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仙赴高台》昉夏

55、圣令

　　众师兄弟商议之后，决定先去小狐狸家休整几日，也好了解一下玉鸾山的情况，毕竟今日差点全军覆没，大家心里一时都没了底儿。

　　卫止余看着宋居昊怀里的师姐，面色不太好看，他内心没由来的一阵酸意，却只能往肚子里咽。

　　他满脸阴霾的看向玄蛇，眼神十分不善，不过，这次他却破天荒的没有喊打喊杀了！

　　想来刚才的冲击对他来说，是直击灵魂的，不论是身体还是内心，好像是以往的认知都被颠覆了一般。

　　玄蛇看着化蛇被收走，心中一股子快感油然而生，但是看着卫止余的看她的眼神，心中又开始打鼓！

　　她的确动过以敌制敌的念头，这个她不否认。可她不想死，经历了千辛万苦才逃回来，她分明没有做任何坏事，却被追杀至此，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就死在这里！

　　“大师兄，这蛇妖故意引我们来此，害得我们师兄弟差点丧命，如何处置？”这时卫止余身侧的一名弟子站了出来，指着蜷缩在地的玄蛇，眼底闪着愤恨！

　　大双眸色微深，这个她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化蛇发起攻势时，这小蛇妖说化蛇的咒水能让人失去法力，几乎是脱口而出！

　　玄蛇看着一众人低头不敢看它，顿时眼中的光也渐渐熄灭。

　　她无力辩驳，也知道自己在这些修者面前，只是一只随手就能撵死的蚂蚁，害怕恐惧不甘，却也只能释然的闭上眼睛等死。

　　“慢。”沈长清淡淡的声音传来，一众弟子都回头去看他。

　　沈长清看得出，这次昆仑损失惨重，却又不能拉下脸承认是自己大意才招此祸端，故此需要个背锅的！

　　而这小蛇妖明显是知晓这化蛇在此湖之中，故意引他们到此，好一招一石二鸟，哪边战败对她来说，都不吃亏！

　　反而能转移对方的火力，可她却低估了这群昆仑弟子的能力，他们太过激进无畏，骄傲自满。

　　“前辈。”卫止余朝沈长清行了礼，往日眼中的轻蔑一点也无：“前辈若有用处，便带它走吧。”沈长清倒是意外，对方这么容易就放人。

　　他大抵还没有从冲击中缓过来，此刻看起来，还是十分失意的。

　　只是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一直跟着他的几个弟子都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连宋居昊都觉得不可思议！

　　卫止余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之事，真是能找个靶子推卸责任的时候！

　　正在众人猜测纷纷的时候，他才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这次，是我太激进了，害得各位师兄弟差点命丧于此，回了昆仑，我在向掌门领罪。”

　　一众师兄弟面面相觑，二双鬼鬼祟祟在大双耳旁道：“姐，这厮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哼！此刻在不醒悟，还等何时。”大双冷哼一声，目光看着宋居昊怀中面色苍白的尹师姐，胸腔腾上几分怒意，说话也是毫不客气。

　　“如此，各位便先去观云峰休整几日，我还有事，告辞。”沈长清微微颔首，大双一行人忙回礼。

　　景明依依不舍的和小狐狸道别，跟在自家师父身后离开，小蛇妖朝大双宋居昊他们行了个礼，方才要不是这几人替她说话，她现在怕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它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还未醒来的仙子，眼中神色哀哀，便跟着沈长清走了！

　　几人走出了很远，一路沉默，小蛇妖越跟心里越没了底儿，就在这时，前方那个一身清贵的公子停下了脚步。

　　“你走吧。”声音清冽温润，淡淡的。

　　景明眨巴着眼睛看着小蛇妖，小蛇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秀气的小姑娘，身上的剑痕犹在，衣服破破烂烂，十分单薄，她却好像不觉得冷。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墨玉无以为报，此生此世，愿追随前辈，请您……不要赶我走！”她跪地谢恩，却不愿离去，早就家破人亡的她，如今却到哪里去！

　　“你太弱了。”沈长清毫不留情的抛出四个字，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雅，说出的话却让墨玉如坠冰窖！

　　弱者……

　　是啊，她只是一个弱者，没有任何筹码的弱者，不仅摇尾乞怜，还想得寸进尺……

　　她只感觉喉咙干燥，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沈长清轻笑一声，一双凤眸中神色浅浅：“不过，你很聪明。”

　　墨玉茫然的看着沈长清，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是连忙道：“前辈，只要您收下我，我定勤加苦练，让您满意。”

　　景明见她还一脸焦急，便喜笑颜开道：“你没听出师父留下你了？快走吧，我们还有要事。”

　　“啊，什么时候？”

　　“说你聪明的时候。”

　　“啊？”

　　“……咦，你为什么不想留在这儿？这不是你的家么？”

　　墨玉小脸煞白，不自觉的愣住，家，她还有家么？

　　她原本是有和睦的家庭，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姐姐。

　　姐姐叫做小白，是父母从山上捡回来的一条白蛇，不知和什么东西缠斗逃至此处，浑身是伤，父母说，捡到她时，进气儿少出气多，已经奄奄一息。

　　好在小白体质异于常人，不过几日便醒了过来，那时的墨玉也才出生，因为玄蛇夫妻二人就产下墨玉这一枚蛋，小白带她也是极好的。

　　一家人就住在化蛇栖息的那个湖泊中，也算是其乐融融。

　　而变故就在两年前，这只妖兽忽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此，那化蛇十分霸道，想要与他们争这湖泊，原本他们让出去便是，可这化蛇生性残暴，爹娘惨死在化蛇口下。

