话题：“棠棠在学校还好，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很好。”时聿礼貌回复。
　　余光瞥到孟宇对他招手，随而俯身：“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嗯好。”林伯伯笑眯眯望着他，对着林恺小声嘟囔，“棠棠交的朋友让人看着就喜欢，你能不能努努力，别给她丢脸。”

　　林恺：“……”

　　孟宇捶了下时聿的肩膀：“要不要换身衣服？”
　　“不用了，等会还要回去。”

　　“回去？”孟宇错愕，“你不是不喜欢团建吗？”

　　“现在喜欢了。”时聿径直走进去。

　　祝方方忙得火烧眉头，只过来客套一句。
　　时聿并没有与她说上话。
　　这么多年的感激早已经有个明晰的结果。
　　只不过无意牵扯到祝枝棠。

　　祝枝棠于他来讲，是个参不透的谜题。

　　别人口中，爱慕虚荣，换男人如换衣服。
　　他亲眼所见，那些男人前赴后继，最终落一个“我对你没有心思”。

　　她简朴简单，善良无畏。

　　这么一个人。

　　谁又能走进她的心呢？

　　时聿再次回到樵山时，团建已经结束了，老师们都收拾好东西往回赶。

　　冷不丁看到时聿，奇怪问：“你怎么回来了？忘记拿东西了？”

　　“没有，与我同行的张老师呢？”
　　他和同专业老师一起来的，把他撇在这里，独自回去不厚道。

　　“他回去了，刚好遇到了老朋友。”那人想起来又道，“他说给你打电话没打通，留了短信。唉，你白跑一趟。”

　　“这样啊……”时聿说，“谢谢。”

　　“没事，你也快回去吧，这里没有提前预定很难找到房间的。”

　　时聿：“谢谢。”
　　他翻开手机看到张老师给他发的消息，松了口气。
　　没人落单才好。

　　不过既然来了……
　　时聿张望着空处，没看到什么，他鬼使神差向林子深处走了走。
　　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次并没离开主路。

　　宽敞的主路停了一辆大巴车。
　　小朋友成群，带着小红帽，手里还挥着小红旗，在深红之下，别有趣味。
　　大概是也快到了集合回去时间。
　　三三两两往大巴车方向走。

　　时聿望远处看，三五个小孩簇拥着两个人。
　　女人低头亲昵笑着，男人两手牵着小孩，眼神时不时看向女人。

　　时聿呼吸停了两秒，刚想转头离开。

　　就听到一道清脆的童音。
　　“时聿叔叔！”

　　本无精打采的孩童，突然看到了什么，猛然活脱了起来，他挣脱陈灼的手，向某处跑过去。

　　时聿被小应撞得满怀。
　　他语气兴奋：“祝姐姐说你不来了，我就说她骗我。”

　　祝姐姐……
　　时聿无奈笑了下，他摸摸小应的脑袋。
　　“没骗你，刚好学校团建在这里，碰巧遇到。”

　　“那还真幸运。”小应也笑。

　　时聿拉着他朝祝枝棠走过去：“结束了？”

　　“嗯。”祝枝棠点头，“听你们老师说，你有事先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落了东西。”

　　陈灼看了眼小应，这小男孩刚才还羞涩，对人爱答不理的。
　　这会热情洋溢的。
　　他扬起眉梢：“你们认识啊。”

　　祝枝棠接话：“嗯，先前见过几次。”

　　“那我以后也多来帮忙。”陈灼见小男孩躲在时聿身后，收回手，嘴角笑没落，“这样小朋友们也会熟悉我。”

　　时聿将小应翘起来的头发抚平：“这次玩得开不开心？”

　　“开心。”小应攥紧时聿手指，“姐姐带了好多好吃的，你没看到，叔叔。”

　　听到这称呼，祝枝棠噗嗤一笑。
　　在不大的空间引了好几双眼睛。

　　小孩子心思不加掩饰，倒没人责怪。
　　时聿接受良好。

　　“有什么问题吗，姐姐？”小应仰着小脑袋看祝枝棠。

　　祝枝棠：“没事，快上车吧。”

　　“好。”小应牵着同行女孩的手，对他们挥挥小手，“拜拜。”

　　此起彼伏一阵“拜拜”。

　　陈灼回过身，走到祝枝棠身旁：“我送你回去吧。”

　　祝枝棠和付清冉开车过来的。
　　只不过付清冉家里嫂子胎动不舒服，哥哥不在家，老人又不懂，她匆忙赶过去，将车子开走了。

　　没等祝枝棠点头，时聿突然开口：“祝老师不说要送我一个礼物，那回谢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如果要回南江府的话，正好顺路。”

　　“那麻烦了。”祝枝棠俯身道谢，又看向陈灼，“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棠棠——”陈灼在她身后唤了一声。

　　祝枝棠回头：“那剩下的食物在小佳手里，你别忘记拿走，不要浪费了。”
　　说完就跟着时聿走了。
　　她倒不是因为收时聿的谢礼，只不过，不能在一而再再而三给陈灼希望了。

　　而且这次义工帮忙，不知道是真心帮忙，还是为了靠近她。

　　祝枝棠从民宿出来，将冰箱贴递给时聿。

　　她粉嫩指尖被映衬得格外好看。
　　时聿定在那红色上两秒。
　　毫不客气接过来。
　　“谢谢。”

　　两人一路静默。
　　都怀揣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祝枝棠终于看到南京府的大字。
　　LED灯嵌在最高层，显得奢华又贵气。

　　祝枝棠才在这里住了不到一年。
　　先前工作并不顺利。
　　考上硕士时，她父亲一怒之下停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
　　平常开销靠着自己兼职，或者付清冉补贴。

　　邓雁凡和大哥也偷偷给过她，父亲发怒后，家里鸡犬不宁。
　　她亲哥祝之舟因偷偷帮她，被在外流放了两个月。
　　祝枝棠也不接受了。

　　毕业后，工作难找，还是付清冉推荐报考她京大的图书馆。
　　能勉强养活自己。

　　两人刚工作时挤在出租屋里。
　　后来她在南江稳定了，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付清冉家里不穷但也不富裕。
　　一家里人挤在郊区的房子里。
　　靠着她哥嫂以及老人退休金还房贷和吃饭。

　　所以，付清冉被喊回家住时，祝枝棠没任何犹豫接受了邓子寻的好意。

　　苦她不会硬吃。
　　因为人活着不容易，要多享受。

　　时聿打开门喊她时。
　　她在心里默默重复一遍：要多享受。

　　两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电梯缓缓上升。

　　祝枝棠看到显示屏停在16时，红唇缓缓蠕动，声音一字一顿。
　　“你喜欢祝方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