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山河(探案)》堆云

120、第 120 章

　　翌日一早，宋晚早早起床替云珩装扮。

　　好在云珩骨骼纤细，而自己又因常年习武，身形比寻常京都女子结实许多，寻常又喜爱宽松些的衣裳，倒是穿在云珩没有显得局促。

　　见云珩又臭着一张脸，宋晚眼珠子一转，佯装心伤道：“你可是因着穿我的旧衣裳所以觉得不高兴？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日便去街上采买吧。”

　　“我哪有！”云珩听她如此说话，又见她表情很是受伤，哪里还敢矫情。

　　他慌忙站起身来，握着她的手表白，“我不是因为这样才不高兴，我只是后悔没有将事情想的周全再出发，担心叫你落入险境而已！”

　　宋晚勉强点点头：“是我不对，应当等你自己想到方法。”

　　后知后觉的，云珩察觉到自己方才那句话显得像是在责怪她替自己做主。

　　他又连忙解释：“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我懂。”宋晚看着他，紧紧抿住的唇扯出一抹微笑来，“你不用多说，我都懂。我相信，我们在黄州待不了多久的。”

　　云珩心中蓦地一慌，再想多说，门口便传来敲门声。

　　宋晚替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衣领，这才说道：“进来。”

　　千寻这才推门而入，道：“店小二过来问，早膳是在屋里用，还是去大堂用。”

　　“去大堂。”宋晚替云珩做了决定，便率先出了门。

　　云珩以为她生了自己的气，连忙亦步亦趋的跟出去。

　　行动处，衣裳上散发出一阵怡人的甜香，像是宋晚身上的味道。

　　云珩心思一动，突然想起来宋晚说的“穿我的旧衣裳”。

　　他的心思竟然完全在自己男扮女装上，没有想到他穿的是他的皎皎的衣裳！

　　心情徒然转变，他欣喜的抬起袖子细细嗅着，那股香甜果然充盈着他的鼻尖，叫他心中那点子郁气悄然消散，换上一股冲破凌霄的欣喜，连脚步都轻盈起来。

　　大堂中只剩下一张桌子，正好是在僻静之处。

　　店掌柜瞧着宋晚同云珩下来，笑着迎上来：“想着二位讲究，或许不愿在房中用膳，便做主给二位留了一张桌子。”

　　宋晚惊讶，朝店掌柜拱手道：“原是如此，倒是小弟不懂事，叫掌柜的费心了。”

　　“远来是客，我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罢了。”店掌柜哈哈一笑，主动自我介绍，“我姓郑，单字一个千，行千里路的千。”

　　宋晚忙叫了一声郑大哥。

　　余光扫到云珩板着脸先坐了下来，郑千的脸色微微凝滞，又不着痕迹的恢复，对宋晚道：“贺贤弟得美妻如此，竟也舍得带出来远行。”

　　“夫妻一体，自是要相伴相随的。”宋晚脸上的喜色淡了，对郑千态度也变得疏离，“劳烦郑兄上几道黄州特色的早点，我们用完便出去逛逛。”

　　郑千心思活络，知晓宋晚这是不想自己的妻子多被旁人关注，便也没有再多说，连忙应下，招呼小二上菜。

　　千寻将自家带来的茶具摆在桌上。

　　郑千装作没有看见，又说道：“二位可是福将，昨夜刚到黄州，今日天色便放了晴。”

　　他说话间，宋晚已经用热水烫了杯盏和茶壶，便取了茶叶放置于茶壶中，将第一遍的茶水倒掉，这才重新倒入热水，给云珩倒了一杯茶。

　　这是地道的漠北饮茶的习惯。

　　郑千看在眼里，又继续说道：“不知二位想去哪里逛，但黄州的锦缎很是出名，京都城中的贵女们皆是爱不释手。而黄州城中，锦缎做的最好的便是城北的云间锦绣庄。若是两位有这个打算，可以去那里瞧瞧。”

　　云珩终于是抬头瞧了他一眼，但只一眼，便又垂下头颅，捏着杯盏轻轻嘬了一口，便放下了。

　　宋晚瞧着云珩的动作，便道：“多谢郑兄提点，我们二人稍后便去瞧瞧。”

　　店小二端着托盘上来，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

　　千寻又当着他们的面，用银针在上面一一试过，见没有毒，这才退在一旁。

　　宋晚看向郑千，道：“这是家中的习惯，还望郑兄莫要多想。”

　　“出门在外行商，自然是小心为上。”郑千笑了笑，“如此，二位便先用吧，我不打扰了。”

　　宋晚同他道了谢，这才给云珩夹了一只炸的焦黄的春卷：“尝尝可合口味。”

　　云珩学着宋晚往日用膳的样子，轻轻咬了一小口。

　　入口酥脆，口齿鲜香，很是不错。

　　他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这才朝宋晚点点头：“很不错。”