　　小白带着她逃出了湖中，当时它才不过几十岁，生了些灵性，却还未入道。自从化蛇杀了她的父母，占了他们的湖穴后，姐妹俩处处遭其他妖排挤！

　　妖族是残酷的，强者生，弱者死！小白似乎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小白是个冷漠的性子，寡言少语，谁要来招惹墨玉，她就会杀了那个人，剖了它的妖丹让墨玉吞下！

　　墨玉也因此机缘有了妖性，小白知道，在妖族，没有自保能力都会死在强者手下。

　　几乎每过几日，小白都会浑身是血的回来找她，可小白说，那都是其他妖兽的血，而且她的体质确实异于常人，身上的伤恢复的极快。

　　猎来的妖丹，全让墨玉吃了下去，所以她那么早能得修得妖身靠的都是小白猎回来的妖丹。

　　一年之间大大小小的妖丹，她就吞了上百颗。小白还觉得不够，屠杀了一只有着近千年修为的熊精，剖来的妖丹一样给了她，而这颗妖丹的代价，是小白的一只左眼！

　　也因为这颗妖丹，她不过百年修为便能化形。

　　她问过小白，为什么她的伤每次都好的那么快，这次伤了眼睛却那么久也好不了！

　　小白说，用她一只左眼换一颗八百年的妖丹，是值当的。

　　年前的一日，小白如往常般出门去猎妖兽，她自己却被寻来的化蛇捉住，她拼尽全力，却发现根本不是化蛇的对手，自己空有一身修为却不会运用。

　　她以为自己会命丧化蛇口下，谁知自己却是被送到了一处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里的人只将她囚禁起来，什么也不说，她害怕小白担心，便一直寻找能逃出去的办法，好在一个月前她趁乱溜出了那地牢，也好在她吃的妖丹够多，虽然用的不太熟练，到底还是溜了出来！

　　她一路逃回玉鸾山，今日就只是入了乾雨镇稍作停留，不想就遇上了这帮仙门弟子！

　　在昆仑弟子追杀她的途中，她心中滋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以敌制敌！

　　所以就拼尽全力将昆仑弟子往化蛇的地盘引，可命运就是那么回事，那个仙子替她求情时她动摇了，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卫止余的剑气已经惊扰到了湖底的化蛇，悲剧就此酿成！

　　如今得了长清公子的恩，她便誓死追随，只是不知小白还有没有在找她，往后时日，可还有机会与她相见！

　　……

　　碧珍湖

　　姜枕砚敛了自身法力，制了个转灵符，此符能模仿妖族身上特有的那股子妖气。

　　之后故意接近这里，设计让湖里的妖将他捉了去，总算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了这湖里的规矩。

　　原来这鱼精手里竟然握了玄武令，这是让姜枕砚头皮发麻的重大发现，这次昆仑派他们来玉鸾山试炼，就是为了此物。

　　这鱼精在用玄武令找人，而这鱼精也确实是如小雪兔所说的那般得了道缘，所以说他并不是主谋，而是在替某位幕后办事！

　　姜枕砚使尽浑身解数，旁敲侧击，打探了几日才发现。这鱼精也是个脑袋空空的主儿，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只知道每日拿着玄武令验人！

　　这死鱼精是得了道法，脑袋到底还是个鱼脑袋，不仅脑袋空空，还是个怕死的。

　　五年前他第一次下山被道士打回来之后，就只敢在山上作威作福，鲜少下山去了。

　　姜枕砚管不了那么多，打算今日就动手，拿到玄武令，那个幕后的人也就藏不住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今日又到了验圣的日子，女子一个个排成一队，从玄武令下走过。

　　那碧珍鱼穿的十分精细，幻成人形的模样也是十分俊美的，他坐在上首催动法力，一枚精巧的令牌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碧珍催动法力，下头的小妖就将那些女子一个个带来，在玄武神令的催动下，那女子身上却半点也无有回应的灵力！

　　一个怪里怪气的男子站在碧珍的旁侧他生的格外显眼，胡子遮去半张脸，一身气势瞧起来却是不差。

　　此刻他摸着满脸的络腮胡站在角落里，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闪着一丝讽笑，此人正是乔装之后的姜枕砚。

　　此时他总算知道这鱼精要干什么了，他催动法力，就是要看这些女子身上有没有玄武之力。

　　此刻轮到姜枕砚疑惑了！

　　因为五神之力除了当年的黄龙陨落，神族将黄龙之力交付给了狌狌一族守护，其他四神之力都是由四尊本神所拥有，只要拥有其神令就能将相应的四尊唤醒，为何还要画蛇添足？！

　　姜枕砚顾不得想那么多，因为这些女子过了玄武神令就会被销毁记忆，这是不可逆的。

　　雪娘就算死，都完全没有恢复这段记忆，姑娘们忆不起此事，便会被有心人利用，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而这个咒术十分古老，目前，他还没有能恢复这个记忆的方法。

　　姜枕砚目光灼灼，瞧着那因法力催动，悬在半空的玄武圣令，忽然双眼一眯，一把擒住了碧珍，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就抵在碧珍的脖梗之上。

　　碧珍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玄武圣令没了法力加持，也应声落地。

　　碧珍这才反应过来，拿刀架着自己脖子的，竟然是自己新提拔的手下，碧珍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旁侧的手下见此情形都警惕的按住了腰间的武器，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就割破了自家大王那细皮嫩肉的脖梗。

　　他却是狂的很，一把薅下了那□□，那面具之下，俨然是一张清隽张扬的面容，就算身上穿的是粗麻布衣，却是掩不住的贵气凌人。

　　他一双好看的眼中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恣意，唇边带着别样的笑意：“我的王，你的好日子，到头了！”