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戏斋》生锈的溺水小刀

5、特洛伊木马

　　两个人的携手包扎很快就帮旺柴换上了新的布条。少年从书桌旁搬了个板凳坐在床边，“我叫顾思远，”少年说罢拿起旁边的雕像继续摆弄着，“我家做木工的，专门给圣女府做工，我房间里这些都是我做的一些小的木雕，我爸爸会做一些超级大的雕像用于圣女府的祭祀，我现在还达不到他的水平，只能做这些小玩意。”顾思远拿了一个拇指大的斑马给阿辞，“这个送你啦，就当交个朋友了。”
　　那匹小马虽然体积很小，但是做工却很精致，尤其是马的鬃毛，仿佛能感觉到它奔腾时风的方向。“谢谢。我叫南倾辞，叫我阿辞就好。”阿辞礼貌的回道。
　　“倾辞，好好听的名字。你家是住哪里的？以后我们可以经常一起玩。”顾思远问道，手上正在忙活着用小刀刻画一个看起来像女神像的衣服褶皱。
　　“嗯，就在东边戏院旁边，”阿辞含糊过去。顾思远抬眸看了一眼阿辞，随后又继续削他的神像，“那还挺远的呢。”
　　“可不是嘛，昨晚迷路了直接给我走反了方向。”阿辞尴尬的笑了笑。
　　“带你看看我爸爸做的神像？”顾思远放下手中的雕像，对着阿辞伸出手，“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阿辞刚刚吃完饭，听闻有个圣女府要的神像，确实也激起了她的兴趣。她抚上顾思远伸过来的手，把旺柴放进兜里装好，然后满怀期待的跟着顾思远走到了木屋的大厅。
　　虽然说顾思远的房间比较小，但是大厅还是很瑰丽堂皇的。地板上横放着一个雕刻精致的神像，眉宇中尽显庄严之姿。
　　“这是哪位神呢”阿辞感慨于雕像之静美，不禁发问。
　　“智慧女神雅典娜”顾思远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特洛伊战争的大功臣呢，也是我一直崇拜的神。”说罢，顾思远拖下满是木屑的围裙和手套，“马上我就要把它送到圣女府了，我得先去做些准备，时间可能比较长，你不必等我，休息好了咱们就下次再见吧”顾思远朝着阿辞粲然一笑，向她招了招手就转身离开了木屋。
　　可能是因为顾思远父亲在大厅做工的缘故，地上有很多零零散散的木材，大小不一。这神像简直是巧夺天工之作，其发丝之细腻，眼神之坚定，面容之聪慧，都宛若真人一般。阿辞不禁绕着神像细细的观察起来，突然，不经意间绊到了一块大木头，木头倒在神像上发出了“吭吭”的清脆响声。
　　阿辞大惊失色，赶忙把木头扶起来，检查神像上有没有损坏。所幸顾爸爸技术精湛，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怪怪的，阿辞心想。
　　有了这个小意外，阿辞不敢再继续深入的观察神像了。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收拾收拾想办法混进圣女府。她最后看了眼这个瑰丽的神像，正准备踏出门时，脑子中突然就像电波刺激一样灵光一现——撞击的声音！
　　她小心的用手敲了敲神像，果然发出的是“吭吭”的清脆的响声。这神像是空心的！她激动的想，可能是因为这是在特洛伊战争中立下赫赫功劳的雅典娜女神，所以以空心的方式来致敬了他的智慧吧。
　　她仔细的沿着侧边寻找有没有打开神像的关卡。不出所料，在侧腰部的地方有一个用衣服褶皱遮起来的极为隐蔽的开口。她顺着开口小心使劲，结果一下子就打开了神像，里面赫然出现了一个人的空间，比阿辞的身形略大，大概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身形。
　　一想到马上这个空心神像就要被送到圣女府，这不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检查了下神像内部，在女神耳后的位置有隐蔽的出气口，而且从里面也可以控制开关。于是阿辞钻进了神像中，合上盖子。这里面就好像是特别做了处理，应该是用棉花填充了女神像的背部，躺在上面软软的，你还真别说，挺舒服的。
　　等了好半天，光线都变得昏暗了，约莫是已经到了晚上，身旁才传来一阵脚步声，透过耳后的出气口看来，这鞋子应该就是顾思远了。繁复而仔细的打包之后，顾思远把神像抬上了板车，在一段摇摇晃晃的颠簸之后，终于停下来了。
　　“这是按照您的需求做的新棺材，您检查一下看看满意啵。”这应该是顾思远的声音。
　　等等……棺材？我靠，怪不得里面做的这么舒服，原来是棺材！可是为什么顾思远只告诉他这是运往圣女府的神像？！
　　阿辞的血压一阵上升，完蛋了！现在她只能透过出气口看到外面的情况，一个长的极为艳丽乃至妖艳的女人坐在被珠宝镶嵌的机器奢华的红丝绒沙发上，面色苍白，手中摇晃着红酒杯。
　　顾思远把包装用的布料和纸撕开打包在麻袋里，随后朝着女人作揖后便匆匆离去。
　　阿辞大气不敢出，她知道女人若是打开棺材，定没有个好结果。女人目光灼灼，手轻抚神像，从神像的发丝一直抚到她微微飘起的裙摆，再到轻盈的腰肢。随即她鲜红的指甲出现在了后腰的开关处，世界静的出奇。
　　“滴，”一点汗顺着阿辞脸颊流下，滴落在木头上。那女人轻启卡扣，一束渗人的光在阿辞面前由小放大，仿佛那女人狰狞的面孔已经出现在面前。
