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山河(探案)》堆云

51、第 51 章

　　梅三冷笑连连：“他作恶多端，害的凤妹半生凄苦，他就该曝尸荒野，被万人践踏！”

　　“义父！”灵犀悲痛的看着他，“你明明说好不会动他的！你答应我的！”

　　“可他知晓了你我的事，留着他，我们就得死！”梅三咬牙切齿，“你和你娘一样，都被他的假象迷住了！你懂什么！”

　　灵犀痛哭，不停的重复着“你答应过我的”。

　　梅三看向云珩：“我已经做好了不能全身而退的准备，云大人如果想抓人，抓我便是，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人也是我杀的，只求你放过小女。”

　　说罢，他看向灵犀，目露不忍：“灵犀，自从你母亲去世，父亲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你怨我恨我都好，好好活着。”

　　突然，他口中吐出大口鲜血。

　　“义父！义父！”灵犀猛然瞪大眼睛，拼命爬到他跟前，哭着大喊，“义父，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啊！”

　　九儿已经是面无人色，她喃喃摇头，声音颤抖：“我只是想让大家知晓我才是唱戏最好的人，我才配嫁给崔大人，我没有想害死梅叔啊！别怪我，别怪我……”

　　千寻上前探了一下颈边脉搏，摇了摇头。

　　云珩叹息一声，看着抱着梅三的尸首不说话的灵犀，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灵犀先开了口：“人都是我杀的。本来义父想自己动手的，可是英国公府的那条水道太窄，他过不去，只能我来。崔可盈最好下手，她被郭婷婷保护的那么好，根本分不清善恶。她见过我两次，我给她买了一根糖葫芦，她就认识我了。那日她看见水里的我，以为我落水了，想叫人救我。我示意她别声张，她果然听话，说自己有点冷，叫丫鬟去给她拿斗篷。

　　她以为我是不想让别人看见我浑身湿透的样子，真是可笑！她伸手拉我上岸，被我一把拉下水。她开始慌乱，我还以为她不识水性，没想到她水性比我好，像条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幸好她脚踝上有根绳，我死死地抓着那条绳，将她往水里拖。

　　终于，她不挣扎了。我就把那根绳绑在水草上。她的小丫鬟在岸上叫她，我赶紧从水道出去，找出藏在草丛的披风，披上出门。果然，你们都以为崔可盈是失足落水，谁也查到我身上。”

　　她有种平静的疯感，唇边噙着一抹冷笑，细细道来：“郭婷婷如何死的，大人说的很好，我就不多说了。再就是崔老夫人，我送她的香没有问题，是那日我伺候完她走后，往香炉里放的迷香。

　　我骗守门子的小丫鬟说崔老夫人叫崔玥过去，然后和崔郎一起回了灵凤班。趁着义父同他说话，我借口去和姐妹们团聚，悄悄回了崔府，从崔老夫人的后窗翻进去，一直等着药效起作用。她们因为崔玥的婚事大吵，不多时便晕倒了。那个崔玥有些脑子，她知晓恐怕是中了迷烟，想去水盆边打水清醒。

　　可惜啊，她只打翻了水盆，晕倒在水盆边上。声音惊动了外面的婆子，我便学着崔玥的声音叫她们滚，她们果然不敢进来。我本想把她们一起杀了，但一想，那样我就没办法脱身了，到时候崔朗会想到是我，他怪我怎么办？于是，我就只杀了崔老夫人，嫁祸给崔玥。

　　之后，我就又回到灵凤班，听义父说起云大人去了宝云斋，便借口给崔玥买个头面做嫁妆，与崔郎一起过去露露脸，云大人瞧见了我，那您就是我不在场的证人了。果然，就算崔玥说破了嘴皮子，你们也都不相信她。”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呜呜的哭起来：“可惜啊，崔郎怎么就知晓了呢？若是他不来找我们，他就不会死了。他那样好的人，那么温柔，对母亲情根深种，也能做个好官，怎么就死了呢？”

　　云珩看着她，面色复杂，问她：“于燕真的是你母亲吗？”

　　“她是我养母。”灵犀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生母在我三岁的时候就被我爹打死了。我爹好酒，家里又穷，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再嫁给他，条件是把我卖了。那时候我六岁，被我爹卖去了窑子里，因为可以多卖五两银子。那时候我母亲刚刚得知自己不能再生育，心里难受，瞧见了老鸨带着我，就同义父借了钱买下我，又多花了十两。

　　从那以后，我就过上了好日子了。我母亲特别好，很温柔，给我洗澡，替我梳头，还教我读书识字。我没有一把好嗓子，唱不了戏，九儿身子不好，嗓子却好。戏班不养闲人，我母亲便跟班主提主意，叫我俩当一个人使，我在台上演，九儿在后台唱。试了一下，果然无人发现，我也可以在戏班留下了。

