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月还》轻黄减白

88、第 88 章

　　期末考试结束后，暑假来临。

　　莫眠之前邀请徐月还姐妹俩去山里避暑度假，阿言兴致勃勃，还没放假就开始收拾行李，每天往她的HelloKitty行李箱里塞一点衣服和袜子，像是小鸟筑巢，每一天都补一点存货。

　　等到假期第一天，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小区楼下有车载喇叭声响起，徐月还带着阿言和行李箱下楼，司机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阿言坐上后排座位。一转头，徐月还却不上车。

　　“姐姐暑假有事要忙，这次度假你和莫眠阿姨一起去。”徐月还对她说道。

　　阿言一听急了，拍拍车窗，喊道：“姐姐不去，我也不去了。”

　　“那你不想游泳，去动物园看小鸭子吗？”徐月还问道，“莫眠阿姨说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哦。”

　　一边是期盼了很久的度假旅行，一边是姐姐，阿言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徐月还揉揉她的脑袋，柔声道：“阿言，姐姐给你分配一个任务。”

　　阿言抬头看她。

　　“姐姐还没度过假，也很好奇度假都要做什么。阿言过去后，把玩了什么，吃了什么都认真记下来，等回来的时候告诉姐姐好不好？”

　　阿言想了想，自觉承担重任，认真点头，“好，我答应你。”

　　送走阿言，徐月还回家换了身外出的衣服，然后出门直奔KTV。

　　暑假来临，KTV的生意火爆，徐月还特地让领班给她多排了班。暑假结束就要升入高三，高三学业繁忙，她没有多余精力再来打工。

　　所以要趁着最后一个暑假，为大学多赚点生活费用。

　　一下午的时间，徐月还接待了能有上百位客人，跑前跑后的给客人推销了不少好酒，连带着小费也跟着赚了不少。等到终于歇下来，她这才感觉到两条腿都快要断掉。

　　数了数赚来的小费，比一个月的工资都要多。

　　徐月还刚把钱装进口袋，KTV的鎏金大门忽然被推了开来，她近乎是条件反射地说了声“欢迎光临”。

　　说完后，表情瞬间顿住，只因进来的一群人都是班里的同学，而且还都是不对付的同学。

　　对面的那群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一个个互相对望了一眼，眼里都有些不敢置信。走在前面的黄毛率先反应过来，怪里怪气道：“徐月还，还真是你啊！”

　　徐月还摆出一副营业笑容，“欢迎光临，要给你们开间什么包厢呢？你们这么多人，开个最大的吧。”

　　“行啊，就要最大最贵的。”黄毛说，“就当照顾你生意了。”

　　徐月还说：“KTV可不是我开的，我只是在这里打工。你要真想照顾我生意，多点些酒水饮料吧。”

　　黄毛本想借机建立优越感，没想到徐月还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显得他莫名矮了两分气势。

　　这时一个女生走上前，“那就要个最大的包厢，徐月还，大家同学一场，你也一起来吧。”

　　就算在一个班，当了两年的同学，但人与人之间的确存在天生不合的气场。徐月还不会认为这种邀约是出于好意，但如今他们是客人，她是员工，服务客人的员工没有说“不”的权利。

　　徐月还将他们带到最顶级的包厢间，又送来了许多零食饮料，然后自然充当好服务客人的角色，给他们点歌倒酒。

　　虽然这群人财大气粗，颐指气使，但好歹知道自己是高中生，并没有成年，所以全程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徐月还帮他们点完歌倒完酒后，就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伴随着他们的鬼哭狼嚎，兀自发呆。

　　突然，一阵鼓掌尖叫声响起，徐月还回神，手里就被塞进了一只话筒。

　　“徐月还，你和王铭来首情歌对唱吧！”

　　有人将她从凳子上拉了下去，推到包厢正中央。

　　王铭，也就是黄毛，在一旁没有说话，但笑的不怀好意。

　　音响伴奏声已经响起，一首极具暧昧的男女情歌对唱。如果换做平常，徐月还唱了也就唱了，在KTV打工，对这种事本来就有基本认知。小打小闹的唱歌喝酒，徐月还为了工资都不会拒绝。

　　但现在的气氛太不对，面前坐着熟悉的同学，每个人脸上都是看好戏的神情，旁边的王铭也一副“终于扬眉吐气”的样子。

　　虽然不想说得难听，但徐月还还是觉得他的表情称得上猥琐。

　　荧幕上的歌词字幕接连变了颜色，王铭五音不全的嗓音听得她太阳穴突突。轮到女声部分的时候，徐月还拿着话筒，客气道：“不好意思，我唱歌难听，就不污染大家耳朵了。”

　　她放下话筒，转身离开包厢。

　　空气里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撕鸣，不知道是谁拔掉了音响开关。

　　包厢里的背影音乐归于沉寂，王铭的声音没有经过话筒的扩音，听来有些单薄，但仍叫徐月还止住了脚步。

　　“我让你走了吗？”

　　徐月还回头，表情沉静，没有说话。

　　王铭将手里的话筒递给她，“今天唱了，你才能走。”