　　宋晚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这才慢条斯理的用起早膳来。

　　一桌子大大小小的碟子足足有十道，两人不过每样用了一筷子便不用了，剩下的自然都是进了千寻的肚子里。

　　待出了客栈，上了马车，云珩才松懈下来，靠在车壁上，一脸幽怨：“女子真是可怜，早膳只能用那么一点点，都没吃饱！”

　　“待会儿路过点心铺子，叫千寻买些回来。”宋晚道。

　　云珩点点头，来了精神，凑到她面前小声道：“你说，这个郑千怎么对咱们这么热络？他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我猜测是已经派人查过我们了。”

　　宋晚面色亦是沉下来，“昨日光想着他们去漠北查，倒是忘了他们可以直接去京都打听。若是没有打听到咱们在京都的行踪，他们当会起疑。”

　　云珩得意一笑：“有我在，你怕什么？”

　　宋晚狐疑的看着他。

　　云珩挑眉，一副“快来夸我”的表情：“昨日我便想到了此事，便叫千寻给兄长同二舅舅传了信儿，叫他们给咱们处理此事。”

　　宋晚眼睛一亮，夸赞道：“连这些细节之处都能想到，我就知晓你处事周全，外祖父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做大理寺卿，当之无愧！”

　　云珩被她夸的心花怒放，却依然小心的确认：“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能一直胜任这个职位吗？”

　　“这是自然。”宋晚坚定的看着他，“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云珩便不再迟疑，矜傲的昂了昂下巴：“既然你说的这么笃定，那我便姑且相信你吧。”

　　宋晚忍俊不禁，忍着没有笑出来，生怕他又怀疑什么。

　　马车在黄州城最繁华的街上停停走走，两人采买了不少东西，皆是云珩瞧一眼，宋晚便直接叫人包起来。

　　是以只走了一上午，黄州城中来了一个一掷千金又宠妻如命的富商一事便传遍了。

　　在贵宾楼用罢午膳，他们这才赶着马车到了郑千所说的那家云间锦绣坊。

　　“客官里面请！”

　　两人将将下了马车，便有店小二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

　　“两位客官想看些什么？咱们店里可是黄州城最大最时兴的布庄。”

　　店小二在两人穿着的衣裳上飞快的扫了一眼，又补充道，“便是成衣，咱们店里也是有的，还能直接改到适合您的尺寸。”

　　云珩挑眉，神情中带了几分怒意：“你可是觉得我们穿着土气？”

　　小二心里咯噔一下，还不等说话，便见宋晚也变了脸：“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倒要问问，你们店里就是如此做生意的不成！”

　　店小二叫苦不迭。

　　他忘了这二人亦是商人，眼光毒辣，恐怕亦是阅人无数，自己什么表情说什么话都能叫他们察觉了去。

　　想到掌柜的的叮嘱，他连忙道歉：“是小的不会说话，叫二位误会了。小的没有这个意思……”

　　“别废话了，要么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要么我们走，你自己选吧。”宋晚停住脚步，冷眼看着他。

　　店小二急得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下去吧，这里有我。”一道甜腻的声音传来。

　　随即，一个穿着红色襦裙，头戴金丝缠枝红宝石头面的女子从一座百鸟朝凤屏风后面走出来。

　　她身姿婀娜，行动处香风浮动，款款走来，笑盈盈的说道：“小二不懂事，叫二位不痛快，幺娘给二位赔个不是。”

　　“你是谁？”宋晚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状似无意的问道。

　　钱幺娘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真切了许多：“奴家便是这布庄的掌柜。”

　　宋晚眸中赞赏愈重：“没想到这样大的锦绣坊，掌柜的竟然是个女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贺老板谬赞了。”钱幺娘笑吟吟的说道。

　　宋晚挑眉：“你知晓我？”

　　“贺老板刚来黄州城，便为了娘子一掷千金，在黄州城的商户里都传遍了，幺娘吃这碗饭，怎么能消息不灵通？”

　　钱幺娘始终笑吟吟的，目光落在云珩身上，亦是夸赞道，“令夫人出落的如此标致，幺娘便是一介女流也被迷住了，当得起贺老板如此看重。”

　　云珩冷冷瞥她一眼，没有接话。

　　这女子想挖他墙角，别以为他没看出来！

　　宋晚倒像是没瞧出来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对钱幺娘道：“你既然也欣赏我娘子，又同是女子，自然是比我更知晓什么衣裳适合她。不若你来替我挑选如何？”

　　云珩猛然看向宋晚，满目控诉。

　　钱幺娘瞧瞧云珩，一脸为难的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云珩亦是应声：“掌柜的同郑大哥关系匪浅，你同她如此热络，不妥吧？”

　　钱幺娘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