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将，洞若观火》齐贺美优

2、永续的胜利

　　鹭宫Senior的前两棒先后被宝谷三振出局。

　　直到第三棒，鹭宫都还没拿到一个垒包。

　　肩负重任的三棒上场，两只手紧紧攥着球棒柄，生怕反渗的汗水打滑。

　　要圭严重地喘着气。

　　虽然他既没有像外野手一样奔跑也没有像投手一样投球，只是大马军刀地在捕手席蹲坐了三十分钟。

　　从显示画面的精力槽看更明显：区区三点精力值，一整管已经见底。

　　投手席的清峰叶流火体力值尚存，在智将和要圭的双重努力下，维持了二十五点的最低安全值。

　　“坏球。”

　　“好球。”

　　“好球！”

　　“连续三次三振出局！要圭，洞若观火！”

　　鹭宫的打者因为过度紧张和巨大的崩溃，用掌心擦去眼睛的泪汗水，肩膀有呜咽的痕迹。

　　“啊……”

　　看见这一幕的阳之本当和飞高翔太双双感慨出声。

　　身为决定队伍胜负的打者，假如对手投出刁钻百出的旋转球或是一闪而过的高速球还好，因为心理压力输掉这样普通的直球，承担的压力是难以想象的。

　　“那个要圭，好辛辣的配球。”阳之本当忍不住说。（配球：指捕手指挥投手用球）

　　前两个打者都是三振出局，第三名打者已经有心理准备，第一球坏球，最关键的第三球居然选择了最好打的直球，是笃定打者已经崩溃，必然赶不上。

　　“鹭宫的三号这辈子都不想打棒球了吧……”飞高翔太忍不住又缩成一只蝉。

　　在整个初中和高中界，配球这样辛辣的都是少数。

　　“我倒是觉得鹭宫四号面临的压力更大……”阳之本当抹去一把艳阳下的汗水，“那个四号已经确定来帝德了吧。”

　　“是S级邀请哦，”飞高翔太说，“要是天才投捕和四号（国都英一郎）一起来帝德，我就可以光荣退役了。”

　　“……不要总是说些退役的话啦，远着呢。”

　　阳之本当笑完，忍不住往看席的侧方瞥去一眼。

　　……真的能达成一年级天才投捕&打者的梦之队吗？

　　…………有第一高校（阳盟）在场的话。

　　·

　　清峰叶流火将会入学第一棒球高校阳盟。

　　不提其他人看不见的98点天赋之才，仅提超过一米八的身高，初中以来不尝败绩的正式赛，以及风靡火热的【天才】之名，阳盟会提前来招揽是理所当然的。

　　要圭再也坚持不住，单只手撑在地上，一手从头盔缝隙插进去，冰凉的掌心烫上滚烫的脸皮，要圭好像听见了‘滋——’的一声。

　　“放下手。”

　　要圭听见智将这样说，语气冰冷，只是并不对准他。

　　他抬头，重影的视野里，重合时看见鹭宫的四棒下敛的视线。

　　脸上慎重又悲愉的脸色，嘴唇夹在一起，都快和皮肤一个色号。

　　“他不高兴？”要圭虚弱地问，“力竭的是我，他为什么不高兴啊？”

　　“冲自己不高兴吧。”智将忍不住呷笑，“觉得赢得不光彩。”

　　“啊…………？”要圭实在快要趴在地上，唯一阻止他的是亮的反光的沙地，好像可以煎鸡蛋。

　　“我来吧。”智将熄灭所有显示屏，“你辛苦了。”

　　智将掌握身体控制权时，并没有特意取消要圭精疲力尽的呼吸后摇。

　　大幅度吸收氧气是身体短时间恢复能量的方式，是生理反应，况且字数虽然没变，精力槽的确正以0.几的效率上升。

　　“我不觉得这样正确。”