　　徐月还没有任何动作，拒绝的意味明显。

　　王铭收回了话筒，旁边的一群人脸上看好戏的意思更加浓重。

　　徐月还一直是班里的异类，长得漂亮，学习好，家庭贫困。如果她只具备前两项优点，那么自会在班里吃得很开，可因为后一项实在太明显，由不得班里的人对她投来有色眼镜。

　　况且，单是贫困也就罢了，徐月还总是摆出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将谁都不放在眼里，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让以王铭为首的富二代们眼里不由生刺。

　　“徐月还。”王铭朝她走了一步，头顶的彩色荧光将他的脸庞照得崎岖生壑。

　　徐月还往后退了一步。

　　王铭看见她的动作，嘲笑道：“大家同学一场，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那我现在要走。”徐月还声音平缓。

　　“那可不行。”王铭语气恶劣，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上次和林宇凡打架，是你叫老师来的吧。”

　　徐月还在班里常常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关注，上次林宇凡被他们围堵住，封若华担心的来找她商量对策，她能想到唯一办法就是去找老师。

　　“如果不是你去给老师告状，老子能有那么惨吗！”

　　打架事件的次日，这群人都被叫了家长，王铭被父母在老师面前怒骂了一顿。他心里一直憋着火，不敢找林宇凡麻烦，只能挑徐月还这颗软柿子捏。

　　“你不应该谢谢我吗？”徐月还语气不疾不徐，提醒他认清现实，“要不是我及时叫老师过来，你就被打死了。”

　　王铭脸色顿时难看，也是被这句话勾起了不堪回首的记忆。

　　鼻子酸痛的感觉再次复现，王铭深感丢脸，正待说话，徐月还却比他先一步开口。

　　“你趴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往下流的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王铭脑子里的弦霎时绷断，他怒吼道：“你他妈在说什么？”

　　说着就要伸出手去抓徐月还，但徐月还早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就冲出门去。

　　近乎是条件反射，王铭也跟着跑了起来，剩下的人看着两人眨眼间就不见，顿时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也跟着冲出门去。

　　也不知是为了看戏，还是帮王铭揍人。

　　徐月还两条腿跑得飞快，但她身体素质感人，没过一会就喘不上气。

　　明亮的走廊里，两侧包厢里的客人纵情歌唱。王铭追在身后，凶狠的面孔犹如鬼煞，徐月还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又加快了速度。

　　但女生体力毕竟有限，徐月还用力跑到走廊尽头，转过弯，双腿瞬间软了下来。

　　王铭和她相距不过十米，徐月还已有几分认命，开始后悔为了逞一时之气，去挑衅对方。

　　她的膝盖距离地面仅有五公分，徐月还闭上眼，做好了准备接受坚硬地板的撞击疼痛。

　　但她没有迎来疼痛，反而跌入了一个怀抱。

　　怀抱里的气息微冷，如早春还未融化的冬雪，有些熟悉。

　　她睁开眼，裴雁来的侧脸冷峻，单手揽着她的腰，扫了一眼身后追上来的人，然后低头皱眉看她。

　　“你跑什么？”

　　劫后余生，双腿还没恢复力气，只能暂时倚靠在他的身上。

　　徐月还长舒一口气，剧烈运动后的后遗症迅速出现，闭上眼，额头抵住他的肩膀，低喃出声：“好累！”

　　“你还知道累，我以为你刚刚要去参加运动会？”

　　徐月还没有回应他的调侃，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去度假吗？”

　　裴雁来揽着她腰的左手忽然用力，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要是去了，你现在得跪在地上。”

　　“舍不得我啊？”徐月还睁眼看他，踮起脚尖，凑在他的耳边，轻笑道：“一天都不想和我分开啊？”

　　裴雁来侧头看着她翘起的唇角，没有回答。手上忽然用力，徐月还脚尖离地。

　　他低下头，和她姿势缱绻亲密，声音里透露出几分冷感，“我只是舍不得我的钱。”

　　“你们说够了没有？”

　　王铭看着两人姿势亲密，旁若无人的说话，心里冒火，“徐月还，你以为随便找个男的，就能让我放过你，我要让你们两个都给我磕头认错！”

　　聊天被打断，徐月还轻笑，回头看向后面围上来的一群人，正色道：“我可不随便，这是我用心找的。”

　　王铭去看徐月还身旁的少年，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时身后有人认出了裴雁来，惊呼道：“是你！”

　　裴雁来朝说话的人看去，等看清了对方后，眼神冷得可以冻死人。

　　说话的正是上次打了他一棍的小强。

　　徐月还忽然想到一件事：“明明是他亲手打伤了你，为什么你单单来讹我？”

　　裴雁来蹙眉，眼里有火光闪现，声音危险，“讹你？”

　　徐月还识时务道：“我是说，为什么只让我承担医药费？这不公平吧，不应该让他也承担一半吗？”

　　裴雁来拿出手机打电话，不回答她的问题。

　　“我算算，我还欠你多少钱？上次陪你喝了两杯，上上次是一杯，再上一次是三杯……”

　　裴雁来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声后挂断，揽过她的肩膀就往外走。

　　“别算了。”裴雁来打断她的话。

　　“为什么？”徐月还问他。

　　“你还不清的。”

　　眼见两人走远，王铭等人还如坠云雾，反应过来后，快要气炸。

　　“你们给我站住！”

　　话音刚落，KTV经理就带着一众保安过来，客客气气的朝裴雁来打了招呼，然后又丝毫不客气的将王铭等人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