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林姐姐》夏知念

65、验身

　　王夫人从荣庆堂出来，身后跟着宝玉，后头是晴雯麝月秋纹碧痕四个丫头。

　　一时谁都不敢发声。
　　四个丫头都心里发虚，默默跟着回了绛云轩。

　　王夫人当即吩咐一个小丫头，去请她房里的何嬷嬷。

　　那是一个老嬷嬷，管着验身的事儿，平素一惯不出来，但进府当差的丫头，都是经过她验身的，这时一听，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进了屋，王夫人打发宝玉：“你不是要替老太太去寺里上香还愿，还不快去？”

　　宝玉心里正发虚，恨不得能快点离开王夫人眼前，当即就辞了王夫人，赶紧出了门。

　　不多时，何嬷嬷来了，王夫人吩咐：“关门闭院。”

　　然后把所有的丫头都叫到正房旁边的耳房，对何嬷嬷说：“嬷嬷，宝玉的院子里出了弄妖的人，你今儿便给我一个个仔细验身。”

　　何嬷嬷本来就是一脸横肉，沉下脸来，就更显得满脸凶狠。

　　王夫人又指了晴雯：“就从这个丫头开始。”在她看来，晴雯一脸妖媚，长的与黛玉有五分像，本就十分看不顺眼，因此，她怀疑，除了出去的袭人，只怕晴雯也不清白。

　　晴雯很觉得难堪，可她坐得正，行的端，并不怕验，只觉得被王夫人点出来，分明是怀疑她，心里十分气，但是她一个丫头，并无反抗之法。

　　何嬷嬷仔细验了，却说：“太太，这个丫头是完壁之身。”

　　王夫人诧异了一下，说：“看来你还知道规矩。袭人的例子摆在眼前，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要记在心上。”
　　晴雯忍着屈辱，应了一声“是”。

　　下一个，王夫人点了碧痕。

　　不想何嬷嬷一验，也是完壁之身。

　　王夫人原本对碧痕说的服侍宝玉洗澡之事是持几分怀疑的，现在却是信了，毕竟宝玉是她的儿子，性子上来，会犯痴劲，碧痕还能守得住，可见是个稳重的，温言道：“你是个好的。以后要是宝玉身边有人作妖，不必想着她是一等二等丫头，记得时时来报给我。”

　　这分明是看中了碧痕的意思。

　　碧痕心里一喜，忙说：“是。奴婢记住了。”

　　碧痕虽没有用身子服侍宝玉，可也少陪着宝玉取乐。这种事情，验身可是查不出来的。

　　晴雯看她那献媚的样子，心里不耻。只她的性子，大家都是丫头，她也做不出来当众拆穿的事。

　　但麝月秋纹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碧痕这是眼看着要出头了，她们以后也得想想法子才是。

　　等何嬷嬷将一个个丫头都验身完毕，并无一人有问题，王夫人心里这才好过了一点，但是话却是要说在前头：“袭人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老太太宽厚，放了她出去。但你们也要记住一个道理，事情有一，不可再有二。要是以后发现还有人不规矩，可就未必有袭人的好命了。这话我先搁在这里，凡是动歪心思的，先掂量一下，不要到时怪我这个太太容不得人。”

　　大小丫头忙齐声应是。

　　王夫人对这个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回去便同金钏儿吩咐了一番，当天下午，金钏儿便来了绛云轩，接了这个大丫头的差事。

　　金钏儿到了绛云轩来，倒是和和气气先同院子里的丫头们说了一通话，这些丫头自然不包括那些三等的小丫头，不过是指晴雯麝月秋纹碧痕四个，话说的好听，满嘴的谦虚：“太太突然指了我来，我对绛云轩的差事也不清楚，不过大家都是为了服侍好宝玉，妹妹们且先说说原来是如何安排的，你们各自做些什么，我才好跟大家商量。”

　　麝月忙说：“金钏儿姐姐原是太太身边最倚重的，府里谁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袭人安排做事，她安排什么，我们便做什么，要是我们主动揽事做了，她还不高兴。如今姐姐来了，自然是姐姐怎么安排，我们听姐姐的就是。”

　　金钏儿想了想：“这样也不好。且说说你们各自擅长什么，愿意做什么，我们既然都在一个院子里，以后互相配合，当好差才是最要紧的。”

　　一时各人说了自己的长处，金钏儿便说：“晴雯针线好，以后宝玉的衣服，便交给你来负责。也不是说其他人就不做了，这方面的活计，只是统一归你来安排，万不能耽误了。更不能出现让亲戚家姑娘帮忙那种事情。”

　　晴雯应下。
　　金钏儿又分别安排了麝月秋纹碧痕三人的活计，最后说：“上夜这活最是辛苦，以后我们五个轮流上夜，今儿便我先值夜，之后排出一个表来，要是谁有事，或者不舒服，也可以换一换。”

　　这一通安排，四个丫头也都略微服气了。虽不敢说完全公平，但比起袭人在的时候，大家分的差事基本差不多，且轻松与辛苦的活都兼故，人人都能在宝玉面前有露脸的机会，任谁也不好挑理。

　　于是，金钏儿就在绛云轩里做起了宝玉身边的第一人。她原是王夫人提拔的，便自觉与贾母无关，因此，给院子里的丫头们分派完活计，便自觉妥当了，去回禀王夫人。

　　她也是个精乖的，袭人的东西未收走，她便收拾好了，打好包袱，拿着来荣禧堂请示王夫人，顺便把自己对四个丫头活计的安排也回了王夫人。

　　王夫人一听，十分满意：“你安排的很妥当。晴雯是老太太给的，原是看她针线好，以后让她管针线上的事情，也算是重用她，老太太那边必定也会满意的。至于碧痕，她是个性子好的，而且知道轻重，服侍宝玉洗漱的事交给她，很是妥当。”

　　金钏儿将包袱递上：“这是袭人原来的东西，我看了一下，很是有些金银细软，头面首饰，只怕值好些银子，并不敢自己做主，便拿来请示太太，看如何处理？”

　　王夫人笑了：“我原说了，这东西就留给你使。你今后好好替我看着宝玉，便是尽孝心了。”

　　金钏儿忙辞了一回：“我又无功劳，才去当差，哪里敢领这么厚重的赏。”

　　“有什么不敢领的，难道你还会不尽心当差？”王夫人笑道，“既说了给你，你就拿着，今儿袭人撵出去了，宝玉是个痴性子的人，回头只怕要闷闷不乐，你好好劝上一劝。要是有什么，赶紧来回我。”

　　金钏儿这才道了谢，表完忠心，才捧着包袱走了。

　　只是她也是个会做人的，拿了包袱，没有全数带回家去，而是取出一半，过了两天，悄悄找了机会，找到鸳鸯，说：“鸳鸯姐姐，袭人姐姐被撵出去，虽说是她坏了规矩，可到底也在宝二爷身边当了这么多年差，我看着都不落忍。这些东西，太太赏了我，我听说她家也不甚好，本想给她送去，只是我与她交情不够，冒然去送，只怕反惹得她恼了。你们最是要好，姐姐你又时常有机会家去，不如帮我一个忙，把这些东西给袭人姐姐送去。”

　　鸳鸯完全没料到金钏儿这般有情有义，立刻高看了她一眼：“我替袭人谢谢你。”

　　金钏儿笑着说：“姐姐明白我的心思就成。只是这事，不能张扬，否则太太要是恼了，我们都要吃挂落。”

　　鸳鸯：“你放心。这事我还能不明白。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