　　即将开球的时候，智将听见打者席的打者这样背身说。

　　智将不像要圭什么都好奇地来问问‘什么？’，他不反应，鹭宫打者却继续向下说：

　　“整整三场，到现在二十三局，除了两次替补，剩下的全是你们组合，我承认你们赢到现在，但这就像是有一匹好马，所以数次让他上赛马场，马儿会不会断腿，会不会伤害身体，你们监督想过吗？”

　　“不知道。”智将轻扫视线，“因为我们强吧。”

　　侧前方的初中生打者突然呼吸一噎。

　　二十米前的投手席，清峰叶流火正在等待他的指示。

　　智将和要圭交换后，精力槽替换成了智将的23.

　　这个精力槽实际并不代表什么，只是两个人格思考和大脑的疲劳程度，就算降到零，只要有狗在后面追要圭，他一样思考的起来。

　　裁判在智将身后大喝一声，示意比赛开始。

　　智将开始查看打者【国都英一郎】的身体和姿势。

　　91的天赋值……难怪区区两年就进步的这么快。

　　肌肉量52，身材比例1.79……是舒展型的协调派，从数据上看有长打的能力，反应力应该很灵敏。

　　呼吸幅度不大，和前三个上场的天差地别，哪怕在弱势上场担负四棒的重担，依旧维持了呼吸稳定……大概是能叫注意力集中的紧张程度吧。

　　前三人都是三振出局，他应该知道我打的减少叶流火投球数的算盘了。

　　这样的话，前两球无论长短打都不重要，第三球才是关键。

　　试试看能不能让他在前两球失常吧。

　　凭着这个打算，智将收回视线，右手两指并排向下。

　　清峰叶流火向他略略点头，随即伸长手脚。

　　“140km的直球！清峰叶流火在第六局仍能打出高速球！一记出神入化的好球！”

　　【清峰叶流火体力下降至23，肩膀疲劳度上升两点，距离中伤还有三点】

　　假如是一般打者，在错过清峰叶流火的一记高速球后，应该已经慌了。

　　很可惜的是，距智将观察，黑色短发的打者脸上，虽然汗水从皱起的眉边滑下来，瞳孔的晃动幅度却很小。
　　准备的姿势还在，握紧球棍的手指没有收紧的动作，说明他对身体还有较强的控制力。

　　……有点难办啊……这样稳扎稳打的类型。

　　现在清峰叶流火和[要圭]两个的体力值加起来都没有五十，清峰叶流火的肩膀疲劳度又已经猛涨。

　　为了向清峰叶流火负责，为了清峰叶流火的未来，下两球都不能再使什么霹雳雷霆的高速球。

　　但是以国都英一郎的精神稳定和技巧水平，第三球要是普通的内外角，又没可能打出三振……

　　这么思考的同时，突然察觉到从打者席瞥来的一眼。

　　——恐怕会被其他捕手忽视的一眼，只有智将，因为不得不凭借78的天赋值引导98点的清峰叶流火，所以翻烂了心理学的书籍。

　　有打出强压迫高速球的清峰叶流火在前，受压迫者一般会目视前方，在这个瞬间时间极短地往后稍一眼的原因是——

　　国都英一郎认为，[要圭]给他的压力比清峰叶流火强大。

　　为什么呢，虽然叶流火的配球由他负责，打手的职责就是把球从正面打出去才对。

　　智将开始凝视国都英一郎的身体。

　　半侧对偏，两手位置居中，手臂很稳，肩膀下压，可以载入中学教科书的打位，没什么问题，既然害怕他，是认为后面的压力更大吗？

　　再看一遍属性，肌肉量52，上臂肌肉78，下臂肌肉47，大腿肌45，身体协调1.79……

　　长打打者的手臂力量更强，这是理所当然的，两只腿分开压紧，站在打者席略略靠前的位置，以便于长打随时换短打……

　　那一个瞬间，智将突然扫到了属性板上的数字。

　　跟腱，37.