　　可惜，后来我母亲死了。我娘死的那天，义父喝了许多酒，说要给母亲报仇。那时候我才知晓母亲的事，我恨崔家人害的母亲身子如此之弱，早早的香消玉殒，所以，我也想给她报仇。”

　　灵犀说完，看向云珩：“你之前说，是英国公府的人杀的我母亲？”

　　云珩点点头：“崔老夫人和崔玥若要杀于燕，可以把她带去没人的地方，不用大费周章给她钱送她走。即便是买凶杀人，她们也没有那个本钱。只可能是英国公府。”

　　灵犀冷笑一声：“无妨。若不是当年她们将母亲藏起来，不叫崔朗找到母亲，母亲也不会早早死了。归根结底，都是她们二人的错！”

　　若是如此说，倒也没错。

　　侍卫进来，禀报道：“回禀大人，已经问过了左邻右舍，说瞧见崔大人两日前的戌时从灵凤班出去了。属下问了守门子的兄弟，却无人瞧见崔大人出去。”

　　云珩皱眉，怎么会？

　　一直没出声的宋晚道：“会不会崔大人还在灵凤班，并未出去？”

　　“怎么说？”云珩连忙问道。

　　“邻居瞧见的崔大人应当是旁人假扮，因着夜黑风高，看不清楚，听你们问起，便觉得那日是他。而你们派来看守之人瞧得仔细，知晓那人不是，却也没想过有人会假扮崔大人。”

　　宋晚将自己疑虑说出，“若是如此，那崔大人应当还在灵凤班才对。”

　　听完宋晚的话，云玥疯狂点头：“应当就是这样！嫂嫂说的对，你们快将这里好好找找，崔大人应当还在这里！”

　　九儿下意识摇头：“不应该呀，戏班里每日做的餐食都是一样的份量，每天都一点不剩，我也没瞧见梅叔多留饭菜。人三日不吃不喝，岂不是……”

　　剩下的话，她不敢说了。

　　众人想起梅三说的已经把崔朗杀了的话，都心下不安。

　　抱着一丝希望，云珩还是派人将灵凤班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没有找到。

　　“受万人践踏……”宋晚呢喃着梅三之前说过的话，想到什么，问九儿，“你们打算要走，这里如何处置的？”

　　九儿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是梅叔要走，不是我们要走。梅叔说，等他走了，就将戏班交给红枫哥，叫他带着我们好好在京都过日子。”

　　宋晚在心里琢磨了琢磨，想到什么，对云珩道：“你不若叫人瞧瞧前厅门口的地，有没有松动的痕迹。”

　　“怎……”

　　只说了一个字，云珩便也想到了那句“受万人践踏”，他当即叫人前去查看。

　　果然，来人说门口像是被挖开重新铺上的样子。

　　众人连忙下去，指挥挖开。

　　门口围了许多百姓，都在朝理头瞧。

　　不多时，那块地挖开，下面是一个木板，将木板掀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云珩捂着鼻子往里头一瞧，不仅崔朗在里头，郭嬷嬷也在里头。

　　郭嬷嬷身体已经腐烂，可见是死去多时了。

　　灵犀也瞧见，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要过去，却被衙役们拦住。

　　她跪在地上，对着地坑里脑袋被砸烂的崔朗，痛哭不已。

　　云珩问她：“你可知，郭嬷嬷是谁杀的？”

　　灵犀的眼睛已经被眼泪糊住，她红肿着眼睛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不是她杀的，那就是梅三了。

　　云珩起身，沉着脸对众人道：“将人带回大理寺。”

　　灵犀眼睁睁的看着衙役将崔朗从地坑里搬出来，她喃喃道：“崔郎，你等着我。”

　　说完，她突然挣脱控制，一头撞在墙上，鲜血四溅，身子软软的滑落在地。

　　“啊——”

　　这一幕吓坏了在场女眷，尖叫着闭眼。

　　衙役辨认了灵犀已死，云珩点点头，叫他们将灵犀一道带回去。

　　着人将宋晚等人送回去，云珩便先去了大理寺。

　　将崔朗已死的事情告知崔玥，崔玥麻木的点点头。

　　此案了结，云珩、云珏、宋晚和沈觅双帮着崔玥将郭婷婷、崔老夫人和崔朗下了葬。

　　沈觅双问崔玥：“你可有什么打算？若是你愿意，我同夫君可替你寻个好人家，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

　　“多谢世子和夫人好意，崔玥心领了。”崔玥摇摇头，“京都城里有太多痛苦，我已经不想留在这里了。我已经问好了镖局，今日便有去漠北的车队，我打算跟着他们去那里瞧瞧。”

　　她抬头，看向沈觅双和宋晚，笑着说道：“听说漠北民风彪悍，女子一人也可以活的很好，我想去试试。”

　　宋晚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递给她：“你拿着这个去贺家，他们都认得此物。有什么请求，都会答应你的。”

　　崔玥也没同她客气，小心的接过来，认认真真的道了谢。

　　此时，镖局已经过来，她再次同众人道别，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