　　“夫人，该出发了，今天是花魁这个月的出阁日。”一个男声响起，打断了那女人继续抬起棺材盖的动作。
　　“好，”那女人简短的答道。“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由近及远，“帮我准备些珠宝，我要与花魁共赏。”
　　听到关门的声音，好一会儿阿辞才敢偷偷摸摸的从棺材爬出来。这究竟是怎样的富丽堂皇呢？阿辞环顾四周，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瑰丽，各种珠宝镶嵌在墙壁和家具上，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随便一件可能都足够阿辞过一辈子了。
　　短暂的惊叹过后，阿辞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当务之急是想清楚现在到底在哪，顾思远的话可能只能信十之一二。她回想起顾思远一直在通过“雅典娜”，“特洛伊”不断暗示她神像是空心的，甚至周围凌乱的木头可能也是有意为之，为了确保阿辞可以发现其中可以藏匿。
　　从顾思远反复暗示这个石像将会被送去圣女府，以及甚至留出时间让陌生人独自一人在家中，都更加印证了顾思远的真实目的就是让阿辞随着神像一起来到这个夫人的房间。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阿辞倒在他家门口算是个偶然，那他或许早有预谋？又或者阿辞倒在他家门口本就不是个偶然？
　　细思极恐。现在大概是在圣女府内部，因为圣女府的大门前有二十几级台阶，而阿辞顺着板车上来时确实感觉到了二十多次上楼梯的震颤。阿辞悄悄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殿堂一般的客厅。大门是两扇三四人高的两侧开式门，门上的把手布满古铜色的文雕，典雅至极。
　　见空无一人，阿辞悄悄推开门，眼前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宽阔甬道。甬道两侧都是相似的大门，以及一些分岔路口，看起来就像是城堡一般。
　　不同于房间内的明亮光线，甬道里显得十分昏暗，只依靠两侧的蜡烛照明。正当阿辞犹豫该怎么办之时，突然一只手覆上了她的嘴巴，将她一把拖进了黑暗。
　　那只手很快就松开了，刺眼的光线让阿辞短暂的失去了视野，朦胧的视线中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逐渐清晰。他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满头金发，脖颈上挂着一个水滴状的吊坠，眼睛是碧蓝碧蓝的颜色，仿佛可以透过他看到大海。
　　“你不是圣女府的人吧”少年问道。
　　“嗯”阿辞有些疑惑，为何他可以辨别出来，虽然分不清他是敌是友，但是至少目前看来他没有敌意。
　　见阿辞有些疑惑，少年很快便解释道，“你身上的气息不一样，很容易能辨别出来。”他停顿了下，打开阿辞身后的门探头看了看情况，有低头瞄了一眼手表，“还有一刻钟，我们就得赶紧离开这里了。”
　　“我不能离开”阿辞赶忙说，“我的朋友被抓到圣女府关押着，我得把他救出来。”
　　金发少年听完露出惊讶的神情，“从圣女府的监狱捞人可不容易。”他突然轻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或许也算是同路人了。”
　　“怎么，你也要去救人？”
　　“这倒不是，我去调查一些事情，只不过也要去监狱。”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与其说我去救人，不如说我是救我自己，去了结一些念想罢了。”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平静，“你要是像刚刚那样大摇大摆的走，不出一刻钟你就变成别人的晚餐了”
　　“啊？为什么？”
　　“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救人吧”金发少年有些惊讶，“你知不知道，这是血族的地域。”
　　“血族？什么是血族？是画本里吸人血的怪物吗”阿辞一惊，她生活在木眠岛这么长时间，从未听闻这种说法。
　　“算是吧，不过他们并不是怪物，只是和你，和我一样，一种族群罢了。”金发少年站起身，“时候到了，我们现在去监狱。”
　　不等阿辞反应过来，那少年就蒙上了她的双眼，紧接着什么凉凉的东西卷上了她的身体，然后身边就是一阵狂风，甚至阿辞的脚始终都并未落地。
　　少年的手松开时，面前是两个面目狰狞的雕像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浮雕。环境十分昏暗，只有雕像手上的火把提供所有的光亮。金发少年用微不可查的气声在阿辞耳边说，“别说话。”
　　不用他说，根本说不了话。
　　阿辞早就吓得两腿发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