　　一个随时会长打换短打变身位的人，跟腱会低于四十吗？

　　要圭收回眼睛，再度目视前方。

　　……原来如此啊。

　　·

　　“好球！”

　　宝谷的第二球依旧选择了内角直球。

　　“故意的吗……？”
　　“可是只是直球啊……”
　　“都是内角好球，那些打者都怎么回事啊？”

　　周围的看席议论纷纷。

　　虽然是前来观看比赛的棒球热爱者，可大部分人充其量只是热爱者罢了，并没有实际的棒球经历。

　　初中棒球没有一些擦棒球指叉球的区别，大家的技术水平都很平均，因此大部分观众只看到投手的投球速度。

　　只有同为投手和打者的阳之本当和飞高翔太，以及两三名队友们，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日头强烈，还只是观赛而已，但是看着球路，却有一股窜上脊背的寒意。

　　——不是没有打【外角球】。

　　——而是没必要打【外角球】。

　　因为打内角直球就可以优胜了，所以没必要多此一举。

　　场上的捕手，叫要圭的那个……飞高翔太搓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盯着场中小后辈（国都英一郎）垂下的头，忍不住说：“好狠的配球。”

　　“国都……没问题吧？”
　　阳之本当担心地说。

　　只是在看台共情的他都起了半臂鸡皮疙瘩，场下的国都英一郎直视那股完全被看透的穿刺感，不知道怎么样。

　　原本还只是抱着【初中棒球比赛】的心态来观赛，没想到被一球最普通的直球激起了鸡皮疙瘩。

　　要圭……

　　从出战起到初三的正式或非正式107场有记录赛事中，无一败绩的天才投捕搭档——要圭和清峰叶流火。

　　从初一到现在都没输的理由，好像稍微明白了一点。

　　·

　　“——好球——！”

　　第三球还是一记简单的直球。

　　低角度内角好球，但是国都英一郎没有挥。

　　他身姿纤细，却擅长打长打，误导性的身体条件曾经让鹭宫在各路捕手手下拿了不少分。

　　他刚才，分明堵住了内角球的球路，要圭还是选择配内角球。

　　智将走出国都英一郎一段距离后，才听见身后人站不稳的跪倒音还有鹭宫一片上来‘国都！’‘国都！’的询问声。

　　拜此所赐，智将收集到了要求的恐惧值。

　　这次任务的评价刚刚发到邮箱，叫做【永续的胜利】。

　　要圭一副终于可以休息的没出息样子，一下替补席就紧着趴在座位上。

　　“喂。”
　　智将提醒他：“待会儿其他人坐下来，小心穿过你。”

　　“无所谓啦……”累的浑身上下冒酸水的要圭软软地趴成一团，“终于结束了……”

　　“嗯。”

　　仍占据着身体控制权的智将单手插兜，侧眼望背对阳光而来的成年人。

　　对方并非孤身一人，身后还陪着一名青少年，两人都着一身白，胸口左右各一字合起来是：【阳盟】。

　　是不是曾经已经向清峰传达过善意，这次来究竟是重蹈覆辙，还是因为比赛结果和过往表现有了新的不同。智将平静地在想这些事。

　　这所令无数初中棒球选手心向往之的顶级强校，只是单单两个人过来，刚刚还乱嘈嘈的宝贵替补席一下子安静了。

　　阳盟的成年人走到宝谷的替补席门口，并没有向内巡视，视线专注地投向其内某一方向。

　　“清峰君，”

　　“以及……”

　　“要君。”

　　仿佛是‘早知如此’，替补席的其他球员全部把夹带了各种情绪的视线向两人眺望。

　　被如此眺望的两人眼神都很安静，没有其他人以为的喜出望外。

　　“不愧是东京出名的常胜将军，”阳盟的教练笑道，“两位投捕搭档，”

　　“有没有兴趣来阳盟深造？”

　　——【永续的胜利】

作者有话说

　　被阳盟招揽是招揽，实际去不去是要圭本人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